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是一位男性,毋庸置疑已经死亡,他穿着质地丝滑的衬衫,解开着两颗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高脚杯,夹在左手两指之间,杯中还有一些没喝完的红褐色液体。
他在何仪和宁檐月之间来回打量,最终靠月色确定了宁檐月,朝她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说道:“你就是月厅主人吧,我来委托。”
说完,还冲宁檐月眨了眨眼。
何仪自认为跟着宁檐月见得多了,再看见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奇怪,但那一下眨眼,她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眼角。
好骚包的人……不过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何仪上下打量,皮肤白皙,薄薄的嘴唇还沾着几滴酒渍,略显红艳。
她的视线从他的锁骨下移到胸口再到腰,不由得在心里夸奖了一句:好腰!
萧守一点也不介意何仪打量的目光,泰然自若地走到何仪面前,隔了半臂距离停下,保持着分寸感,举起酒杯问:“小姑娘,喝一杯?”
何仪立马满头黑线,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萧守看向宁檐月,“来一杯?”
宁檐月倒是淡定得很,没什么表情,对着月厅做出个请的手势,“请进。”
萧守也不恼,跟着宁檐月进了月厅,伸出手自我介绍,“萧守。”
宁檐月看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没有握上去,淡淡道:“宁檐月。”
“挺不错的名字。”萧守笑着说。
宁檐月没接话,“萧先生,请说委托内容。”
萧守也不磨叽,单刀直入地说:“我想请你帮我带一个人去枫叶庄园。”
宁檐月点头,“没问题,但是——”
萧守抢答:“规矩我懂,一切花销由我支付,除此之外我账上剩下的余额,一半支付给你,另一半还请你帮我留给她。”
“成交。”
枫叶庄园的枫叶要等到9月才红,还有2个月的时间,宁檐月等到8月底才找到萧守说的人。
在此期间,她恢复了很多记忆,主动给陆时野打了个电话。
“檐月?”陆时野的声音显得很惊喜。
宁檐月深呼吸了一口,缓缓道:“祈祝。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你,都是叫你树灵。”
“你都想起来了?”
“还没有全部,”宁檐月说,“不过也快了,已经记起到你跟我说的那部分,接下来就该是……”
她没再继续说,陆时野明白,接下来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他和宁怀舟的结局都在里面。
“檐月,都过去了,不论是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
“谢谢你,祈祝,不,陆时野。”他已是新生。
萧守要带的人叫杜蕊,宁檐月找到她时,发现她是坐在轮椅上的,“你好,请问你是?”
宁檐月蹲下来,“你好,我叫宁檐月,是萧守的朋友,对于他的意外我很心痛,他曾经拜托过我一件事,现在我来帮他完成心愿,他的心愿是有关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完成吗?”
杜蕊听到“萧守”两个字,纵然过去两月,眼眶还是忍不住冒出热意,哽咽道:“是那个惊喜吗?”
宁檐月听萧守说过来龙去脉,答道:“是的。”
杜蕊痛哭起来,“我愿意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他说过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也要去完成它,我不想萧守带着遗憾走,谢谢你来告诉我。”
枫叶庄园是苏语家的,何仪联系上负责人,苏语听到何仪的名字,给宁檐月打了个电话,“何家要租庄园,你会来吗?”
宁檐月说:“是我要租,用的何家的名义,九月十六日当天方便定吗?”
“方便的。”苏语说,“尽管来就是,我给你打折优惠。”
“谢谢。”
“不客气。”苏语挂掉电话后赶紧让人查,得知这天被预定了半天费了一番劲调整。
枫叶庄园以满庄枫叶闻名,一入秋,便会盛开出一片热烈的红色海。
萧守要给杜蕊看的,就是这样的盛景。
有苏语帮着准备,进程十分顺利。
九月十六日当天,宁檐月亲自去接杜蕊,萧守就跟在她的身旁,一看见杜蕊,他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瞬间收了起来,英俊的面容上爬满悲伤。
杜蕊换上了那条他送的裙子,是他没来得及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这一岁的生日礼物,通过宁檐月转交。
“很漂亮的裙子,非常适合你,生日快乐。”宁檐月说。
杜蕊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苏语在门口亲自迎接,她蹲在杜蕊面前说:“欢迎来到枫叶庄园,希望你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一天。”
杜蕊微笑,“谢谢。”
杜蕊一进庄园,就被红色扑了个满怀,她看着随风涌动的红色海浪,眼眶也红了起来,“谢谢你们,我可以自己走一走吗?”
“当然可以。”苏语把一个小巧的按钮放进杜蕊手中,“我们不会打扰你,有事按这个按钮就好。”
“谢谢。”杜蕊哽咽。
“不客气。”
杜蕊自己推着轮椅往红色深处走去。
宁檐月转头看向萧守,萧守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她看向苏语,“谢谢你。”
苏语双手背在身后,“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要也一起看看?我有一个绝佳的观景点。”
宁檐月一笑,“那就劳烦带路了。”
苏语大喜,“好说好说。”
杜蕊推着轮椅缓缓前行。
她听着树叶簌簌声,轻声说:“萧守,我收到了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萧守在身后说。
“萧守,你在吗?”
【我在。】
“我相信你在的,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对不起,杜蕊。】
“为什么是你?”杜蕊忽然掩面大哭,“为什么出车祸的会是你?”意外为什么就偏偏找上了他们?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做错什么。
萧守面色沉痛,静静陪着杜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回家,却没想到会撞上喝了酒的司机,他开车已经很谨慎了,却还是避之不及。
“被撞的应该是我,我真的没用,只会给你增加负担。”
【杜蕊,不许这么说!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因为有你,我才愿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
“萧守,我好想去找你。”
【不许!不许!杜蕊,你给我好好活着!你听到了没有!我会等你的!现在不许来找我!】萧守发了疯地大喊。
“但是我不会的,”杜蕊双手搭在心脏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会把我们心愿清单上写的事情都完成,然后再去找你,那时候我肯定也老了,你还在等着我吗?”
【会等的,傻丫头,我会一直等着你。】
“萧守,我会好好活着,带着你那份一起,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一定会的。】
苏语带着宁檐月登上塔楼顶楼,整个庄园的风光一览无遗,所有枫树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心形,“怎么样?好看吧,这儿可是情侣表白、约会最佳胜地,你要是需要,我也可以为你准备哦。”
宁檐月将景色尽收眼底,自动忽略了苏语后面的话,“很好看。”
苏语撇撇嘴,“怎么听话就只听一半呢?”
宁檐月没答话,走到围墙边,看向枫叶林的杜蕊和萧守,苏语跟着走到旁边,说:“好可怜,喜欢的人走了,只剩下自己,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得你说男孩子是叫萧守是吧?”苏语问。
“嗯。”
苏语将手搭在围墙上撑着下巴,看着推着轮椅慢慢走的杜蕊说:“萧守,听起来有点像“相守”,或许他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陪着女孩吧。”
宁檐月看着慢慢跟在杜蕊身边的萧守,道:“或许吧。”
“不过还是感觉挺神奇的。”
“什么?”
“那个,我打听了一下萧守,看过他的照片,她和杜蕊看起来实在挨不上边,一个乖乖女,一个浪荡子,能走到一起就感觉很神奇。”
宁檐月看着两人的背影,没再接话。
萧守和杜蕊都是孤儿,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他们之间的羁绊要比常人深得多。
如果没有残疾,不被生活所迫,他们也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幸福人吧。
杜蕊和萧守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感到彻底无家可归,世界之大,他们只有彼此。
杜蕊是在杂志上看到枫叶庄园的,她跟萧守说想要来看,萧守一口答应。
没出车祸之前,杜蕊也是受父母疼爱的小公主,她的父母很相爱,她的父亲为母亲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枫树,一入秋,满树火红热烈,杜蕊印象深刻。
杜蕊特别难过的时候会想,她也许真是生来就不幸,车祸带走了她的父母,她的双腿,现在又带走了她的爱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每每看见房间里她和萧守积累的点点滴滴,又会觉得她的命也没那么差,她的父母、她的爱人都很爱她,他们教会她爱,所以她爱人也爱己。
宁檐月将杜蕊平安送回了他们的小家,杜蕊道谢留宁檐月做客,宁檐月说:“今天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有机会再上门叨扰。”
杜蕊不强求,“谢谢你,我今天特别开心,在那片红色的海里,我好像能感受我的爸妈、萧守都陪在我的身边。”她捂住自己的心脏,“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带着萧守的那份一起,好好看这个世界。”
宁檐月莞尔,“我想这也是萧守想看见的。祝你一切顺遂。”她递给杜蕊一张存折,“这是萧守留给你的,他说他永远爱你。”
杜蕊眼眶湿润,“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相信他的爱,我也永远爱他。”
“早点休息吧,再见。”
“谢谢,再见。”
铁门关上的那一刻,宁檐月看见杜蕊还在冲她微笑,她也回以微笑,跟身旁的萧守说:“好坚强的女生,很了不起。”
萧守红了眼眶,“她是我的太阳。”纵然自身已深限囹圄,她还是如太阳一般温暖他,赶退他生命中的阴暗潮湿。
宁檐月瞥见楼下的黑袍人,说:“你该走了。”
萧守点点头,走下楼,快到拐角时他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存折的事,谢谢。”
“这也是委托内容的一部分,不用谢。”
“我看到了,你没有收取报酬。”
宁檐月看了眼已经关闭的铁门,说:“报酬这个事,偶尔也看我的心情。”
“谢谢。”萧守转过来朝她鞠了一躬。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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