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无业游民。
这是我那妹妹——不，应该说是我家那小猪崽子，动不动就甩给我的称呼。
无可否认，我就是个废柴。
堂堂医学梦碎六次，还拍着胸口向父母保证要考公务员，结果三年连连落榜，成了拖累家里的极品游民。
当然，废柴归废柴，总得糊口。于是我只好接下那点活儿。
在二次创作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妹妹，有天忽然开了家小型出版社，求我帮忙。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活，结果只是文稿修订、错字修改。
简直天降肥差。不是体力活，还能赚外快，我十几年的语文功底终于派上用场。
就这样，一边备考，一边抽空帮她改文。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我妹妹写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网文。
她专门写**小说。
嗯，我见多识广，也算理解几分。世间百态，什么样的故事都有。
可她的脑洞，真的是离谱。
笔名“蜜瓜羊羹”的她，写了一本现代奇幻**小说《禁忌深渊》，近日在W博上爆火，被不少人捧成甜虐交织、多攻一受的代表作。
这小说，一句话就能概括：
主角从头到尾都在受苦。
不是开玩笑，从开篇到结尾，他几乎没过过好日子。
路人甲的骚扰是日常，四个主角攻轮番登场，半夜在破败旅馆还会出意外。好不容易加入公会，却又遭遇背叛。最后，他竟然和其中一位曾经伤害过他的角色走到了一起。勉强算是个“圆满”收尾。
我看到这里，差点没被气吐血。
“你是罪犯吗？！许安然不可怜吗？混账，偏偏还要跟陆谨言配对？”
解释一下：许安然是小说里的主角，也是最惨的那个。
而最常伤害他的，就是陆谨言。
我妹妹却振振有词。
“谨言后来后悔了呀！悔情攻就是要跪舔赎罪，才让读者有爽感嘛！”
“那其他角色呢？他们闹得鸡飞狗跳，就拍拍屁股走人？！”
“哎呀，陆谨言是主角攻啊，当然得后悔。你懂什么……”
依她的逻辑，主角攻的存在意义就是“后悔”。
只要后悔，前面做过的事都能一笔勾销。
我真是服了。
在我眼里，这小说就是垃圾。甚至不像网文，更像阴暗角落里的怪谈。
可偏偏，这就是她的成名作。
我本想揭发她，让爸妈知道她在写些什么。
——结果，我收了她的钱。
“废柴游民，听好了。我们是共犯。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俩一起完蛋。”
没错，资本主义就是这么憋屈。
我清醒得很，却也只能承认，我成了共犯。
许安然在读者心中，被一次次拖入深渊。
而我，在背后修正错字、润色文句，让一切读起来更顺畅。
我交出最后的修订稿，用稿费买了瓶二锅头，一饮而尽。
酒苦，舌尖也苦。
我读过不少甜宠文，但这种结局，放在同类里也是最烂的。
——受尽折磨，最后还得和最恶劣的人在一起？
对不起，许安然。没能守护你。
秋冬交替的夜，我醉醺醺地在深夜十字路口踉跄而行。
心里像是在悼念故友般，真心祈愿许安然未来能幸福。
不，干脆祈愿他重生。下辈子一定要过得安稳，找个喜欢的人，甜甜蜜蜜过一辈子……
然而下一秒，眼前骤然一亮。
怎么会这么亮？明明四周还是漆黑的黎明。
抬头，一辆重型卡车疾驰而来。
“……欸？”
愣愣地，这竟成了我最后的话。
意识坠入深渊，只余下痛楚，纯粹的痛楚。
啊，好疼。疼得要命。我无声惨叫，勉强撑开眼。
眼前是庞大的车身与刺目的灯光。
再眨眼，传来司机慌乱的喊声；再眨，救护车的警笛声骤然响起。
最后一次睁眼时，急诊室门外，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医生神色慌张。
爸，妈，还有那惹人嫌的妹妹。
三人表情出奇一致：脸庞扭曲，泪水鼻涕交织，狼狈可笑。
奇怪的是，妹妹的脸格外扎眼。
平时除了吵架别无亲热，如今她竟哭得那么惨。
小学以后，我第一次见她哭。
真傻啊。
意识就此中断。
模糊间，我醒悟过来：啊，我死了啊。
身体沉重如铅。原以为死后万事皆空，谁知竟是如此难受。
三十出头，啃着父母老本，寄生在妹妹身上，最后还因车祸收场。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丢脸的死法。
“会长……会长！”
诶，还有同伴？
您好，有零钱吗？我想买根巧克力棒。
“会长！”
“景渊，还是快叫医生吧，他情况不对劲！”
可那声音，却过于清晰。
我艰难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一片空间。
医院？不对，哪里怪怪的。
就在这时——
【生物信息确认。登场人物“陆谨言”同步启动。】
“欸？”
眼前骤然浮现一块陌生屏幕。
该怎么称呼？属性面板？
这又是什么意思。生物信息？登场人物？
陆谨言？若真是……
1%……2%……
数字不断跳动，视野被奇怪的光幕充斥。
“会长！”
“您清醒点！”
视野渐渐明朗。两个陌生人正俯视我。
一个是穿着暴露、腰佩长剑的女子；另一个是面带疤痕却气势凌厉的壮硕男人。
两人同样背剑而立。
这是什么情况？Cosplay大会？可怎么看都不像医院。
“会长！到底怎么了？”
“您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我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环顾四周。
蓝盈盈的透明光墙、悬浮的屏幕……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不是医院。
四周是蓝盈盈的光墙，诡异的屏幕在空中漂浮。
这些人是谁？这是哪儿？我满脑子问号。
还没等理清，面前再次浮现那块神秘面板。
【生物信息与登场人物同步率极低】
【自动调整中】
【当前与登场人物“陆谨言”同步率：15.65%】
……什么意思？
下一秒，头痛欲裂。
“呃——！”
我抱头，脑海仿佛被人硬生生搅动。血腥、惨叫、刀刃划过肌肤的错觉，一幕幕陌生场景疯狂闪回。
那是记忆。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陆谨言会长！”
耳边传来惊呼，痛楚戛然而止。
我抬起头，看向那两个陌生人。他们的面孔此刻却莫名熟悉——因为我在那些碎片记忆里见过。
可怎么可能？
“……这里是哪儿？”我下意识开口。
女子面色骤白，几乎是颤声道：“会长，您在说什么？这里是黑鹰公会总部！”
男人满脸不可置信，转身就要去叫人。
黑鹰公会？
脑子里瞬间闪回半年前和妹妹的闲聊。
——黑鹰公会，那不是……小说里最臭名昭著的组织吗？
没错。黑鹰公会会长，正是那个在故事里将许安然折磨到极点的反派——陆谨言。
而刚才面板上清清楚楚写着：
【登场人物“陆谨言”同步启动】
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我快步走到墙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冷峻、残酷、俊美至极。
我见过。
就在妹妹炫耀书封的时候，那张令人咬牙切齿的脸——陆谨言。
“……开什么玩笑。”
怒火冲上头顶，我不由抓住发丝，恨不得把这具身体撕裂。
“会长，冷静！您别这样！”女子急急上前阻拦。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心底发寒。
这不是梦。
我真的成了陆谨言。
就在这时，面板再次浮现。
【系统任务已到】
【当前主角许安然，身陷险境】
【拯救许安然，推动故事新路线】
【奖励：苟延残喘】
【拒绝：传送回原初世界（将从最后存档继续）】
我怔怔盯着那行字。
原初世界。最后存档点……
脑海中闪过卡车的车灯、救护车的鸣笛、家人泪流满面的脸。
随之而来的，是窒息般的痛苦。
所以，这是让我二选一？
要么回去死，要么留下来救许安然？
手在颤抖，却不受控制地抬起。
——下一瞬，我已经按下了【确认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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