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悯：“每一年？”
尹英反应过来，有些窘迫：“抱歉，是我不严谨，我是说高先生没有在狱中的时候所过的生日。”
“无意冒犯，但似乎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高睿都算不上什么合格的监护人，您便任由这种人物与你儿子交往密切？”
季识青说话没有祁悯含蓄，高睿岂止算不上合格的监护人，毫不夸张地说，高睿对文物保护的态度已经接近疯魔，他不赞同目前的主流文物保护政策，一门心思地认为自己所做的举措才合理，行为疯癫且过激，哪怕把他说成盗墓贼都算不上委屈了他，吃的那些年牢饭没有一口是冤枉的。
像他这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文物保护大业”，对社会危害可大可小，但总归和世俗意义上的“好人”搭不上边，正常哪里会有父母放任孩子和这种人随意接触的？哪怕这个神经病是自家长辈的学生，这层关系来支撑高睿的疯癫行为都岌岌可危。
“高先生他……”尹英果不其然犹豫了，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去挖掘出高睿的有优点，看上去绝对要比高睿小时候写过的类似“我的品德”这种作文时要耗费的精力多上一些，“高先生他只是行事有些不符合常人逻辑……”
季识青不置可否，站起身。透过玻璃，外面的老齐看到季识青的动作，打开门走了进来：“队长。”
“老齐，你带几个人，去查高睿。”季识青把祁悯捞起来，紧接着说道：“我和祁顾问去一下柏城科技大学。”
柏城科技大学，正是梁玉林就读的学校。第一次见面季识青就找人查了梁玉林的资料，至今印象深刻，柏城科技大学历史系研十一在读。
季识青承认，因为第一印象谈不上美好的缘故他对梁玉林有些偏见，当时知道他延毕成了资深学长还揶揄了他一番，如今看来……
在明确结果之前，季识青不打算轻易下结论，这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柏城距离巍州并不远，季识青便没有折腾去调直升机，一方面是如果用他自己家的直升机还要走申请航线这个流程，这个案件目前评级为D，异态队能够不经过审批直接调用安全局或者军部直升机的最低限度是评级B的案件，所以如果用局里的又要走一走审批，说起来还不一定比季识青开车过去速度快。
另一方面，如今这里不比先前在濂菖那个沙丘，这里人多眼杂，季识青也生怕祁悯再当众来一个轻功，给现代人一点说不上小的古人震撼。
又一次坐到车上时，尹英的声音还好似萦绕在耳畔。
“玉林是个聪明孩子，他小时候连着跳了好几级，我和文膺都争着抢着去给他开家长会，觉得脸上有光。后来他大了些，在不擅长的学科有些吃力，但也肯努力，最终上的学校我和文膺很满意，但是玉林有些……大概是不甘心吧，毕竟柏科大是个理工类学校，也是因为家庭的关系，玉林只对历史感兴趣。起初他录取时念的是金融，但第二年便抓住机会转到了历史系，当时不少人都说不值得，我和文膺倒是觉得，孩子开心就够了。”
“大学期间玉林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本科毕业的时候他才二十岁，比同一届的毕业生都早上不少，那时候他的同学朋友都把他当成弟弟照顾，所以那时候即使玉林个性有乖僻的地方，但也没有像这几年这样独来独往，毕业之后他说想读研究生，起初我和文膺都觉得这孩子是打算考柏城大学或者首都大学，毕竟这两所学校的历史学科都很出名，对他来说是很好的选择，这孩子在历史学方面很有天赋，况且首都大学还有一个教授相当赏识他。结果他和我们说他打算考本校。”
“你们有问过缘由吗？那时也选择了支持？”祁悯问。
“当然有问过原因，他说是因为习惯了柏科大，换一个环境会不适应，而且考研本校会更轻松一点。我们要说是发自内心支持也谈不上，毕竟谁不想让自己家孩子有个更好的发展。”尹英苦笑，“但我们两个很快也就想通了，我们家虽然不比从前，但养着一个孩子也是绰绰有余，本校的硕士虽说发展前景也许不如柏城大学和首都大学，但如果孩子学习压力能减轻一些也是值得了，我和文膺还想着，等孩子毕业，他愿意继续读博深造也可以，想去就业也可以，想环游世界到处去找他感兴趣的那些老物件我们也支持，可是能想到……”
尹英终究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谁能想到，梁玉林这研究生一读就是十一年，如今更是连人都寻不到了。
尚教授就在首都大学任教，他已经联系过他们学科的各个教授，的确有一位十一年前向梁玉林抛过橄榄枝，如今这位教授已经退休了，尚思正在去拜访这位老教授了解详细情况的路上。
“不是我吹嘘，如果在我们首都大学和柏城科技大学里面选一个，能选柏城科技大学那也真是神了，更别提理由还是不适应，这就像是让你在五百万和一百块之间选择，你拿了一百块，理由是五百万太重拿不动一样，哦对，理由还有本校更好考，这更是扯淡，我们韩教授都已经邀请他了，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吗？”尚思边开车边絮絮叨叨：“哎，不过柏科大的电气工程及自动化专业的确是最一流的，可这专业也和梁玉林八竿子打不着啊？”
就像尚思所说的，梁玉林并不是会拿自己前途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他对历史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会在历史学在国内遥遥领先的首都大学和理工科院校柏城科技大学之间选择后者，其中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适应程度”和“本校轻松”，实在无法说服别人。
一路思绪乱着，车子也开进了大学城。
正好是中午，大学城这里比那时商圈的人还要多一些，柏城科技大学占地面积其实不小，但因为旁边是农业大学，所以被映衬得袖珍起来。
季识青按着导航，将车停到了西门，柏科大的门禁比较严格，中午又是人流量大的时间段，门口不少学生排着队刷脸进出。
祁悯悄悄研究片刻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人在栅栏前站一会儿，栅栏就突然缩了回去，等人通过之后又伸出来，迷茫间就被季识青拉着排到了后面。
“可以的吗？”祁悯小声问道。
季识青相当自信：“看我的，没关系。”
很快，就排到了两人，季识青先对着那类似小镜子的东西照了一下脸，结果那物突然响起：“无通行权限，无通行权限。”
机械音不停地重复，季识青有些夸张地“哎呦”了一声。
“这死学校又给我开除了，笑死，回家了，不念了。”
祁悯还没搞清楚季识青这是突然闹哪样，只见排在两人后面一个抱着两个纸筒的女生笑了起来：“同学，咱科带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我给你刷脸，你进就行。”
“谢谢啊同学。”季识青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他年龄本就小，平日打扮又朝气蓬勃，这么一看和校园里的阳光男大还真没什么区别。
“小事小事。”女生豪爽地挥了挥手。
“同学，我再跟你商量个事。”季识青神秘兮兮，拽了一把祁悯：“这是我朋友，从外地来的，我想带他逛逛校园，能不能也帮他刷一下？”
“顺手的事儿。”女生一乐，“包在我身上。”
“同学，你这假发是约的毛娘还是直接买现成的？我也是个coser，怎么买不到你这么好的假发？”三人过了门禁这关，女生好奇地盯着祁悯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道。
“假发……”祁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慢了半拍犹豫着重复。
“他这是真的头发。”季识青揽住祁悯肩，不留痕迹地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笑眯眯地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女生是健谈的类型，闻言连连感叹，“同学，你们两个是哪个院的？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们。”
她不算颜控，但依然觉得以这两位的长相，在校园里不会特别籍籍无名，除非这两位完全没有被导员抓去拍宣传视频的经历。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季识青并不回答，反倒是问起那女生来。
“我是电气院的。”女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回答。
“王牌院系，这么厉害。”季识青看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们不是一个院，不过我听说过你们院的一个研究生学长，叫什么来着……”
季识青一副真的在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啊，对，梁玉林，是叫这个吧。”
“你说他？”女生面色变化了些：“同学你可能记错了，他是人文院的。”
柏城科技大学毕竟是理工类院校，文科专业较少，并没有单设历史或考古院系，而是将其并入了人文院中，这点季识青自然是清楚的，但还是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含糊不清：
“啊，竟然是这样……我之前是听你们院的一个学长提起过他，就以为他们是同一个学院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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