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行闻声转身,只见一个女子从光中缓缓走出,她通身穿着玄色长裙,勾勒着身材。发间穿插着一根簪子,垂下两条长长的黑蛇。她行为端庄、样子和善。
她发问:“姐姐,这位是谁啊?”
李悠然道:“他是我的孩子。”
她发后垂下的蛇伸出脑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她说道:“真是一表人才。”
江知行道:“多谢。”
“我叫云秋茴,与你母亲是闺中好友。”
江知行行了个礼。不过他还是不理解,为何要到这里来。
“想必你是修士,自从姐姐离世,我便堕入魔道,从此为魔。若是白日出马,将你母亲接过来,你母亲落不到好名声。只能趁着月色,一会儿还有人要来,我们便一起商量这件事。”
江知行还是不理解,追问道:“您口中的所为何事?”
“自然是要杀独孤庄的事啊。”
云秋茴说的轻描淡写,冷冷的语气说着更冷的话。
“他可是个作孽者啊。”
她身后的昏暗中,又走进一个人——姬池九。
他头顶、肩头落满了细碎的白雪,正掸着衣摆上的雪。
姬池九一改往日嫉恶如仇的样子,变得笑呵呵地。
见到三人这样其乐融融的样子,江知行问道:“你们这是?”
他向后退到李悠然身后,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他。
李悠然道:“娘这些年老实本分,不曾有之外的好友。若不是独孤庄此人实在招人憎恨,娘还不能和旧友齐聚一堂。向你介绍吧,云春芷是娘的闺中好友,以姐妹相称,这位是云春芷的妹妹,那位是云春芷的丈夫。”
“所以,大家都是想了结独孤庄的?”
李悠然也不同于平日里的懦弱,曾经带些小心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没错。我们都或多或少参与了多年前的那件事,都同样的失去了生命中最可爱的人,自然是想为她报仇。这是那件事实在太过长,等之后什么时候娘再跟你细讲。”
江知行微微点头。此时,沉默的姬池九开口道:“你也想加入我们吗?”
江知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说道:“这是大家的恩怨情仇,要报仇也应当是你们来。一个人,做了坏事,就是要承担后果。这是他该有的报应,我作为事外人,是不会插手的。”
姬池九微微点头,道:“记得前些日子,我在外遇见独孤庄,还以为他束手无策。不曾想,他与那姬清风暗中勾结,驯化了些难缠的魔物。我与魔物对抗之时,他竟偷偷溜走。我想,姬清风一定不是好说话的主,独孤庄是给他什么,姬清风才心甘情愿的帮助独孤庄吧?”
姬清风的眼神一刻也没有从江知行身上离开,江知行也知道了姬清风的目的。
他思来想去,道:“他是没有什么良心。不过还不至于我去恨他。”
姬清风神色微变,看向李悠然,道:“李小姐,你这儿子和你年轻时如初一辙嘛。”
“这是两个孩子里,最像我的一个。他不恨,可能是从小便对独孤庄不亲,没有感情,可不就是陌生人,其间的迫害,便没那么严重了。不过他很懂事的。”
“嗯,是的。若是我娘想做什么,我一定会支持的。”
李悠然感动地挽住他的胳膊。面前的两人也打消了对江知行的顾虑。
江知行道:“我虽不至于痛恨他,巴不得他去死。但他为了自己的安危,竟愿意将我的性命交给姬清风,单凭这一件事,我便跟他没有什么情感。你们怎样杀他、折磨他,都与我无关。”
云秋茴大叫一声:“好!”紧接着便是幽幽的“丝丝”声,在整个山洞中回荡。
使得本来就吹雪的冷风,变得更加阴冷。
云秋茴道:“既然大家都是一路人,那我们也不必遮掩什么了。那对于这件事的办法,就在今夜作出决断吧。”
说着,她便让两人跪坐在身后的蒲团上。她和姬池九,便跪坐在另一侧的蒲团上。
姬池九道:“大家也看到了,这些日子,我极力追杀独孤庄。他却能以各种方式逃脱,这其间,肯定是仰仗了谁的权势。我猜,恐怕与那姬清风有关,他本来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有趣。所以,杀了独孤庄,姬清风也难免不会作乱。”
云秋茴什么也不管不顾,道:“这与他何干,我们的目的是让独孤庄偿命,至于姬清风,使我们要杀也杀,不要杀也得傻的人。这世间魔物,都应当全部死绝!”
她的誓言在山洞中回响,这次姬池九急了,反驳道:“你这女子说话怎的这样搞笑?魔物都死绝,你是何物,我又是何物?!”
云秋茴看着他,道:“我为了替我姐姐报仇,无奈之下,舍去人身成了魔物。而你这种无情的凉薄之物,竟把情作真,连累了我姐姐为你去死。报了仇,我没了执念,本身便是脏污的魔物,你呢,难道还想违背了与我姐姐的诺言,变成吃人的魔物不成?”
姬池九咬牙切齿道:“自然不会。我答应过春芷,今后的日子,一个人我都不会碰。”
“那不就是了。我姐姐最痛恨魔物,是最见不得自己最可爱的妹妹是个魔物的。所以,一旦杀死独孤庄,我便自我了结。”
李悠然道:“两位,大可不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对,今后的日子还长呢,不能总局限于眼前的人和事啊。把这件仇恨事解决之后,大家都可奔赴美好的未来啊?”
她的话有些道理,可是那两人都听不进去。
云秋茴道:“道理是这样。可心里过意不去,之后的日子,还是之后再论吧。”
姬池九什么都没说,对他来说,那样遥远的未来已经是奢望了。
李悠然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如何杀死独孤庄,我的想法是不要他死的太轻松。”
江知行听了浑身一颤,这声音这话语,一点都不像李悠然。
“自然不会。”
云秋茴又道:“不过,他现在躲在那样一个防护极好的地方。我们进去都有些难,唯有他最信任的人在身边,恐怕才能打消他的疑虑,这个人恐怕只有姐姐你能胜任。”
说到李悠然,她自己怕到颤抖。她尽可能放松声音,道:“我……我吗?我怎能可以,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妇女啊,我连一日武都没习过,若是他何时急躁起来,砍杀我该如何?”
云秋茴道:“那样的结果当然不可以发生。我们都会在你遭遇危险的第一刻去拯救你,他也是个没有灵核寻常男子啊,除了你们的力量悬殊,其余并无差距,你只需拖延到我们赶到就好。你不是恨他吗,可以试着激怒他。”
李悠然皱着眉头道:“好。反正,我已半身入土,除了知行还没成亲之外,已经没什么挂念,要我死了也好。只是死后,我不想和独孤庄埋在一起,不想死了还与他做什么‘恩爱夫妻’。”她转头对着江知行道:“孩子,你可记好了。”
江知行点头道:“娘,我也会随着他们过去的。”
“娘不要你到那样令你伤心的地方,娘想要你开心。”
李悠然温柔的笑着,江知行道:“若是这样,我也可助一臂之力。”
面前的两位前辈却是微微摆手,云秋茴道:“不需要你,这是我们的藏在心底的恩怨。脏手的事也不需要你来插手,他虽对你那样,可毕竟是有关系,若是你做了弑父的事,那全天下就该将矛头对准你了。”
江知行摇头道:“两位前辈,小辈并不恐惧。”
姬池九道:“那也不行,万一名声不好,娶不到媳妇,那你可就享受不到男欢女爱这样的快乐了。”
云秋茴斜眼看他,道:“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我姐跟你真是受尽委屈,成天只想什么这么龌龊的事。”
她面向江知行道:“大外甥,你可不要学他!”
“……哈哈。”
姬池九道:“若是我与春芷的孩子还活着,也就比他小了五岁吧。”
他这一句话,洞中的气氛瞬间冷下来。原本欢声笑语瞬间变得沉默寡言。
云秋茴道:“哎呀,没事说这个作甚。他跟娘亲在一起,生活的会更好吧。”
江知行也凝住了表情,认真听几个人说话。
站在洞口,冷风不停地往里吹,雪花也从细碎的小雪变成鹅毛大雪,原本漆黑一片都铺满了皑皑白雪,竟将黑夜衬出些光彩。江知行站在剑上,将李悠然也扶了过来,李悠然生平第一次,自然是恐惧地不行。
落在地上,李悠然差点因为腿软而站不稳。她瘫坐在椅子上,久久都不敢睁眼。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雪色在烛光下愈加耀眼,时而听见雪压断枝丫的声音。
“如今夜深了,你也快些休息吧。娘自己一个挺好的。”
“那娘早些休息,孩儿就不打扰了。”
李悠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江知行便缓缓走出房门。走进客房,客房中也烧着炉子,十分的暖和。
由于比较疲惫,脱了衣服,躺进被子里便睡着了。
再一睁眼,便是天光大亮。听到了下人清扫院中落雪的声音,下了一夜的雪,还不知雪会有多厚。
江知行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门便看见厨房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升起。
几个弟子正在院子里堆雪人,李悠然和下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见年轻的孩子不厌烦,反而喜欢的很。
他们的欢声笑语充斥在有些冷清的院落里,李悠然站在厨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见江知行起了,她从廊下穿过。
“知行醒了,你带来这几个弟子,真是活泼可爱。娘都能想到你的孩子是怎样的了,一定也是这样的活泼可爱,倒是围着娘左一个‘左一个祖母右一个祖母’,娘都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每次一说到这样的事,江知行就忍不住的脸红。他害羞道:“娘这是说什么,那日子还远呢,之后能不能生都还不一定。”
“哎呀,娘一说你,你就脸红,跟小女孩一样。”
江知行红着连,没再说什么。他撒娇道:“何时才能用膳啊,孩儿都饿了。”
“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江知行点点头道:“好。”
“倒是让我们母子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好,可惜我们知行是个有志向的年轻人。”
“娘,竞南说,我本来的名字叫做竞南,那他叫什么?”
李悠然的表情立马凝滞,缓了缓,还是道:“原本定的是,你为竞南,他为逐北。”
江知行笑着点头,什么都没说。他跟着李悠然到了厨房,便坐下用膳,不知为何,悲伤的剑伤却越来越痛。
“娘,一会儿,孩儿就要回去。”
一听他要回去,李悠然便紧张起来:“为何?只住一晚便要回去,就这么匆忙?”
“这件事商定下来,孩儿先回去准备准备。娘也知道前些日子剑来宗的事,宗门里有许多事都还没个了结,只我师兄一个人,实在难以周旋,不如孩儿回去帮忙。”
“好,你可要经常看看,过几日,娘大概也会回去的。”
“祝我们成功。”
“好。”
大家猜猜微醺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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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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