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带着昨日雨后的清凉。用了早膳,两人便趁着凉爽赶紧走。
出了城门,路上的行人就少了很多。江知行从南宫驰那里问出,陈玉歌的老家在一个不知名村落里,他的妻子和青莲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陈玉歌死后,何青莲便改嫁给了同村的另一个人。
两人走到何青莲家门前,停了脚步不敢贸然前进,生怕惊扰这户人家。
站在草门外许久,以为妇女才从木屋里走出来,她身上系着围裙,额头上挂着汗珠,木屋的烟囱里冒着炊烟。
妇女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样子和善道:“两位公子找谁?”
江知行张口道:“请问姐姐是何青莲吗?”
“正是,你们是不是来问陈玉歌的?”
江知行点点头道:“我叫江知行,今日特意来问些事情,不知可否?”
何青莲犹豫起来,看了一眼背后的屋子,道:“我们到别处说罢,我丈夫听了该不高兴了。”
“真是抱歉,是我们无礼了。”
何青莲推开篱笆门,跟着他们绕到街角。她发中插着木簪,鬓上有几缕白发。
“玉歌之前常跟我说,会有人特意来找。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人来了,玉歌从来不爱跟我说他在宗门中的那些事,只是他心里过意不去。他本来只想做个自由的散修,若是愿意,便从此封刀与我共剪西窗烛,谁料却卷入宗门之争中,他的天赋太强了,很难不引人注目。”
“他十分过意不去的,便是你,他常跟我说,他不应该将你捡去拿给那使人的师尊,白白葬送你的一生。”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别再叫别人过来,我已经改嫁,不再关心这些事了,我锅里还有饭,我先走了。”
何青莲说完后边大步走进家门,她的态度很坚决,江知行甚至没什么好说的。
江知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对楚林栖道:“走吧,既然知道了,就不用在此地浪费时间了。”
他抬脚缓缓地走着,楚林栖跟在后面。
原来陈玉歌对他那样好,是在弥补自己,陈玉歌常常告诉他,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格。
别人都在劝他好好喝药养身子,陈玉歌告诉他要好好练剑。
陈玉歌死时,江树影拍着他的棺材,他在里面躺着,定也很害怕吧。
楚林栖看着江知行明明再走却没有灵魂,就叫叫他。
“为师没什么事,就是想了这么久的事原来这么简单,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倒是师兄,他竟然什么都不跟为师说,就连一些物件都不留下。”
“师伯既然不愿让别人知道,师尊就别想了。”
江知行点头。刚走出村子,便有一股阴风袭来,吹着旁边的尘土都迷眼。
江知行十分爱惜自己的衣服,便不满地拍了拍衣摆。
“起风了而已,师尊不必生气。”
刚走出不远身边的东西却变得异常。这边原本是片黄沙地,很久都荒无人烟,这次他们竟然在其中看见了稀疏的院落,而且房子崭新,像是刚建好。村子里却静的出奇,白天日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弟子记着,这不是片古战场吗,很久都没有人,怎么会有村子?”
“嗯,就是这片,有东西吧。”
两人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眺望着这片村落。对视一眼后,他们便走进村子,奇怪的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绕着走完了一整座村庄,才在最后面看见一个稚子,稚子身边有一条大黄狗。
江知行便走上前去问:“小孩,你家大人呢?”
稚子擦了擦鼻涕,撇着嘴看着他,却不说话。
楚林栖便上前拉他,道:“这村子这么诡异,这孩子可能是个魔物。”
江知行也不再问,跟着楚林栖走出村落,村子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立在中间十分突兀。
江知行觉得奇怪,便又回去试着敲了敲稚子家的家门,可手刚触摸到门的一瞬间,整座房子便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空旷。他后退了两步,觉得脚下一软,一只脚被黄沙掩埋了,他把脚抬起抖落沙土,向后退了两步。
这座房子消失,连带着其他房屋也消失了。楚林栖看见沙子里掩埋的布料,便走过去蹲下查看。布料早已与黄土融为一体,捏在手里十分脆弱,不用使劲,手中的布料便被吹散了。接着起了一阵风,把黄沙中裸露的布料全都掩埋了。
江知行面色凝重道:“这里还是古战场,肯定是被动手脚了,我们来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楚林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会,点了点头。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顿路,却觉得今日的天黑的真早,不过半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了。
楚林栖举着灯,四周都漆黑一片。只有一轮圆月发着弱弱的光芒。
走了没几步,面前忽然出现了个人,那人身躯高大,直直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座墙壁。
灯光也没办法照清那人的脸庞,所有光芒似乎都是摆设,他的脸庞仍然一片漆黑。
很明显就是魔物。
两人不约而同扣紧了腰间的长剑。那人先拔出长剑,不过剑身是钝铁,而且材质也大抵不好。
长剑朝着江知行刺来,他上身躲开,钝铁被楚林栖用剑挑开,钝成了好几节。
那人停滞在原地,周身泛起黑气,如同流汗一般从毛孔中涌出。那人忽然伸出手掌朝着楚林栖过来,不过却被江知行一掌应下,刹那间,那人便被拍的化作一缕烟。两股强力引得地动山摇,强大的冲击力不断波动着二人的衣摆。
周围也回到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师尊真厉害。”
“小菜一碟。”
楚林栖收起长剑,继续举灯走在旁边。刚走几步,面前便出现了个巨大的山洞。可继续往前走,山洞一直都是那么大,好像他们怎么走都不能走到山洞面前。
而他们旁边原本空旷的黄沙地上,忽然生出一大片树林。
楚林栖道:“不是,这难道还需要我们自己过去?”
江知行道:“看样子只能这样了。我们走不出去,只能照着那个人的想法走。”
于是两人无奈的走进树林里。树林里清清凉凉,江知行便生起一堆火,尽管这里十分奇怪,但睡觉还是要的。他们就装模作样的靠在树干上打盹。眼睛刚闭上不久,便觉得眼前忽然变亮。
楚林栖摇醒江知行,凑在他耳边说:“师尊天明了。”
除了这句,还有其他嘈杂的声音。江知行睁开眼睛,周围的天从黑夜变成白昼。
他们寻声找去,看见村子的那片位置插上了旌旗。只见一支庞大的军队从山洞中冲出,其浩荡之势难以言明。最前方战马上的将军威风凛凛,身后的长披风在风中不断飞舞。
马蹄声在空地上不断回荡,即便离得远,依旧更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而从另一方出来的军队有所不同,那支军队全部是无形、丑陋的黑漆漆的东西,只有寥寥几百。走在前面的人,光鲜亮丽,挺胸抬头,没有丝毫准备作战的紧张。
而那个人的脸,正是姬清风!
两人心里皆是一惊。
即使看出敌人的不同,那支军队也丝毫没有胆怯之色,反而握紧了手中的剑。战鼓雷动,依旧拼命厮杀。
只是剑刃直直穿过黑团,却不见倒下。持剑之人反而被黑气伸出的出手掐死,不过一刻,战场上便死伤无数,尸体横七竖八,而对面的黑气仍然毫发未损,站在前方的姬清风依旧抬头挺胸,嘴角勾着挑衅的笑。
那将军疑惑又恐惧,他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他已遍体鳞伤,仍然不死心的挥剑向黑团,不是被直接弹出来,就是剑刃直接穿过黑团拔出不见血。他固执的插了好几次,仍然丝毫未损。
将军迷茫地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十分沉重,脚上像是绑着千斤秤砣。他环视着地上的尸山血海,望向姬清风。
姬清风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看到了吗,你的肉身军队可比不过我们这些不死不灭的死士,都不用我亲自动手,这些东西便听话的和狗一样。而你的呢,血肉之躯死了就无法再站起来,而且也能思考,说不跟你就不跟你。”
将军恶狠狠地盯着姬清风道:“你这简直是草芥人命,你用活生生的人做成这些躯壳,有什么用?”
“打仗就是这样,好东西在面前放着,谁都会拼命的拿下。你担心着别人的性命,他们可不会玩命帮你抢东西。只有这些没有思想的东西,才能完全帮我做事。我就是恨人,别无缘由。”
“可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呐,一个个都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
姬清风一把扣住那将军的脸,玩味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些人的嘴可要比战场上的刀剑要毒的多,说歌颂你,就会把你搞搞捧起,说贬低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他的语气越来越重,直到把将军推倒在地,而他则疯狂地大笑,缓缓地推进黑团中央。
黑团便围着他转圈,姬清风越笑,那将军握着的拳头就越紧。紧到远处的两人都能听见骨节的响声。
直到四周传来隐隐的哭声,山洞中忽明忽暗,循环着一个男人的嘶吼。
面前的尸山血水也都渐渐风化,直到和黄土隐没在一起,变成他们见到的样子。
“这可能就是那场大战了吧。”
江知行点头,他心中有些沉重,在特殊的铸剑材料未找到之前,人们只能白白牺牲。
楚林栖道:“原来姬清风从那时就存在了。”
“他应该就是那位国师手下第一位不死士,也是最成功的一个,其余的大抵都是些丑陋到不成人形的黑气吧。”
“他原来也是人。”
“谁知因为什么变成这种怪物,你看他疯癫的样子。”
他们刚放心不久,周围的白昼又忽然拉下帷幕,地面传来轻微的颤抖。
夜幕下黑的只剩身边人的呼吸声,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江知行挥手隐去了两人生者的气息,小声道:“你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了吗?”
楚林栖点头,并抓住了江知行的衣袖。江知行心中也有些怕,便抓住了他的手。
只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的身体随之绷紧。
他们只靠着空中一轮圆月辨别方向,真当二人开始寻找方向时,空中有无数个月亮。而原本更够看到出路的方向已经被又黑又深的树林掩盖,四面八方皆是如此。
江知行心中没了底,抓着楚林栖的手更紧。他虽然害怕,却忍不住安慰楚林栖道:“无事的,林栖,又为师在。我们应该是陷入什么幻境了。不要怕,为师与你同在。”
楚林栖听出他声音的颤抖,便揽上江知行的腰杆。
无数道月光照的他们周围十分明亮,月亮不断在空中盘旋,十分诡异。
给我写的后背发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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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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