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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5)[番外]

酒宴结束后,大家各自回房,半小时后杭澈正拿着剧本用钢笔做着记录。

叮咚,门铃打乱了她刚刚揣摩的思路。

邓子衿披着一条大浴巾盖住了较好的身材,只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这条浴巾材质一看就不是酒店的。

她望着一手扶门拿着钢笔一手拿着剧本的杭澈轻声一笑,“这么用功?要学会适当的劳逸结合,走,去游泳。”

“啊?我,我不会游泳。”

邓子衿拽了拽要滑下的浴巾,“你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我。”

“演员不能说不会,你以后要是演个游泳健将怎么办?”说完也不等杭澈回应大影后潇洒地转身离去,“我在露台泳池等你。”

杭澈欲言又止,只能看着手上的剧本发呆。

酒店顶楼有一透明穹顶的露台泳池,杭澈之前有听说过,但从未涉足。

她换了拖鞋信步上楼,顶楼电梯开门正对面就对着一个吧台,这里灯红酒绿,都是一些高消费的酒店贵宾,灯光暗淡,有人搂着自己的伴侣,有人寂寞地扶着杯盏,服务员向她点头,她也回礼,出了电梯右手边便是一正面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泳池浅蓝色的水波。

杭澈避开人群往泳池边走去。

“不穿泳衣不能下去昂!”对角高梯上救援人员冲她喊话,她比了个OK,在岸边踱步,看见那件独特材质的浴巾,在旁边的沙滩椅上坐下。

这个点游泳的人并不多,邓子衿观察过,因而每次都能避开高峰期。

她就像是一条黑色的人鱼,轻盈地在水波中穿梭,来回了三次趟,蝶泳仰泳都十分优美,很快她似是发现了岸边的杭澈,便从对岸游到了池边。

邓子衿冒出水面猛地抬头,头发带着水波往后,在空中洒出一条晶莹的抛物线。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趴在池边,以一个仰视的姿态看着这位年轻人,“看过我的那些照片吧。”

灯光洒在波面,细细碎碎像是打破了女孩心爱的镜子。

邓子衿是很早一批的香港小姐,成名之后拍过一些大尺度照片,港媒一瞬间炸了锅,这一度成为当年的年度事件,往后很多年都被当作花边新闻拿来消费。

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哪怕那时候杭澈只是个初中生,也有所耳闻。

尽管事情过去多年,但这桩陈年旧事必然是邓子衿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疤,现在却被她主动提及,杭澈如鲠在喉,她不愿撒谎。

“嗯。”

邓子衿双手一撑,人便轻盈地上了岸,她坐在池边,两只手撑在身旁,杭澈将浴巾递了上前,她伸手拿过披在肩上,“谢谢。”

她歪着脑袋,掀起一角浴巾揉搓着自己的头发,“那一年,我参加香港小姐,记者问我为什么要来参加选美比赛。”“我说还能有什么?虚荣爱美不行嘛?我美不行吗?”说完自己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是不是很狂妄?”

是有一些,杭澈扪心自问,自己可不敢这么说,更不敢像她一样当个笑话拿出来逗乐。

“你看过我那个报道吧?”

杭澈如实作答,“看过的。”

“我现在回头看,真的特别……”邓子衿皱着眉在想一个精准的词语来形容,“就像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中二。”

她对自己找到的这个定位十分满意,“因为不会说话,很快我就被大家封了一个外号'自负花瓶 '”。

年少成名总是要面对很多质疑和挑剔的,别人不会想着为什么是你,而是会追问凭什么是你。

杭澈想起,自己现在不也正是这么定义着吗?徒有其表的花瓶,运气好而已。

邓子衿看着发梢,“港姐竞选,我拿了第一,但是风头过后,就根本没什么关注,大家好像很快就把你给忘了。”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尤其是那时候的港星,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魅力。

“那时候我觉得只有出名了,才有资源,才有选择的机会。”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坦荡得让人敬畏,“我想出名,想要更大的舞台和镜头。”

怎样才能出名呢?邓子衿不是好高骛远的妄想家,她是想干就干的实践家,年轻的女孩尝试过很多方式,做模特,去导演小区门口毛遂自荐,去片场做群演。

但收效甚微,你努力,有人比你更努力,你方法多,别人比你方法更多,你跑得剧组勤快,别人跑得比你更勤快。

终于,在一个还算明媚的午后,她正结束一场群演,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四处张望的男人。

男人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甚至热情地喊出她的名字,太久了,太久没有人这么重视她了,男人恭敬地递上名片,原来他是一个导演,虽然邓子衿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被伯乐慧眼识珠的兴奋让她根本没有多想。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可是,联系几次之后,邓子衿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预想得那么美好,这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是专门拍一些限制级影片的。

“那时候年轻,经不住夸,他说你这么好看,身材这么好,不拍可惜了啊,想要出名就要脱,一脱就能出名。”

一脱就能成名,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回响。

在香港,的确有这样一批小演员和制作班子,专门拍摄这种影片进行牟利,邓子衿之前也有听说过,但并未在意,她觉得这离自己很遥远。

她太需要一个机会了,与其去计较很久之后的后果,不如放手一搏试一试。

但她太年轻了,天真地把世界和未来描绘成绚烂的彩色。

“我果然让大家再次记住了我。”虽然笑着,语气中却满含凄凉。

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告别了清白的沉寂。

邓子衿手上的浴巾搭在双腿之间。

杭澈起身,举着手冲对面的救生员喊,“我玩个水可以吗?”,救生员探头看了看,吹了声口哨表示默许。

邓子衿见她听话地脱了拖鞋,赤足走到自己身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语气中除了温柔的请求还有害怕冒昧打扰的分寸感。

柔软,善良。

池边湿漉漉的,杭澈光着脚泡在水里,水温有些温热,最近的气温渐渐升高,双脚轻轻柔柔地裹着,很是舒适。

难以想象邓子衿当时面对的局面,父母知道后直接被气得住院,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都和她断交,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奚落和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打量。

媒体上,网络上更不用细说,她的身体被一群人聚在一起分食,名字一次次在别人口中咀嚼。

血肉模糊。

“后悔吗?”杭澈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是有过的吧,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毕竟,猎奇过后,伪善的人们只留下了一句:简直丢人现眼。

“我把自己关在几平米的出租房里不吃不喝,那时候,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一个妆容艳丽粗糙的女人挽着一个手提包,拿着一串钥匙肆无忌惮地打开了她的房门,紧接着易拉罐被踢得叮当作响,不耐烦的咒骂声传来,“你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啊!”

她直接走到窗前拉开帘布,昏睡在床上蓬头垢面的邓子衿被刺眼的光芒照得紧紧皱着眉头。

女人瞥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床,这哪里还是之前签约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好胳膊好腿的,好吃懒做,你要睡不如去大街上去睡,高低还能要碗饭吃。”

她不停地碎碎念,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拽了椅子,一会踢了垃圾桶,总之,弄出大的动静,宣示着这个房屋的主权。

“我真是倒了霉摊上你个死丫头,房租都拖了两个月了,你信不信我找阿sir把你丢出去!”

……

女孩捂着耳朵蒙着被子,房东大妈口吐芬芳犹如机关枪,最后女孩竟是在这数落声中又睡了过去。

睁开眼已是黄昏,房间里竟然被打扫过,不能说一尘不染,至少整洁清爽。

邓子衿坐在床头愣神,回头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皱巴巴的袋子,她伸手拿了过来,袋子被随意打了结,怎么也解不开。

越是解不开越是着急。

这几个月难以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拼命地撕扯着这个白色超市塑料袋,用牙咬,用手拽,不知道是袋子质量太好,还是她情绪失控,最后竟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七八个铜锣烧掉在被子上。

她傻傻地看着,用手拿起一个,松软,里面的豆沙简直要溢出来。

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落日也能美得让人心动。

眼泪伴着豆沙,有咸有甜。

不能吃得太饱,吃饱了就想活,不能吃甜食,吃了甜的就忘了苦。

吃了别人的东西,总要还的吧。

“那一刻我突然知觉我还活着,即便要做一些毫无价值的事,也应当是为了取悦自己,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在收获。”她忽然笑了起来,“至少那些照片拍得还挺好的不是吗?”

层层水珠从她发梢滚落,走过身体的每一道曲线。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我不趁着年轻多试错,难道等老了?”

世人常常道轻狂,但汝本就恰年少!

“老了拍了可没人看~”她说得轻松,听的人却有些难受。

杭澈抿着嘴角,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想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吗?”

很多品质里面,漂亮,善良,聪明,很少有人会去赞扬勇敢,而在邓子衿看来,勇敢是最值得被称颂的品格。

“每个人都会犯错,一直憎恶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她潇洒地把浴巾往肩上一披,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那时候知道周瑟在筹拍一部新电影,我想抓住机会,所以她来香港做宣传的时候,我就直接在地下车库把她给堵了。”

说到这里她侧头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小朋友,想到当时那个画面心里一阵痛快。

“那确实,挺勇敢的,”杭澈点头,想起了什么,“是《许愿魔方》女二号房凌吗?”

一个戏份不多但人设饱满的站街女,一部让她从花瓶逆袭到演技派的作品。

邓子衿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饿着肚子用身上最后的余额买了很多碟片学习研究,模仿那些有名的演员的表情和习惯,背下每一句台词,熟练精准到每个眼神和动作。

然而,这些努力在进组后的第一个镜头下前功尽弃。

不远处救生员爬下椅子,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邓子衿转头问,“你还记得房凌把自己孩子送给别人的镜头吗?”

杭澈脱口而出,“当然记得,很经典。”这也是她第一次通过银幕了解邓子衿,这段戏邓子衿全程没有一句台词,但是通过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将一个母亲的不甘和不舍还有坚决表达得淋漓尽致,情绪层层递进,观众每每看到这里都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当时片场的每句话邓子衿都记忆犹新。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拍了十几条她都不满意。”

周瑟一把把邓子衿拉到一边说,“你怎么回事啊,一看就是在演戏。”

邓子衿连续被NG也有些躁,而且她自尊心极强顶嘴道,“我不就是在演戏吗?”

周瑟被气得胃疼,叉着腰对不服气的邓子衿说,“我不要这些套路,这些早就设计好的动作和眼泪,我要你是你,你自己怎么想的,作为一个年轻又无力抚养,把送掉的孩子抢回来的母亲,你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沉默在片场,邓子衿脑袋一片空白,突然周瑟冲她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狠心,这孩子才多大,你有胳膊有腿的做什么不能养活他?!天底下没见过你这样的妈!你想送人你就送人,你想抢回去就抢回去,你算哪根葱?你就不怕下地狱半夜做梦吗!”

邓子衿被突如其来的咒骂吓到,很快一股情绪上头跟周瑟吵了起来,“我就是把他送人了,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想养?!我穷我没钱,我还要接客,我不把孩子送人难道和我一样在棺材房里烂掉吗!?我后悔了不行吗?!我没他活不下去了可不可以!我自己的孩子我抱回去有什么错!你凭什么骂我!你算老几?!”

片场其他人噤若寒蝉,而这一刻邓子衿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双眼泛红,却依然咬着牙不愿退让。

周瑟双手一拍,兴奋拍了她的肩膀大喊,“就是这样!子衿!就是这股劲儿,你拿出这股不服输的情绪才对!”

周围响起掌声,就连保洁都抱着拖把毫不吝啬地拼命拍着,邓子衿愣在原地,双手逐渐放松才感觉到疼痛,才发现自己刚刚口不择言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自己那么努力熬夜看影片设计了那么多情绪,模拟了那么多动作表情对方都不满意,这一句却让周瑟喜笑颜开。

从那一刻邓子衿才明白,原来要和角色融为一体才是周瑟心中最优秀的表演。

“她让我知道表演不是程式,不是表面,不该粗糙,只有你真正成为角色本身,你才能短暂触摸他的灵魂,不是你在演她,是她借着你的身体在说自己的故事。”

真诚的表演胜过一切技巧。

杭澈提听得十分认真,一知半解,“这是不是就是大家常常说的开窍?”

她抬手摸着杭澈的脑袋,揉乱她的头发,“杭澈,你要学会求助,别把自己圈在壳子里,走出去,哪怕一步,都是开始。”邓子衿望着水面出神,杭澈双手撑在身旁,身体前倾望着远方。

“你很有灵气,只是还没挖掘出来。”

所谓的灵气包含但不限于天赋、样貌、气质、戏里戏外的魅力。

馆内很安静,只有年轻人交叠着的双腿微微晃动,脚踝轻轻磕在瓷砖墙壁上。

杭澈知道,这是极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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