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眼里闪过一丝哀怨,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下一秒她的瞳孔逐渐变大,“《蝶》电视剧演员招募书?”
鹿书林坐了下来,挨着杭澈和她解释自己本来只是陪宿舍长去面试,结果意外地碰到了贵人,可以参加过几天的复试,如果通过复试,很有可能会出演裴苒出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缘分。
“你说我复试他们会出哪一段?我觉得最后那个中毒的桥段是全片高光。”鹿书林伸手拿了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
杭澈打开招募书认真仔细地看着细节,项目背景,剧组资料,制片出品导演她反复确认着。
鹿书林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来试一遍?”
杭澈从招募书里抬起头,“我们?”
“对啊,你忘了以前我可是陪你对戏呢。”鹿书林佯装生气,“怎么,现在是影后了我请不起了吗?”
“怎么会,那我们来哪一段?”杭澈将手里的招募书还给鹿书林,关于这部电影的台词,她早已烂熟于心。
她们选了电影结尾鸿门宴的桥段,这一段在原著中就十分精彩,电视剧里也会加重篇幅。
然而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杭澈明明在电影中出演的是裴苒,而换成李淑雯之后演技丝毫没有破绽,她步步紧逼,台词声声发聩,鹿书林脑袋一片空白。
再一次重来。
六国饭店。
“裴记者见到我很吃惊?”杭澈语气中带着虚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鹿书林惊叹杭澈入戏如此之快,甚至演出了黎淑雯多日未食的虚弱感,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地下党。”
杭澈定眼望了着她,在快要撑不住的下一秒低下头自嘲,“你是后悔没有早点识破我的真面目。”
稍稍停顿后,她抬眸眼中透出恨绝,一字一句充满挑衅,“还是后悔一次又一次,让我在你父亲眼皮子底下传递了情报?”
这一段黎淑雯为了掩护裴苒国民党的身份,故意在酒席上和她发生冲突,以此解除田中一郎的疑心,而此刻裴苒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万万没想到黎淑雯竟然是**,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国民党,另一方面她必须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初周瑟反复和杭澈还有邓子衿开了不下于七八场讨论会,要让观众第一遍看她们的对手戏的时候毫不起疑心顺着剧情十分自然,但是看完结局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裴苒此刻复杂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但这一次,杭澈表演的方式和电影里邓子衿处理的方式完全不同。
很明显,鹿书林既无法入戏,也没办法深刻地了解这一段戏的情感,尽管这部电影她已经看了无数遍。
气氛降到冰点,鹿书林手里的招募书掉落在地,她脸色煞白,杭澈上前捡起书本关心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鹿书林深吸一口气,语气从未有过的凉意,“杭澈。”
“嗯?”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永远追不上你。”她抬眸,眼眶红红的,让人心疼。
杭澈拉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着,“当然不是,这个角色本身就很复杂,你只是需要。”
“只是需要?”鹿书林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出了声,“好轻松地形容。”
那只被握着的手毫无征兆地抽了出来,杭澈皱了皱眉,“书林。”
鹿书林后退一步,有些崩溃地喊着,“为什么你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出道就拿了影后,第二部就成了经典,现在又拍了大导演陈庆的电影。”
杭澈根本没想到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明白鹿书林突然的崩溃,她下意识上前一步,着急地说:“我们再试一段。”
鹿书林打开她的手沉默着,半晌后才低声回了句,“再试几次,结果都一样吧。”
那是一种自尊被撕破的疼痛,长久以来的自卑在这一刻暴露在空气中。
啪嗒密码锁开启,鹿书林抹了一把要掉下的眼泪,两人同时转头望向大门。
一对打扮时尚的中年夫妻拎着行李风尘仆仆。
鹿书林忙起身去玄关,“妈,爸爸,你们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还不是怪你爸爸,明天有个什么重要客户来去公司,我都还没玩尽兴呢!”中年女人头上戴着褐色□□墨镜,将手里的包递给女儿,换了拖鞋一抬头才注意到沙发边安静站立的陌生人。
“哎哟,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演电影那个!”鹿母一边想一边激动地上下打量。
杭澈微微点头喊叔叔阿姨好,女人左右上下看了个遍,拉着她对身后的男人说:“本人比电影上漂亮多了啊。”
鹿书林和父亲解释了杭澈的出现,杭澈也赶紧解释,“阿姨,我是书林的朋友,实在冒昧打扰,这次因为在剧组拍戏,登门没有准备礼物。”
男人一拍肚子笑着摆手,“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来做客还客气什么!”
很快两位家长就发现两位小朋友之间似乎闹了什么小矛盾,坐在沙发也不说话,老父亲一抬手看了手表,“天色也不早了。”他原本打算留人过夜。
“我也该回剧组了。”杭澈却选了另一条路,她双手撑着双膝起身和长辈告别。
鹿书林抬头看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无名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赶紧走。”
她扔了怀里的抱枕,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留下杭澈尴尬地冲两位长辈笑了笑,抬起脚步犹豫着往门外走。
“怎么回事?还发脾气了?”鹿母小声和鹿父嘀咕,鹿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鹿母起身挽留她,“天色都晚了,你还回去不安全啊!”
杭澈礼貌地回,“阿姨,我们剧组明早要开工,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再来拜访您和叔叔。”
礼节十足,讨人喜欢。
鹿母站在玄关冲楼上喊,“囡囡,你不送送你朋友吗?”
杭澈换了鞋,抬头看了眼楼梯,那里并无动静,她只能弯腰道别,“阿姨,不用送,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鹿母看着杭澈戴上帽子和口罩,看着猫眼下露出的眼睛热情地嘱咐,“好好好,下次再来啊!”
鹿书林站在窗边看着路灯下远去的背影,年少的骄傲胜过一切,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轻而易举地浪费难得的相知相遇,任性地将小心翼翼的爱恋推得很远。
那次冲突之后,两人半个月没联系,杭澈想着鹿书林应该是在准备《蝶》的复试吧,直到那天在酒店咖啡厅听到倪雯雯和朋友的对话,她才惊觉原来恋人之间也是会在意会失衡的,她没有及时关注到鹿书林追赶的那份压力。
所以她写了满满的心里话打算告白,在那个剧组聚餐的晚上拨通了鹿书林的电话,可是……
第二天,杭澈公开恋情和罢演的消息传遍网络,女孩发了决绝的话,“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出现在那辆公交上。”
被恨的人回复的消息成了红色的感叹号,连一句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有时候,两个分开的人互相恶语相向,也不一定都是因为无情。
而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后悔会想念,会回头,所以把话说得难听一些,重一些,也是在给自己断了后路。
不久之后,鹿书林也官宣了裴苒的角色并且签约珩世,两人自此再无交集。
分别总是猝不及防,暗恋无缘天长地久,甚至没有互道一声喜欢。
白玫瑰听不懂白山茶,白山茶不属于白玫瑰。
如果是再来一瓶,刮奖到最后都是满怀期待的,可是谢谢惠顾,从第一个字开始,剩下的都只是不甘心而已。
杭澈是一个从不回头的人。
因为坏掉的东西,就是坏掉了。
等到失去的余痛提醒着彼此那份疾疾无终的感情是多少人渴望的爱啊的时候,她们已经各自走散,而裴苒这个角色,是她们之间现在唯一的联系,
《蝶》电影----杭澈饰裴苒,《蝶》电视剧----鹿书林饰裴苒。
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大多结局美好,有情人眷属,走散人重逢。
可生活不是电影,没有剧本,更没有预设。
失望,失恋,失信,失意。
那一年,杭澈过得不大如意。
没有了那副情窦懵懂中明媚的解药,那些伤痕终是在无数次回念的异国他乡里,孤独消磨中自愈。
记忆如零星碎片,需要一根线把他们串起来,破旧斑驳地呈现在你面前,猝不及防之下给你迎头痛击。
总之,再见,还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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