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空渺的苍穹,不停地晃荡来晃荡去,像一幅被风吹动的画卷。
庭月醒了一会神,明白过来,不是天在晃,是她在晃。
她惊坐起来,浑身雷劈一样,疼痛酸麻,痛苦嘶了一声,从锁灵囊中抓出一颗药丸,扔进口中,感觉好受很多。
云渡盘坐于剑身上,雪衣绣着紫色暗纹,侧脸回望,双眸黑沉至极,却能让人看出淡淡笑意。
她这是从镜中出来了?
雷劈,她确实被雷劈了。
“这是哪里?”她看一眼云渡,又低头看一眼四脚狂奔的狼球,周边景色飞快往后掠去。
“长生林。”云渡双手拢在袖中,回答道。
庭月大惊,怎么一下子就来到长生林了,“那天一镜呢,卷入镜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吗?”
已是人间深秋,天高地阔,叶木泛黄,一片巴掌大的三角树叶落到狼球脑袋上,它甩了甩头,继续拔足狂奔。
云渡静了片刻道:“天一镜已经没了,那些人和你一样,全都离开了镜子。”
没想到庭月愣了一下,一手握成拳状,打在另一手掌心,遗憾道:“可恶!”
可恶什么,她也没说明确,但云渡猜想,这可恶是因为她没得到天一镜吧。
“嗷~”狼球宽解说,留着小命已经不错啦。
它和庭月订下的可是同生共死的灵气,她就算想死,也得先把灵契解开。
“嘶~”庭月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对狼球道:“你懂个毛球啊,要是那鬼君困在天一镜中,这世间又能太太平平几百年,真是可惜,怎么就把他放出来了。”
“你关心这个?”云渡轻轻笑着,眼眸里黑却沉了几分,“知不知道,那镜中多危险,一个选择不对,就是万劫不复,在天外天死去,我能将你拽进轮回,在天一镜中死去,我也束手无力。”
庭月听他话里带着冷意,哈哈笑道,“云道友,你放心好了,我呢,幸运极了,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
云渡笑了笑,眼里意味不明。
她却不提镜中发生的事情,也不探究,这位神为什么扮成天师的身份,跟在她身旁。
庭月自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到了长生林,当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向妖王求得月支神香,至于镜中所见的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的前尘往事,阴谋诡计,先放到一边,等回到天合仙门,再说好了。
至于镜魂说到的她的母亲,庭月只信了七成,剩下三成,到时候问一问庭梧,看他如何回答吧。
庭月又问道:“这天一镜没了,是不见了的意思吗?”
云渡温声道:“没了,就是上天入地,六界四方,再没有这个东西。”
庭月眉头紧皱,不能相信,道:“怎么会,那不是神物吗,而且关有天道也无法消灭的妄念?”
“是啊,这碎镜坚硬无比,世上没有东西可以将其彻底销毁,能让它自毁的,只有它自己。”
庭月满脸不解,“它自毁了,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那缕妄念消失了,它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云渡缓缓道,神情带了丝好笑。
庭月更吃惊了,“妄念——又如何消失的?”
“这要问你,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愿意消失。”云渡也是笑着,眼里充满疑惑。
庭月沉思了一会,她有说什么吗,不过是骗了他两次,挖沙坑是突发奇想,引他多说几句话,那什么魔尊爱他爱苍生,更是子虚乌有的乱扯,嗐,她也是在梦中见到那小沙弥,猜想出来,那小沙弥大概是传闻中在不奈何坐化的魔头。
“唉,竟是这样。”庭月喃喃道,“这小沙弥还真是锲而不舍,铁了心要渡化镜中的妄念。”
“什么?”云里雾里的话,云渡有些晕头转向。
“才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摧毁了妄念,是前任魔尊,那个天生佛子的小沙弥,在镜中渡化了他。”
“渡化?哪有那么容易。”云渡大概明白了,莞尔一笑,“若真可以,镜灵也不会舍下一片碎片和……落衡先尊,只为困住它。”
“那是如何?”
“看来,断尾把那缕妄念,融进了自己的心中,如此,只要他本心不变,压制住这缕妄念,等他神魂陨落时,这妄念也会灰飞烟灭。”
庭月咋舌,“那若他没压制住,被缕天道妄念控制,岂不是巨大的灾祸,”偏头道,“如果有人杀了断尾,令他神魂陨落,也是行得通的吧。”
云渡点点头,“可以,阿月啊,以你的心性,倒适合做魔族或鬼族的领袖。”委实是杀伐果断,无情断爱。
“说什么呢,落衡明明说我可以成神!”庭月脱口反驳,等反应过来,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神,神色讪讪,转移话题道:“为什么你称落衡为先尊啊?”
仿佛被她的话逗笑了,云渡展颜道:“好好好,成神也不是不可以。”
庭月摆摆手,稍显羞涩道:“我胡说而已。”
狼球扭过头,嗷嗷两声,“为什么不能,你说好成神了,也带我升天的。”
“……”庭月心道,那你也得有九尾神狐的实力啊,整日好吃懒做,到现在也没化形。
云渡舒然一笑,又回答她上一个问题,“落衡虽是万年前的鬼王,却并不随意杀生,那时轮回台由鬼界掌管,神只需要平衡善恶,辅佐天道,不插手人的生死轮回,后来天一镜自爆,天地失衡,轮回停滞,鬼界更是一片混乱,是落衡找到坠落人间的镜灵,与祂一起重新捡回散落的碎片,后又自愿进入镜中,看守镜灵妄念,落衡虽是鬼身,却有神性,所以称之为先尊。”
庭月愕然半晌,“这样说的话,他确实有办法送我回来!”
云渡点头,“不过,需要费些时间。”
“要多长呢?”
“七八百年吧。”云渡捻起飘落在剑柄的落叶,“因为他要用灵力造一座出去的桥,顺利的话,或许五六百年就够了。”
庭月默默想,可惜她的寿数,也只能活个三百年左右,等落衡建完桥,送出去的只能是她的尸骨了。
还好她没跟他耗下去。
“镜子没了,落衡去哪了?”庭月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云渡摇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不过,他让我给你一个东西,说是答谢你给他讲了一个好故事。”
庭月遗憾的面容瞬间焕发起来,“是什么?”
他手在宽袖间摸了一会儿,接着抽出一把朱红的纸伞,横递到她脸前,笑道:“他让我给你带句话,鬼王的东西,不要随便拿,但他要给你,也不能随意拒绝。”
庭月高兴地接过伞,“我当然不会拒绝……”拿在手中,珍惜地把玩,打开又收起,仰起的雪白脸蛋上,时而是斑驳日光,时而是伞面红影,灵动活泼,格外喜人。
云渡静静看了一会儿,对她只听后一句,不管前一句的行为,心下不免好笑。
两人走出茂密的深林,来到宽阔的空地上,地面被踩踏地非常硬实,看来此处人来人往十分频繁,当然,这人,并不是真的人,人族可不敢居住在这个地方,来来往往者,皆是形形色色的各路妖怪。
此时,正是傍晚,云霞照亮天际的云彩,比之人间的颜色更为浓烈,若火烧一般炽红,肆意张扬的堆在山顶。
路上有几只小妖怪在不紧不慢赶路,看见庭月骑着狼妖,正大光明走在路上,纷纷侧目而望,继而与同伴嘀嘀咕咕,脸上似乎带着不平之气。
“是人族,修仙的,真可恶,拿我们妖族当狗骑!”
“狗怎么了,狗招你惹你了!”
这位怒声反驳的一定是只狗妖。
“唉,妖王最恨修仙的,他们咋敢来这里?”
“肯定也是来领赏的!”
“不会吧,他们怎么知道王后失踪了!”
“说不定就是他们绑了王后,勒索我们妖王大人!”
“那咱快去告诉妖王大人,妖王一高兴,说不定能赏咱们些宝贝!”
前面的几只小妖一哄而散,比谁先到妖都,将消息告诉妖王,讨得赏赐。
妖后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是在妖王天赐去天外天和鬼君决斗的时候吗?
庭月本想抓只小妖怪询问一番,但想到这是妖族的地界,自己不能过于嚣张,只好作罢。
“你见过妖后吗?”庭月扭头问云渡,他正在给自己的破剑,编一个雅致的剑穗。
云渡指尖动作没有停下,略回忆一瞬,道:“好像见过。”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哪来的好像见过。”庭月郁闷地咕哝。
“她小时候,我抱过她。”云渡淡淡的抛出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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