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背包,换上一袭漆黑紧身衣,林光霁口衔皮筋,将略长狼尾拢起,准备参与早训。
不料刚刚走出ZT17办公楼,就与迎面来的蛇虺撞了个满怀。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打开奥特瑞,坚实伞架将后仰的林光霁扶稳,蛇虺轻揉下巴,难忍笑意:“该补补营养了,林专家。”
“二十三窜一窜,我等明年。”
林光霁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同蛇虺前去ZT17专用的训练场:
“只是在想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去说服程队放过我的体能提升,转而针对精神力进行训练而已。”
指指自己紧身背心下瘦出来的马甲线,林光霁似有些困扰:
“我知道自己偏科严重到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比起训练到半死不活,不如进一步发挥优势了,不是吗?”
“但若是稍微提升一些弱项,就是质的飞跃。”
戳戳林光霁脑门,蛇虺劝人老老实实训练,打消馊主意:
“别想着偷懒了,林专家,等到真的面临绝境的那一刻,你会悔恨自己没能多些体力再跑几步的。”
“那真的会改变你的命运。”
一瞬腥红记忆闪过,面前身影忽地模糊了几分,耳侧芯片模样耳坠也隐隐发亮起来。
脚步停滞不前,双手颤抖不止,他绝对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记忆会骗人,刻在骨子里反应绝非谎言。
“怎么了?”
见人刹那脸色煞白,蛇虺急忙搀扶住他,却被林光霁摆摆手示意不要紧,缓缓蹲下身捂住脑袋深呼吸,给予自己缓和的机会。
是谁说过?什么时候?在哪里?
如果能回想起来...如果能回想起来...
“......”
到底还是都忘却了。
“没什么,神经性头痛,老毛病了。”
堪堪适应些许,林光霁自口袋中翻出一盒薄荷糖,投入口中两颗磨咬的吱嘎作响:
“天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蛇特等,不过是其他方面代替我支付了这份代价罢了。”
蛇虺:“......”
“用薄荷可不是长久之计,不出意外的话你怕是吃止痛药太多,都有些抗体在了,有时间的话来找我做个检查。”
递去名片,林光霁一脸疑惑的接过,看着上面注明着ZT附属医院,偏偏职阶一栏空空如也。
“别多想,在成为一名负责人,甚或是商人之前,我的专业领域可是人类生物医学。”
“因为涉猎领域较广,所以像林专家一样,在那边只是被称为了‘专家’,偶尔去会诊一下罢了。”
“能者多劳。”
“嗯哼,ZT次域确实这点很开明,年轻人治理的城市就是不一样。”
将蛇虺的电话号码记录在手机,林光霁细心收好名片:
“比起求利润的无止境压榨,ZT次域更偏向于按劳分配,让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无限潜能。”
“给他们三千的薪水,让他们干三万的职责,自然谁都不愿意。但若反过来,给他三千的薪水,让他们做三百的职责,应该没有人会拒绝,所以才发展的这么迅速。”
“但不能没有底线。”蛇虺提点道:“商人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们不是慈善家。”
“就是这样,其他人如何管理的公司我不清楚,至少在心理学研究分部这里,大家是合作共赢的。”
随手拿出小小的笔记本,林光霁在上面圈圈写写,捋顺着自己的讲解:
“举个例子,我一般会让人事在新人来面试时如实说明,他每个月需要完成的工作是单位两千的量,底薪是单位三千,每多做单位一千的工作,可以再多获得单位七百的薪水,五十的奖金,共计七百五。”
“哦?为什么会是七百五十?”蛇虺有些好奇。
“因为考虑到成本需要,能者多劳的部分是无法按照百分百的转化率进行支付的,最好是能够在激发工作热情的同时让他们适可而止,细水长流。”
与人坐在一旁长椅,林光霁翘起二郎腿,以自己的方式解释着:
“五百是一千的一半,也是底线,低于它,这单位一千的工作量确实会有人做,但质量堪忧。”
“高于它的六百,只多一百,可以适当激发工作热情。八百又有些太高,会给予对方更高的期望值,并不是长久之计。”
划掉几个数字,林光霁着重圈出其中中心点:
“七百,正正好好,再多五十,更像是吸引人的一个小鱼饵,只要你能够创造价值,自然得到的会越来越多,但不至于太拼命。”
手机适时震动,随手打开研究分部成员刚刚发来的报告翻看,林光霁将它递给蛇虺,让人一同确认那份成果:
“可事实上,他们每多做一千,甚至会为心理学研究分部创造千万的价值,而我也从不吝啬对他们的鼓励,该有的福利待遇自然齐全。”
“他们工作的开心,思维便会更加活跃,没有被限制创造力,不会被职场的其他干扰项浪费精力,一切都会如同滚雪球一般向好。”
“对于我来说,眼前定额的金钱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断浮动的利息能否日渐攀升,这样就算有朝一日出现意外,亏空一切,这份利息带给我的经验也足以让我东山再起。”
“心理学家确实比商人心更黑。”
蛇虺一语点破其中玄机,难忍笑意:“商人的物质鼓励能有效的带动大部分人,毕竟工作的本质皆是为了一纸钱财,他们往往也更为看重白底黑字的确切可得利益。”
“但对于当代的年轻人来说,一份薪资正常且休假正常的工作只是客观因素。没有勾心斗角的职场,没有压榨和模糊不清说辞的上司,再加上一个聊得来的人,甚或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就好比无形中多了些精神支持。”
“难怪心理学研究分部的成员都这样信服你,怕是你说不发工资了,他们都会自己掏腰包跟着你干。”
“这倒不至于,在我的培养下,他们都很清醒,会考虑情义,但不会一腔热血栽在情义。”林光霁十分确信。
不过刹那,四目相对,二人瞬间达成共识。
“我每个月都会给ZT16安排几个前往心理学研究分部研学的名额。”蛇虺果断道:“有顺眼的就留下来?”
“心理学研究分部也会适当的交换部分成员到这边历练,不过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如何。”林光霁满面笑意:“对我们这边的成员温柔点。”
“这是自然,也对我们的成员严苛些,不是让他们度假去的。”
简单握手,二人边各自发去消息,安排两方处理这一事宜。
“哇塞喽,你们聪明人谈合作的方式也太奇怪了。”
刚刚从食堂买完早点不久的冉煦咬着包子从座椅后探出头来,随意晃了晃蹲麻的双腿,一副不理解模样掐着林光霁腋窝顺手拎起了他,嘟囔着:
“谈完了吧?那我们先走一步了蛇特等,程暮寒让我来抓狐狸,怕他溜了。”
“好,让林专家先适应适应,你们几个人的训练都不是正常人的强度。”蛇虺无奈长叹。
“这可是程暮寒说的算,你来也没招。”
随意挥挥手,冉煦把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递到林光霁面前:“早晨吃饭没?没吃分你一个。”
“谢了煦哥,我早晨吃过面包了,油腻的有点受不住。”
闻到肉香味,说不上咽口水,林光霁只觉有点反胃。
清淡饮食太久的下场。
“狐狸不是肉食动物吗?”冉煦打趣道。
“也有喜欢吃素的狐狸,比如我。”
从冉煦手中挣脱,一并走入四方场地,看着它渐渐悬浮于空中,林光霁双眼放起光来,扶着玻璃一览墙外广阔天地:
“哇...像摩天轮一样...”他不仅感叹。
“怎么,没坐过?”冉煦拍了拍人头顶:“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坐,坐到一过来就想吐的地步。”
“嗯,我没坐过摩天轮的,没有时间,也没有人陪。”
想到此,林光霁难掩苦涩。
是啊,人生中第一次乘坐“摩天轮”,竟然是ZT总域的训练设施。
他也想偶尔实现一下这样幼稚的愿望。
“你家里人小时候没带你去玩过?”
冉煦脱口而出,下一秒就被刚刚热身完的姜雪晴从背后拍了一巴掌,一副他不懂看氛围的模样打着圆场:
“又不是所有城市都有摩天轮,你个SY次域出来的知足吧。”
“那边娱乐设施的丰富度没有一处次域能比的上,我一个ZT次域本土人也就是出去旅游的时候玩过几次而已,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能建一个...”
“我没有家人。”林光霁冷不丁说道。
回头看向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二人,林光霁只是轻叹一声,再度恢复往日那般温笑:“我以为你们调查过我的档案。”
“我们...没有查到,看上面大片空白的...还以为是被北极用什么手段藏起来了。”姜雪晴颤颤巍巍,满怀歉意:“抱歉呀林专家...”
“不用在意,雪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秘密的。”
再度回身望向脚下景色,看人们形形色色,忙忙碌碌,或许自己真的很特别。
特别的凄凉,特别的可悲。
“我好像出生不久就被抛弃了,记忆里还算清楚知道的,就是自己在孤儿院长大。”
头顶忽地搭上宽厚手掌,顺着来者方向看去,正是满目担忧的程暮寒,闻声走来的郑毅也搭住冉煦二人肩膀,同他们围绕在身侧,与人一并欣赏着早已习以为常的风景。
“好像...被人收养过,但他死了,死在一场爆炸,连带着那个天真的林光霁,全部掩埋在了爆燃的废墟下。”
“我的记忆也受到了些许冲击,以至于过去的一切仅剩零零散散的碎片,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吧?”
人儿笑容灿烂,几人却无法打起精神。
不过几日的了解,林光霁已然给予他们太多震撼。
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的是他,专业能力无人能敌的也是他,如狐狸般狡猾的还是他,穿梭于勿忘间的疯子依旧是他。
可这样的他,背后的伤疤难以计数,全部掩藏在了那副温婉模样之下。
“好啦,我都不在意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感到难过呢。”
握紧程暮寒的手,林光霁忽地撒起娇来:
“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说你们在调查的内容呀?我昨晚真的好奇的都没睡太好呢。”
“现在。”
程暮寒把每个人的训练计划发送至各自聊天框,示意几人按部就班的各自进行,唯有林光霁被死死盯着。
“我们在调查2108年于K次域发生的非法实验室爆炸案及其相关案件,统称‘旧案’。”
程暮寒毫不避讳道:“这起案件原本是由初代总域,或者说是如今K总域变体前身的总域中,一支隶属于代号17部门的特殊作战小队负责。”
“那支小队名为‘荼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
林光霁眉头紧皱:“我之前接收过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为她疏导时她提到过,她的父亲是那支小队队员,已经牺牲了。”
“谁?”
不止是程暮寒,刚刚开始训练的三人异口同声道,吓得林光霁一抖。
“哎?你们不知道...那个人牺牲了吗?”
“我们知道,而且知道那个队伍现在应该根本就没活人了。”
“但离谱的是,除了知道那个队伍里面有五名队员之外,我们甚至连每个队员的名字性别年龄都不清楚,怎么都查不到。”
冉煦毫不费力的做着引体向上,却恨得咬牙切齿:
“这起案件从去年程暮寒重启开始到现在,我们四个已经调查了整整一年,就像是不能被提起的禁忌一样,知情的人全部闭口不谈。”
“好一点的还会说说什么都不知道,恶劣一点的都动刀了,我们又查不到相关情报,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每天就是作战作战作战。”
“这样吗...”
顺着程暮寒的动作做拉伸,林光霁轻松下去了一字马,在他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疑惑道:
“只有我们五个可以调查这起案件是吗?”
“是的,决策层的几位负责人和首席也仅是知情,并不参与其中,只有我们五个。”
程暮寒堪堪缓过神来:“柔韧度很好。”
“嗯哼,我平常有练瑜伽的,修身养性。”
一声响指,翩蝶拖着血红拖尾落在了林光霁指尖:“去心理学研究分部,让我的小助手把Z2-0102的档案扫描一份电子版发送过来。”
不过刹那,翩蝶消失不见。
“其他人的事情,我尚且不清楚,但这个患者是那位作战人员的女儿,知晓父亲失踪后患上了重度抑郁,并伴有中度精神分裂。”
“家里人不希望将她送入医院接受治疗,所以我曾上门疏导过她一段时间,现在她确实可以生活了,但还没有痊愈。”
“档案务必保密,请尊重我患者的**。”
林光霁冷冷道:“现在看来,多半他家人也知道了些什么,既然这起案件这么危险,我们也不该明目张胆的主动出击,可能还会牵连到这些无辜的人。”
见程暮寒点头保证,手机里的消息也适时陆续弹出,林光霁将资料系数转入他们五人的工作群中:
“患者父亲名为‘曾伟’,似乎是在荼蘼特殊作战小队担任机械师一职,我有幸在他女儿手中见识过他的一些设计图,他应该也参与到过初版奥特瑞的设计及制作中。”
“据他女儿所述,当时曾伟是说,根据总域安排,要去K次域的隔离壁外执行作战任务,难度很大,所以也依照执行任务前的准备程序写过遗书。”
“但那份遗书并未送到其家人手中,甚至连他在总域的随身物品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一开始曾伟的家人都认为他只是失踪。”
“只可惜,抱着期望寻觅了十余年,一无所获,幼小的女儿也已经长大成人,却被困在过去无法逃脱。”
一声轻叹,林光霁话锋一转,忽地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她说,她总会梦见父亲断掉了一条腿,失去了他惯用的左手,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艰难向她爬来。”
“就算是克服了恐惧去拥抱父亲,却每每都是亲眼目睹他被看不清模样的男人一枪击碎头颅,鲜血迸溅了一脸。”
“噩梦惊醒,除了无休止的哭,她没办法去尝试自杀。”
“因为她知道,她父亲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告诉她的,就算受尽折磨,无论如何也都要等到那份答案。”
“就这样日复一日清醒着沉沦,直到无人相信她的话语,把她当作精神病人,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她。”
顺着程暮寒的动作仰起头,看向人那双坚定的晶绿瞳孔,林光霁微微一笑:
“我与程队一样,十分相信她的说辞,这才有了如今这份档案。”
“不夸夸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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