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主要是我妈很喜欢旅游,蔼城,北城,楚州,滨城,东州这些热门的我们都去过,还有一些相对冷门的,比如……”
“你们去过滨城?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
那串风铃正好是去年梁玉林在滨城买的。
“你知道那件公寓里面挂着一串风铃,对吧?是在滨城买的纪念品?”
“嗯,那是梁玉林买的。”大约是那串风铃和屋子整体的调性实在不搭,陈丕也对风铃印象颇深。
“你还记得他花了多少钱吗?”
陈丕对季识青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这能有多少钱,百八十块钱?”
“他没有告诉过你?”
“我们之间没有熟悉到会说这种事情的程度。”
“去滨城是你们谁的提议?”
“记不清了,谁会记得这种……不对,我想起来了。”陈丕眼睛突然睁大,抬头纹叠成千层饼:“是梁玉林说的,他很少跟我们家提议什么事情,但去滨城旅游的确是他说的,好像是他拿到了什么票很难抢的一场音乐会门票?我爸我妈都很喜欢看音乐会,正好在休假期间,就一起去了。”
医院附近有两家小吃店,不外乎是包子,粥这类清淡的,虽然简单,但被夜色裹着也是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祁悯在病房就吃了住院餐,毕竟是季氏名下的医院,伙食很不错,所以祁悯现在也并不饿,握着一杯牛奶小口啜饮着。
“那这么一看,滨城一定藏着些什么。”豆浆还是有些烫,祁悯捏着吸管搅了搅:“只不过为什么要让陈丕他们一家人也去?听你说陈丕的样子……不像是他发现滨城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也在疑惑这一点,不过等到了滨城实地走访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
“总觉得有些奇怪……”
季识青剥了一个茶叶蛋扔碗里,把碗推给祁悯:“最奇怪的就是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要和我一起去。”
祁悯抿着嘴笑了下:“担心你出事,我在的话多少可以保护你。”
这段时间祁悯对现代人的武艺值多少有了些了解,就像前段时间听的小说“一觉醒来全球武力下降××倍,只有我保持不变”一样的爽文一样,祁悯对自己能保护好季识青这个“柔弱”的现代人十分有信心。
季识青舀了一只馄饨:“是我怕你出事才对,自打来了现代,你都已经住了两次院了,郁离来跟我跳脚我都没法反驳他。”
要说这点,祁悯的确心虚。
“你在你们那时候也经常这样?”
“哪样。”祁悯想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可一看季识青的表情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不会,那时候无论做什么身边都会有暗卫跟着我,为首的那个功夫很好,就是那个叫苍梧的。”
说到这人,季识青也想起来了,之前去赵逢安的老巢,曾经见到一直和他发小,同时也是赵逢安前男友同名的猫,就叫做苍梧。
而那时候祁悯就提到过,他曾经的暗卫也叫做苍梧,甚至这个名字还是祁悯亲自取的。
最巧合的是,祁悯记忆中那个功夫超群的暗卫头子,也有一双藏蓝色的眼睛。
季识青有些头痛,看来和那些人联系这件事迫在眉睫……可他偏偏还没有与这相关的记忆。
“对了,我记得跟在你身边的暗卫应该是要……”
祁悯坦然:“嗯,是要监视我的。”
“……你怎么这幅表情?”说完,注意到季识青的神色,反倒是祁悯先出声安慰道:“没什么的,君命难违,而且我本就问心无愧,他们跟在我身边反而是会时时刻刻保护我安全的,更何况苍梧后来还会时常出现陪我下棋解闷。”
祁悯对输赢没有什么执念,下棋只不过是得一个趣味,所以偶尔会放水让苍梧赢上几局,这对他来说反而有意思。而苍梧对祁悯暗搓搓的放水心知肚明,所以每次赢的时候还会有些别扭。
到了后来,他们两个之间,说是好友也不为过,左肃和张乐增他们起初还会对皇帝派过来的这些“狗腿子”有所不满,到了后来见苍梧的确只是受制于皇帝,被迫执行这项任务,对祁悯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多次保护了祁悯的安全,所以逐渐也放下了戒备接纳苍梧。
“给你看这个。”祁悯打开手机,季识青给他开了老年人模式,所以祁悯现在用起来并不吃力,而且祁悯对电子设备没有什么需求,最多也就是用来联络季识青或者看两集动画片,今天倒是新学会了另外一个功能。
祁悯点开相册,兴致冲冲地把屏幕转向季识青:“是我今天画的几张,我想着既然拿出来不方便,那不妨照下来给你看。”
祁悯一共画了四张,第一张仅有一个左肃,少年郎顾盼神飞,衣袂飘摇,自带着一股热烈鲜活的意气。
下一张上面并未绘有人物,而是一张风景图,祁悯流传后世的画作也多以风景画著称,他的笔触一贯随性自然,三五笔就是崇山峻岭,一抹淡赭便是万里黄沙。
第三张是两个人在对弈,是左肃与张乐增,左肃皱着脸,一瞧就知道输的怪惨,而对面的张乐增笑容狡黠,托着腮笑嘻嘻地挑衅。
“左肃下棋原来下不过张乐增?我原以为他们两个是反过来的。”季识青觉得这一幕甚是好笑,不过虽然张乐增在各种史料上的着墨不多,可左肃作为路过条狗都要吐口唾沫再走的大奸佞,有关他的记载那就相当五花八门,正史野史摞在一起估计比左肃都要高。
季识青记得有不少史料都提过,左肃这人棋艺甚佳,放到大雍基本上是无敌手的层次,可祁悯的画上,左肃又分明是急得抓耳挠腮,一看就是苦下棋久矣。
“乐增自然是没法儿在下棋这方面赢他的,只不过乐增是个臭棋篓子,偏偏还最喜下棋,总是寻人来和他对弈,不赢一把便不会罢休,左肃总是那个被他逮住的,最开始左肃还会认真去下,到了后来发现乐增的棋艺简直无可救药之后便绞尽脑汁去让棋,这样让乐增赢上一把也就罢休了。”
季识青没想到这画背后还隐藏着这种轶闻,笑过后便划向下一张。
第四张勾画了十余个人,却丝毫不显杂乱,居于主位的一人正捻须轻笑,他身姿清癯,身着宽袍广袖,旁边的少年郎围着他笑闹。
“这是梁有鹤?”
“嗯,对,是先生。”
梁有鹤的长相传到梁玉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可季识青却觉得,他们两人身上似乎有着共同的风骨,这丝飘渺的“筋”将两人串联了起来。
梁玉林如今……
季识青心中又涌上郁结,无声轻叹一下接着看其他人物。
祁悯将左肃安置到了离梁有鹤最近的位置,他和另外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勾肩搭背,凑在一处观摩一柄宝弓,左肃兴奋地指着弓弦,另外的少年则做势欲拿,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好奇。
“这是陶文叙,他们两个也经常凑到一起玩闹。”祁悯说道。
季识青心中一颤,宋文叙这个人他是有印象的。
祁悯翻阅了无数次雍周那个时期的史书,自然对他的结局再清楚不过。
宋文叙,字廷儒,六艺皆精,擅行文,周国破灭的第三年,因积年肺疾而殁,年仅25岁。
祁悯指尖落在屏幕上,按着顺序逐个与季识青说着同窗们的故事,他们相识意气倾山海,泼墨即可写江天,此生或遗憾落寞,或抱负尽展,但在画中却无一例外鲜活昂扬。
“为什么没有画你自己?”
祁悯闻言,先是垂眸片刻,然后才笑了笑:“我那时……并不便与他们来往。”
他怎会不知自己正逐渐被羽翼渐丰的小皇帝猜忌,但凡祁悯有半点不慎,他的这些同窗好友就会立刻被小皇帝定性成了同党同谋。所以祁悯只得将自己慢慢隔绝成了一座孤岛,在窗外看着友人欢笑。
祁悯回忆起过去似乎从来都不会愤懑什么,分明他遭遇了平白无故的猜忌,可以说受尽了不公委屈……
季识青心口一阵刺痛,如果能——
刚想开口,听到外面传来螺旋桨的声音,打开窗就看见上面盘旋着一架直升机,下一秒就接到了季叔的消息。
祁悯自打坐过一回直升机后,就对这神奇的玩意儿有些念念不忘,一时间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也顾不上季识青刚刚犹豫着是想说些什么,“这是来接我们的吗?”
季识青简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他哥的下属赶来的及时,只能认命点了点头。
好在这间医院本就在偏郊区的位置,这个时候出来小吃店吃饭的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季识青只笑着解释说是在拍电影,就算是糊弄过了瞠目结舌的群众。
走出门正看到一架和在濂菖县看到的那架涂装相似的直升机在不远处保持着稳定的低空悬停,旋翼搅起的气流搅得两人衣袂翻飞。
见两人出来,舱门便被从里面拽开,一个全副武装,看不见面容的人正站在舱门附近把软梯垂下来。
季识青率先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梯绳。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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