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赴约
整整一夜魏俞洁都没有合眼，她起身喝了几次水，房间里开着空调很干燥。听着丈夫一阵一阵的鼾声也不知平时自己如何睡得很香，压根不受干扰。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像一个锁扣死死搭在心头，一开一合，压迫得她心慌气短。
说实话对于柳喜旺，魏俞洁说不上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开酒楼以来各行各业的人见得多了，有钱有势的也见过不少，不过像他这样说话亲和，没有架子，能平等待人的有钱人不多。他一调走，围着他的客源不要也走了？魏俞洁有些担心酒楼生意，柳总最后一句话太重要了，应该在提醒她客源问题。
第二天下午魏俞洁借口去做美容，回家重新换了羊毛绒大衣，化了淡妆，就出门了。
来到酒店前台，房间电话接通，柳喜旺异常惊喜，说没想到她会来，不好亲自去接她，让她自己上楼。
魏俞洁来到房间前敲开门，只见穿着宽松厚浴袍的柳喜旺笑咪咪地看着她。
魏俞洁有些心慌，不知道这一脚踏进去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她心一横，这次非要看看这个柳喜旺是不是个正人君子。
房间里暖气充足，魏俞洁一阵燥热。
柳喜旺建议脱下大衣，魏俞洁有些迟疑，慢吞吞地解开大衣扣子。
柳喜旺主动帮她脱掉大衣，拉她坐在床边沙发上，随手递给她一杯茶。
魏俞洁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好，只觉得柳喜旺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穿着浅白色毛衣的她胸线优美，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她连忙喝了一口茶，平息一下不安的心。
柳喜旺也喝了一大口茶，开口说：“俞洁，你没有发现自己有一种独特的美吗？大方热情，真诚不做作，如果用花来形容就像满山遍野的野菊花，虽普通却香气独特让人难忘。从小我就很喜欢野菊花。”
魏俞洁脸红了：“柳总，这样比喻不好吧，歌里不都唱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心思吧。”
柳喜旺哈哈一笑，“平时难得和你聊天，今天只想单独和你聚一聚。说说心里话，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魏俞洁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声音有气无力。
“我想和你长期保持联系，虽然我以后不在本市，只要有机会我们就见见面如何？”
柳喜旺伸手想拉住魏俞洁的手，魏俞洁连忙用双手握紧茶杯，“柳总见面可以，只是以后不要在酒店里见面，传出去不好听。”
“你很在意这个吗？”柳喜旺又伸手去摸魏俞洁的肩膀，魏俞洁慌忙闪开，柳喜旺从肩上毛衣处拈掉一根头发。
“好了，你不喜欢酒店，下次我就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会面吧。”柳喜旺很认真地说。“邀你来只是想带你见见以后接替我位置的那个同事，是个女士，她很喜欢在这个我们公司长期合作的酒店里做美容喝下午茶，我可以带你去聊一聊天。”
魏俞洁惶恐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了许多，微笑着回答：“那这要谢谢柳总了，让您费心了。”
“哎，千万不要对我客气，我真的想帮助你。”柳喜旺看着魏俞洁脸上的笑容又忍不住凑上前，几乎头碰着头了，两人眼神碰撞，彼此内心复杂，都很想看清相互眼神里隐含的话语。
见魏俞洁这次不再躲闪，柳喜旺眨眨眼，微叹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笑。然后当着魏俞洁的面换好衣服，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去楼下找那位女士见面。
魏俞洁从酒店出来，在门口遇见了刘四洲，想躲可是来不及了，刘四洲微微有些惊讶，也没有多问，打个招呼就走了。
十四波澜
自从认识吴楠后，陈见的心里开始有了思念的东西，只要有空闲就想着和女孩子能见上一面。两人都忙于工作，两个月了才见四回面。吃了饭，看了电影，只是还没有牵过手。
陈见那天下班骑着自行车，偶一回头竟然在公交站处看见吴楠和一男子手挽手，正在等车。两人面对面小声聊着什么，男子不时用手拂过吴楠的脸庞。男子中等个，体态健壮。
陈见连忙离开，心里泛着嘀咕：这个男子是吴楠的什么人？哥哥？弟弟？好像听说她是独生女啊？这事纠缠得陈见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陈见一上班就忍不住去问吴文静大姐：吴楠到底是不是独生女？吴文静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陈见，“怎么了？还在意这个？”
陈见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是，我看见吴楠挽着一个年轻人在等车，很亲密的样子。”
吴文静想了想，“我猜就是吴楠的那个发小，小子你要抓紧啊，那个发小的父亲是市委的，也算门当户对。他刚从外国留学回来，我上次去吴楠家见过一次。我婶子一直很欣赏那个小伙子。不过我问过吴楠，说两人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的。”
听了吴姐的话，陈见反而更担心了，脑子里总是出现吴楠和她发小亲密交谈的画面。他打电话到报社，说吴楠有事请假了，要一周才回来。陈见正闷闷不乐地处理手头的事务，忽然接到门卫电话说有人找他，让他出去一趟。
来到门卫处，陈见有些吃惊，来人正是那个和吴楠手挽手的男子。他身材壮实，国字脸，鼻梁高挺，两眼含笑。
他见到陈见开口说：“我是吴楠的朋友，常远。从小玩到大的也叫发小吧。最近吴楠和她妈妈闹了些别扭，回老家办点事，临走时太匆忙，委托我带个话，帮她去看看福利院那个叫庞秀华的人，说她的身体不太好，让你多关心一下。”
陈见点点头，有些疑惑，庞秀华难道是吴楠家的亲戚吗？
利用休息时间，陈见到福利院，见到了庞秀华。她明显苍老许多，两眼无神。给她做了常规检查，很多指数都不太好，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她越来越糊涂了，经常处于混沌状态。
陈见随口问了一句，最近她又受到什么刺激没有？
工作人员拍了一下脑袋，说最近有一个老家熟人来看了她，她情绪波动很大，当时两个人又是哭又是笑，她那时还清醒，还能交谈。最后还依依不舍亲自站起来送那个熟人走的。可后来她就渐渐愁眉不展的，不思茶饭，昏睡的时候多，后来就越来越糊涂了。
看着庞秀华枯黄瘦弱的脸庞，陈见有些无能为力，只好私下买些营养品委托护理人员尽力帮她服用下去。
陈见在一周后终于等来了吴楠的电话，约他见面。
这次在吴楠的单身宿舍，两人间，同住的女孩不在。
一打开门，陈见发现吴楠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就关切地询问，最近睡眠不好吗？
吴楠无力地摇摇头，笑着说：“看来什么也瞒不住陈医生，是发生了一些事，太让人意外了。”
陈见猜测着：“不会和那个福利院的庞秀华有关吧？”
吴楠眼圈红了，开始讲述一件尘封很久的往事。
吴楠的姑妈出嫁后，认识了同村的庞秀华，两人关系很好。
可是庞秀华非常不幸，在一个晚上被附近建筑工地的一个民工□□了，民工闹出事后就逃跑了。
庞秀华的家人不敢报警担心会影响姑娘的名声，就把庞秀华送到外地去打工了。哪知庞秀华竟然怀孕了，就是那个民工的。
庞秀华这个事谁也没有告诉，只告诉了吴楠的姑妈，悄悄生下孩子后就委托姑妈把孩子送人了。后来庞秀华就远嫁到异地，精神不正常后被户口所在地的妇联送到了福利院。
陈见插嘴说：“听福利院的人说最近有人去看了庞秀华，我猜应该是你姑妈。”
吴楠点点头，说她也是偶尔听到姑妈和妈妈打电话，提到庞秀华的名字，才很好奇的追问，可是家人都闭口不谈。特别是妈妈，一反常态，情绪激动，压根不让提这个人的名字。
“我就猜想这个庞秀华有故事，就回老家找姑妈，还有邻居们打听，大家都支支吾吾不愿说。”吴楠叹了口气，“后来我死磨硬缠，姑妈才给我说了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吴楠抬起眼睛，眼里泛起了一层雾气。
陈见听得有些着急，“到底什么事？庞秀华的命运也太不幸了！”
吴楠自言自语地说：“怨不得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很亲切很熟悉，很想走近她照顾她。血缘关系的牵连也太神秘了！”
陈见一愣，“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啊！”
吴楠轻声说：“我就是那个被送人的孩子！我是养女。我母亲由于妇科病不能生育，就在那时回到老家休养一段时间后抱养了我，对外却说是亲生的。知道这事的人很少。”
陈见顿时明白了吴楠苦恼的原因，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心爱女孩，他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住吴楠，“傻姑娘，你要感叹自己很幸运，遇到那么爱你的养父母，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现在知道了身世也不要抱怨，趁还有时间，多照顾一下你的生母吧。我觉得她的状况不太好。”
吴楠擦擦眼睛，扭头说：“我知道，姑妈说庞秀华那天得知我生活的很好，说就放心了，说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我多想劝劝她，让她重新再活一次，让她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生活。可是可是……”吴楠说不下去了。
陈见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吴楠的背部，心疼地劝慰着。
在春节前夕，庞秀华平静地走完了这坎坷的一生了。福利院给她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葬礼上陈见第一次见到了吴楠的父母，并不是想象中的很有距离感，而是两个很平易近人的中年人。
特别是吴楠的父亲握着陈见的手很亲热地说：“听说你在心血管内科，和我侄女是同事，以后一起来家里聚聚吧。”吴楠的母亲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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