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陈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先是警惕地左右张望了几秒,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脖颈正不自然地紧绷着,或许该说季氏旗下科技公司的研发技术超前,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陈丕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
进门时他故意把背包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像是在试探什么。
他没换鞋,皮鞋底沾着的泥渍在浅色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甚至还混着一点泥土,值得注意的是,他右手始终插在外套口袋里。
“看轮廓像是手枪。”季识青在祁悯手心中写到,他不由得腹诽,在一个禁枪的国家一天之内见到两个随身携带枪支的人,这还真称得上一句“撞大运”。
祁悯已经知道了手枪的威力,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的伤口,刚要触碰到就被季识青抓住手。
“小心感染。”季识青对口型说。
陈丕步伐放轻,慢慢向前挪。走到客厅中央时,他突然停住,抬手揪了一下头发然后飞速放下。
祁悯看他的反应明白了过来。
他们两个并没有将房间里的物品挪动,可那个“虎牙”在他们之前便来了这里,而且他来的目的是翻找值钱的玩意儿,既然揣着这种目的——这里的摆设被他动过!
眼下陈丕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左手神经质地扯了扯领口。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踱步到窗边,实际在用余光扫视每个角落。
没有。
没有……
没有!
陈丕终于转身向卧室迈步。
当他转向衣柜方向时,右手终于从口袋里抽了出来,食指无意识地在扳机护圈上摩挲着。
“出来吧。”他突然对着空房间说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尾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我知道有人来过。”这句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监控清晰地捕捉到他太阳穴处渗出的汗珠,正顺着鬓角缓缓滑落。
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陈丕沉重的喘息声。
良久,陈丕缓慢吐出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祁悯抬头和季识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笃定。
陈丕握着枪的手汗涔涔的,明明不算重的枪他垂着胳膊两只手紧紧攥着,就在他走到卧室门口的空当——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衣柜门猛地弹开,是祁悯一脚踹开衣柜门,祁悯如矫捷的狼一般窜出,右腿在空中划出弧线。陈丕听到声响,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一脚已经重重踹在他后腰上,将他整个人踢得向前踉跄了几步。
陈丕吃痛咒骂一声,赶忙举起枪,还没等扣到扳机。祁悯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袭来。这一记右勾拳精准命中他的下颌,骨肉相撞的闷响在房间里格外清晰。陈丕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我草,你他妈的——”
就在他摇晃着试图反击的瞬间,季识青借着冲势一个膝撞顶在陈丕腹部,同时以手成刀,狠狠劈向对方持枪的手腕。陈丕痛呼一声,手枪脱手飞出,在地板上滑出老远。
“谁准你骂他的?”季识青声音冷得渗人,面上却淡笑着,动作娴熟地扣住陈丕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掼在墙上。墙面发出“咚”的响声,墙上挂着的,装裱过的字被震得歪斜,季识青抬头一看——
“吃亏是福”
季识青这下是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一把夺过陈丕手中的枪,拿着转了一圈:“呦,还是假的。”
“恭喜你啊,非法持有枪支弹药这个罪名你是逃过了,至于其他的……”
陈丕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
“聊聊?”季识青随手将假枪扔到一边,拉着祁悯坐在床上。
“……聊什么?”
季识青乐了:“聊诗和远方,聊量子佛学聊到薛定谔的猫顿悟,聊弦理论聊得三体人连夜改坐标,聊区块链聊得比特币在元宇宙里皈依。”
这下不只是陈丕,祁悯也被这梦到哪句说哪句的胡言乱语弄沉默。
只不过陈丕在意识到自己被拿来当做消遣之后不出意外地愤怒起来,祁悯犹豫着试图从季识青话里寻找出一丝合理性。
陈丕虽说是愤怒,不过也仅限于此,躺在地上挣扎,很快就耗尽了力气。
“我说,我说。”不大一会儿,陈丕便求饶。
“开始吧。”季识青正研究着摆弄祁悯头发,说话间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曦山公园。”陈丕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是我搬的,所以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
这个开场让季识青和祁悯又不留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陈丕见两人沉默,意识到是自己筹码不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其余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我就是一传话的,一共才得了十万,都花光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吧。”
季识青:“花光了?没几天怎么就花光了,你是做什么了?”
陈丕一哆嗦:“这……就买了点表什么的……”
季识青起身,把陈丕从地上拽起来。
“你干什么!”
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季识青强硬地把陈丕袖子扯上去。
果不其然,陈丕细瘦的胳膊上布着几个针孔。
“做这种多余的事,你知不知道会给我们添多大的麻烦?”
陈丕舔了舔嘴唇,辩解道:“又查不到我身上,你们怕什么?”
季识青冷哼一声:“查不到?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关系人?”
陈丕烦躁地抹了把脸,骂道:“谁知道那老头早不死晚不死,现在这个时候死,还嫌麻烦不够多——不过放心好了,警察怎么都不会放着梁玉林不抓来找我不痛快。”
祁悯:“你也觉得是梁玉林干的?”
“哈?不然呢?虽然恨程彦明的人多了去,可恨到想要杀了他的,除了梁玉林还能有谁?毕竟梁玉林本来就疯疯癫癫的不正常,而且他还消失了,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说完,梁玉林又狠狠搓了搓脸,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痒得厉害:“你们身上有没有货?卖我点。”
“你不是没钱了?”
“先欠着,曦山那批东西倒卖出去就有了,我跟他们商量的是二八分成。”陈丕语气急切,笑容近乎是带着一些谄媚,看着十分恶心。
“你还惦记着曦山的东西?老陈,你拿我的东西当筹码,是嗑疯了还是嗑傻了”季识青拍了拍陈丕脸,分明没有怎么用力,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轻蔑。
陈丕显然顾不上这些。他脸颊凹陷处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时不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枯瘦的手指在膝盖上神经质地抓挠,已经撕出几道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梁玉林,梁玉林有钱,他的钱就是我的,他的钱,他的钱很多,他家里有钱,我知道他卡密码。”
“劲儿这么大?”季识青像是在调侃:“哪一路的?”
陈丕嘿嘿一乐:“豹哥的,豹哥的,我这是最后一点了,你到底有没有货,磨磨唧唧问东问西的。”
异常事态调查队在必要的时候会配合缉毒大队进行工作,故而季识青对这个半年前落网的毒贩子有点印象,此刻听陈丕提起,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毒贩子的根据地似乎就是在柏城。
幸好这个贩毒组织已经被捣毁,这倒是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货,有没有,有没有,让我找找……”陈丕被毒品腐蚀了脑子,像是被一股怪力牵扯着在行动,喉咙里不住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看你没有什么诚意,算了。”季识青佯装起身就要走。
“有!我什么都可以说!你不信?你随便问!”
“那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季识青慢吞吞地说道。
陈丕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这个时候哪怕季识青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想必他都会立刻答应下来。
“什么,什么游戏……”
“我所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在两秒钟之内回答我,超时就算你输了,你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不要想碰到。”
“好,好,快问!”
“柏城一共几个大学?”
“六个。”
“你本科的学校是?”
“巍州师范大学。”
“你的专业是?”
“历史。”
“你的父母是谁?”
“我爸叫陈启,我妈叫赵慧。”
“你的导师是?”
“靠,就是死了的那个老头,程彦明。”
“听你的语气,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的多了去了,我算老几?”
“你的男朋友是?”
“你他妈问什么问题?我不是同性恋!”
季识青没有犹豫,直接站起身:“答非所问,我不能给你你要的东西。”
陈丕瞬间扑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拉住季识青,“哥,我错了,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说。”
季识青掐着陈丕下巴,表情阴冷:“最后一次机会,想好再说,明白吗?”
“明白,明白。”陈丕喘着粗气连连说道:“我不是同性恋,但他追我,我没办法,是他主动凑上来的,我们,我们就是这种关系,没有其他的,绝对没有!”
“你没有回应吗?”祁悯的声音温和得近乎慈悲,他单膝点地,视线与瑟缩在墙角的陈丕齐平。脸颊刚才在外面被虎牙所伤流出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却丝毫不影响他此刻展现出的耐心姿态。
陈丕涣散的瞳孔被迫聚焦,正撞进祁悯漆黑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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