阿图丢下扳手,指着糖果袋上的几个大黑加粗字说:“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认字,上面明明写了建议零售价五块。”
季林抠着头,他说:“你知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价叫工厂价,这袋原价只要一块五,我还赚了你一半的钱。”
“你自己去拿钱啊,我现在没空。”阿图藏起糖果,重新拿起扳手修理车。
季林朝铁棚走去。
林万松的视线跟随他一路,看他拿了三块零钱,对他们说:“卖货郎?”
“应该是。”肖术看季林后备箱全是生活用品。
曹珂说:“他不是跟我说来这玩的嘛?”
冯觉卫说:“估计是逗你玩的,他应该在这做生意。”
玩几次就熟悉路,鬼听了才会信。
季林拿完钱麻利溜上车去下一个地方,他探出头对阿图说:“下次去你家玩,先走了。”
阿图背对着他挥手。
季林开着车路过他们五个人,他停下来说:“有缘再见。”
冯觉卫说:“再见。”
季林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季林走了有一会,阿图才将他们的车修好,他走过来跟他们说:“你们的车修好了,减震器损坏不严重,就是进了沙子和石头,已经给你们清理干净了。”
冯觉卫说:“麻烦你了,一共多少钱?”
阿图说:“给我一百就好。”
“嘿。”林万松说:“那个人不是专业的修理师傅,车又没给我们修好,就敢找我们要250,别让我看见他,看见他就骂他一次。”
冯觉卫说:“行了,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堵在山上。”
下了山就是平路,比山上的路好走,车开过去激起尘土,一路往前开,路过几个小山丘就能看见城镇。
季林开车进格尔木市,随意找了一家还开着的饭馆坐下吃饭。
饭馆的菜单上油渍巨多,手碰上去就是一手油,季林这个没有洁癖的人都嫌弃,他丢下菜单,就这么看着菜单说:“给我来一份爆焖羊羔肉、还有手抓羊肉和土豆汤。”
老板跑去后厨炒菜。
季林掏出新得来的票子笑着,红通通的票子,漂亮的嘞,今天算是赚大发了。
他吃完饱饭,又开着车在镇上赚了一圈,往车里添了些东西就开出格尔木市,越往前开风沙越大,临近秋季,戈壁上枯黄的植物挡不了风沙,车迎着风沙行驶。
越开路边的景色越荒凉,季林踏着夜色开进西大滩乡,车子停在一家瓦屋前。
“滴—滴滴!”
他按着喇叭,没有开灯的屋子瞬间开了灯。
屋里出来了一个粗犷的男人,他披着外套跟季林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季林说:“路上碰到几个冤大头耽搁了一会。”
何青刚看他要进屋,他说:“你家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回去住。”
“我就几个月没回来,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待见我。”季林的脚没停,他继续往屋里走:“我就是回去懒得烧水,到你家要碗水喝,不行嘛?”
何青刚无语转过身打开后备箱,喝着喝着就想赖着不走了。
季林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喝着,碗里是大片茶叶,喝着也塞喉,他吐出茶叶又吹掉桌上的沙说:“你天天住家里,怎么还是这么多沙。”
何青刚抱着一箱白酒进屋,他把白酒放在墙脚用麻布盖上,他说说:“我前几天都没在家,今天才回来。”
“这段日子那边安生些没?”季林把空碗放下。
“倒是安生不少,我们也轻松了不少,不过过段日子就要开始加强戒备。”
何青刚就没闲着,从进屋开始,他一会抱着被子出来,一会抱着火炉出来。
季林的头跟着何青刚忙碌的身影转悠,他问:“你干什么?”
何青刚说:“看不出来?给你铺床啊。”
何青刚家就一个卧室,他给季林铺的床放在客厅里,毕竟这是他临时居住的地方。
季林不可置信地说:“我睡地上!你床不是挺大的嘛?挤我们两个人刚刚好。”
何青刚呵呵几声:“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恶不恶心。”
季林说:“哪恶心了,以前不是睡过一张床嘛。”
“那是以前。”何青刚说:“现在,不行。”
季林这家伙性取向居然是个男的,他随时随地都要小心自己的屁股。
你大爷,季林骂着:“老子喜欢男的怎么了,又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的都能让我喜欢,你看看你那胡子拉碴的脸,我看得上?”
“看来我还得感谢我妈给了我这一张丑脸。”何青刚说:“诶,你去哪。”
季林两脚踏出门。
“你是不是要回去睡?”何青刚看见季林出去,他将铺好的床卷起一角。
季林在门外喊:“我出去逛逛!等会还要回来,你要是敢关门,信不信我让你门从门框下来。”
没意思,何青刚松开手站起来回屋睡觉。
季林现在处于的位置是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格尔木市的西大滩乡,往前八十多公里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傍晚的风狂野,吹得人负重前行。
他快步跑上小山丘往下看,西大滩乡隐藏在夜晚里,无一盏灯亮起,荒凉荒僻都在这一一展现给众人看。
他坐在地上拨弄着石子,时不时揪出几颗草根放在嘴里嚼着,他一改先前活跃的性子,眼里被疲倦和累态所覆盖。
季林痛苦看着前方,右手从举起到慢慢往下滑,左手扔出石头,丢出的距离不远,石头也没激起什么巨响,就那么轻飘飘掉在地上,然后滚出很远的距离。
隐藏在雪山后的月亮,终于显露出身影,在山丘看了一会,就低头慢慢走下山丘。
西大滩乡海拔4550米,白天炎热,晚上寒冷,这睡到地上不得给他冷死。
季林去敲何青刚的房门。
何青刚不悦开口:“干什么。”
季林靠在墙上说:“你到底是不是人,还真让我睡地上。”
何青刚说:“床不是给你铺好了嘛。”
显然易见,就是让他睡地上。
季林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说:“想当年,我为了.....。”
他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何青刚一脸不耐烦的说:“进去。”
何青刚不爽走到他给季林铺的床面前躺下去。
季林像是获胜一般,雄赳赳气昂昂进屋睡觉。
没过一会,何青刚抱着被子进屋,动作非常大的将被子丢在地上,他透过这表现他的不满。
季林闭眼笑着:“怎么进来了?”
何青刚说:“冷。”
季林说:“你自己也知道外面冷,还给我放在外面?”
何青刚说:“睡你的觉,我明天还要回去。”
季林说:“切,小心睡地上感冒。”
何青刚说:“我乐意。”
他乐意,既然他乐意,季林就不在跟何青刚聊天,他跑了三天,就睡了七个小时,现在沾床就困得不行。
季林起来时,何青刚早就走了,他坐在桌前吃着凉掉的干馍,再配上一碗凉茶,简简单单一顿早饭就这么糊弄过去。
洗了把脸出门,何青刚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季林给他门挂门销锁转身离开。
“林子哥回来了。”
季林正准备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回了一句:“李姐这么早就起来了,本来还想亲自去找你呢。”
李琴说:“还早啊?太阳都挂山岗上了,等你来找我天都黑了给。”
李琴是云南人,十二岁出云南打工学了一手普通话,但是说话时不时就会夹杂一些云南味,一句话就能暴露她是哪里人。
她是二十三岁嫁到青海,结果嫁过来没几年,老公被电死了,她的左手也残废了,只剩下两根手指,又带着一个孩子,没有生活来源,迟早会被饿死。
西大滩乡进得来,很难出去,村里人经常缺一些生活用品,比如油盐、调料什么的,他们要跑很远的地方去买,来回一趟就是个七八天。
季林就给她出了个招,他出去的时候会给她带些生活用品,让她拿去卖,李琴就开了西大滩乡唯一一家小卖铺,村民就不用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东西。
富不过也饿不死,挺好。
季林抱起李琴的女儿在怀里逗一逗,他给她嘴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小丫头的眼睛瞬间满足眯了起来。
李琴笑着拿出一个塑料袋,她揭开一层黑色塑料袋,又揭开一层红色和白色的塑料袋,露出里面邹邹巴巴的零钱。
她说:“九十二块八毛,你数数。”
季林看都没看,直接说:“你放我车里就好。”
李琴放下钱,就到后备箱把她要的货物拿出来放在小推车上,季林逗了一会小丫头就给她放下来帮李琴搬货物。
小丫头落地也不乱跑,就乖乖站在那看着他们。
搬完货物,季林叉腰说:“时间有点晚了,今天就不给你推到你店里了。”
“没事。”李琴不在乎的说:“你先去给他们送去。”
“行。”
季林钻进车里,发动着车离开西大滩乡。
他的目的是三十多公里外的保护站,越往里走车速就越慢,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路上见不到什么东西,就连一颗低矮的树都很难看见,白色的面包车行驶在道路上,他在夜幕降临前到达了保护站。
何青刚正蹲在门口吃饭。
季林坐在车上说;“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何青刚说:“就你睡成那个猪样,谁敢叫你。”
季林说:“快叫里面的人出来帮忙卸货,我要早点回去。”
何青刚把饭盒放在地上进去叫人,三五个大汉闹哄哄出来,一一给季林打招呼。
乔韦和季林碰拳:“兄弟好久不见。”
季林收回手说:“过后在聊,你们快点搬。”
无人区一到晚上就很危险,夜幕降临,危险也跟着降临,无人区最危险的不是凶猛的动物,而是分不清方向,一旦踏错一步,就将自己往危险赶。
乔伟他们也知道,所以收起闲聊的姿态立即搬货。
车上的货物快要搬完的时候,刘华新问他:“要不要进去吃几口饭再走?”
季林摇头无声拒绝刘华新的提议,来到这让他焦躁不已,不断在保护站门口踱步。
何青刚用手压住他暴走的步伐,对他说:“先上车。”
季林回头看快要搬空的后备箱,他点了点头回到车上,他们搬完货物,季林急速打完招呼离开保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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