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闯祸
往事经不起岁月的打磨，张瑞莲永远记得1992年春天，特别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与大儿子纠结半生的女子的情景。
那天一大早，瑞莲正准备出去买菜，听到敲门声，忙打开门，看见自己的大哥瑞康领着一个年青女孩出现在门口。
那女孩身材强壮，皮肤黧黑，方方的脸盘上细细的眉眼下嘴唇红嘟嘟的。一身簇新的衣服，颜色鲜艳，却没有给女孩添彩倒显得俗气。
瑞莲忙笑着把大哥迎进来，大哥介绍说这是魏俞洁，镇上魏书记的大女儿，这丫头可能干了，干农活做家务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
瑞莲再一次打量这个女孩，她双颊微红，眯着眼睛正大方地注视着自己，开口自我介绍起来。
“阿姨，我叫魏俞洁，二十三岁，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做点小生意，和大舅们是邻居，和陈相关系也挺好的。”
这女孩提到了陈相，自己大儿子的名字，瑞莲心头一紧，这个叛逆的孩子高中毕业后东游西荡，不好好找个工作，最近住在祥云镇给开游戏厅的大舅帮忙，偶尔回来一趟说在那很自由，大舅还给发工资，反正才二十一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瑞莲的娘家在祥云镇，大哥当兵复员后安排的单位倒闭了，就在路边开了一个游戏厅兼录像厅，陈相很喜欢去那玩。大哥性格外向健谈，在镇上人缘极好，和魏书记还是老同学关系也不错。
中午瑞莲麻利地做好饭，热情款待了大哥和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孩。
丈夫陈世强是市卫生院的一名中医医师，成天坐门诊，一般中午不回来，吃工作餐的，这天也被喊回来陪客。
饭后魏俞洁先告辞说去逛逛街买些日用品，走时女孩子留下了一个纸箱，里面是专门带来的土特产，自己养鸡场养的两只鸡和一百个鸡蛋。
等魏俞洁走了，大哥瑞康才叹了口气，告诉瑞莲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
原来自从陈相半年前到游戏厅帮忙开始，这个魏俞洁就对这个城里来的小伙子一见钟情。
陈相个头瘦高，面孔棱角分明，鼻高眼阔，一笑满口白牙晃得人睁不开眼，再加上性格柔和，见人还没有开口，笑意就会裂开了嘴角。更不说城里人的打扮随意自在，简单的夹克外套，牛仔裤，都显得与众不同。
自他来到游戏厅，瑞康只看到人气越来越旺。特别是周末晚上录像厅常常爆满，白天游戏厅经常座无虚席。特别是一些女孩，喜欢逗留在店里玩耍，专找陈相聊天。也有一些男孩则喜欢晚上约陈相出去吃烧烤喝酒侃大山，年轻人喜欢热闹很正常的。
可是有一天晚上陈相夜不归宿，说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喝醉了，和魏俞洁呆了一晚上，就在魏俞洁家里。
第二天魏俞洁哭哭啼啼说陈相和她睡了，可陈相一脸茫然，说实在是喝醉了压根记不清了。
“魏书记一家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的，把女儿的名声看的很重。暗自找到我，想让我牵线促成这桩好事。我问过陈相，他直叹气摇头。我觉得陈相可能不会答应，强扭的瓜不甜啊，你们看怎么办啊？”张瑞康有些为难地看看妹夫。
陈世强一直沉思不语，平时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业余不是研究古代偏方就是给找上门的患者继续看病问诊，忙着挣钱养家糊口，家里的大小事都是瑞莲说了算。但是儿子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呢？想着刚才那个大方活泼的魏家女孩，瑞莲觉得错还在自己的儿子，作为男人一点担当也没有。
瑞莲听完大哥的话气得头发晕，暗暗骂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小小年纪不学好，喝酒乱性，惹出来的事自己不敢见父母，让一个女孩子找来要说法。如果同意魏家的要求，让周围邻居亲朋怎么看，为啥跑去和乡里人结亲？我们陈相帅小伙一个，将来学一个技能，在城里找一个工作，找一个城里的姑娘多好啊。瑞莲摇摇头，明确表明自己的看法，说要问问陈相自己的意见，这种大事要慎重考虑清楚。
二 僵持
发生醉酒事件后，陈相变得沉默寡言。
那天早上酒醒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铺上，旁边躺着是穿着小背心的魏俞洁，自己则裸露上身，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极力 想回忆睡前的事情，可是大脑一片雾状，模糊中只有两片软软的红唇在脸上蹭来蹭去，他有些兴奋和激动，眼前好像出现高中女同学于安安的脸庞，脸色红润，气喘吁吁，后来呢？还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记得了。当面对魏俞洁和他家人的质问，他无力辩解，只抱着头不停地说记不得了，对不起，完全记不得了。
陈相不敢回家面对父母，特别是父亲对他总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母亲絮絮叨叨讲不明白的道理，他压根不想听也不想见。知道大舅带着魏俞洁去城里了，事情早晚会有个交代的。
可他实在是对那个黑皮肤赤红脸庞的魏俞洁喜欢不起来，真后悔那晚同意到她家陪他表弟喝酒，一醉千古恨！
周日，张瑞莲心急火燎地从城里赶到祥云镇，也是她青少年居住多年的地方。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很少回来了，以前老宅也卖了，好像连同对家乡的回忆也淡淡飘走。大哥在镇中心位置新盖了三层小楼，一楼用门面做生意。很久不回老家，仿佛一夜间整个小镇从以前灰突突的变得也色彩斑斓起来。对于魏俞洁的父母，张瑞莲犹豫着要不要见一见，特别是那个魏万勇，以前老实敦厚，现在当官了不知变化大不大。
见到母亲，陈相一脸委屈，又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张瑞莲眼睛一瞪，“我知道了，可是魏俞洁就是看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在大舅的安排下，张瑞莲带着陈相在一家饭馆和魏万勇夫妇以及魏俞洁正式见面。
魏万勇横向发福了，脸上肉嘟嘟的，肚子挺着圆鼓鼓的，如同怀孕五个月的孕妇。他热情地和瑞莲套近乎，“莲妹，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年轻精神，妹夫没有回来啊？”瑞莲无奈地摇摇头，“他值班走不开，让我来见见你们。”魏俞洁低眉顺眼地，身旁跟着一个短发齐耳，圆脸丹凤眼的中年女子是魏俞洁的母亲秦芳。
陈相忍不住先开口了：“魏伯伯，那天的事非常非常对不起，我喝多了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你们原谅，但我保证自己没有做伤害魏俞洁的事。”
“什么？没有做伤害我女儿的事？我魏家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女儿的名声已经被你玷污了！”秦芳突然声音高八度地吼了出来。
魏万勇示意她不要激动。用一种平缓的语调对陈相说：“孩子，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伯伯以前也年轻过啊，事已至此你要勇敢承担责任，那天的事你们吵吵闹闹邻居们都知道了，这以后还让魏俞洁如何见人啊。你城里人可以逃走离开，但我们是走不了的，这种事连我们当父母的都受不了周围人的流言蜚语，何况年轻的姑娘家，小地方人言可畏啊。”陈相听完低头不语。
瑞莲满脸陪笑，接过话头：“这件事的确是陈相不对，我没有教育好孩子，向你们赔礼道歉。但是那天魏俞洁也喝多了吗？一个巴掌拍不响，作为过来人我们也心知肚明。如果非要让这两个孩子因为这件事结合在一起，我不同意，他们俩各方面差距太大。到底能不能相处，那也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相互了解后才能定下来，不是吗？怎么能有我们父母来包办决定？我也问过陈相他说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这时魏俞洁满脸通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个不停，嘟囔了一句：“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当时我控制的住吗？”秦芳看见女儿受了委屈，翻了翻眼睛，厉声对瑞莲说：“丑话说到前面，如果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也可以撕破脸，告陈相酒后侵犯妇女罪，到派出所走一趟吧。”
张瑞康可不愿意双方谈崩，连忙对魏万勇说：“魏书记，这样你看如何？先缓缓，我们再做做陈相的工作，两家人都冷静想想，彼此都是要面子的人，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闹到派出所就麻烦了，对谁都不好。”魏万勇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难道今天就定不下来？我们两家人都知根知底的，结个亲家不挺好吗？不要说什么城里人乡里人，我魏家在祥云镇也是响当当的人家，就这一个独生宝贝女儿，和你们陈家联姻你们不会吃亏的！”
瑞莲表示这件事还是决定不下来，要回去和丈夫商量，下次再约个时间商谈。魏万勇点点头，最后说要尽地主之谊在一起吃饭。张瑞康连忙说我来请吧，都安排好了，我们哥俩好好喝上几杯。秦芳黑着脸拉着女儿要走，魏万勇对张瑞康说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算了，下次你妹夫回来我们再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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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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