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满室,红木桌铺锦,窗外树影斑驳。
这次聚会整整坐了三桌,宋淳月挨着周汐远与周父几个长辈坐在主桌,周父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清瘦文雅,鬓边些许白发,一身素色棉布衣,不像商人更像文客。
二叔二婶、小姑姑父则和自己想象中的精英富豪阶层差不多。
宋淳月跟着周母的介绍,一一叫人,显得倒也落落大方。
桌上的菜肴丰富,应该是按着周汐远的喜好做的。
宋淳月记得,周汐远喜欢海鲜。
落座后,场面气氛比宋淳月想象中的好,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与周汐远结婚的隐情,没人讨论两人的婚姻。
周汐远和周父几人吃了一两口就开始谈论工作上的事。
周母坐在宋淳月一旁,在桌下握起她的手捏了捏,轻声说:“小月,这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要不自在。”
宋淳月笑着点头,“没有不自在。”
周母眉眼带笑,“那就好。”
回过头,周家二婶已经起头聊起上个月去西班牙旅行的趣事,周母也融入话题,聊之前在巴萨罗那的美食店。
宋淳月就在旁边听着异国风俗,觉得很是有趣。
不知道谁提起在塔里法海滩帅哥多,点燃了几个女人的兴致。
小姑说:“光膀子背双肩包,名不虚传啊…”
周母和二婶都被逗笑,几人没有避讳着身旁的丈夫谈论帅哥,显得坦荡。
只不过这一笑,周母手抖没拿稳筷子,鱼子酱芥末虾球擦过桌边掉到了真丝绸缎衣服上。
宋淳月还没来得及动作,坐在周母另一旁的周父已经拿起布巾搽掉菜渍。
处理完粘在衣服上的酱汁后,周父又夹了一朵虾球到周母碗中,这一切都发生地无声无息,两人甚至没有任何交流。
宋淳月装作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周汐远,他仍旧和周二叔讨论着工作上的事,似乎对父母两人这样习以为常。
周母回过头,正好捕捉到宋淳月小心翼翼地将视线从她碗里的虾球移到周汐远身上。
自家儿子又是沉浸在工作话题中,再看着自家老公画蛇添足给自己夹的虾球,周母一阵闹心,这父子俩都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周母夹起一颗虾球放到她碗里,笑着说:“小月,这虾球味道不错。”
宋淳月回过神,“谢谢妈。”
等周母视线移开,宋淳月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纠结一番后夹起虾球送入口中。
一小口,应该不会过敏。
饭毕,几个亲戚张罗着打麻将,一桌凑齐一桌还差一人,周汐远被周启拉着在年轻一辈的桌上凑了数。
周启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宋淳月招呼道:“嫂子,你来看我们一起打牌呗,你坐在一边,这人估计会手软一点。”
“看来你是做好输钱的准备了。”周汐远回过头,视线落在宋淳月身上,“要一起吗?”
刚刚主桌的亲眷各自聊的畅快,但旁边两桌似有似无朝她打量的视线源源不断,比起与名字都还叫不出来的人寒暄,宋淳月认为,坐在周汐远一旁当吉祥物可能更好。
宋淳月对上视线,空了一秒,微笑道:“好呀。”
庄园有专门的棋牌室,窗外是绿荫小溪,屋内竹椅屏风,明明是世俗的娱乐活动,在这儿居然显得清新雅致。
宋淳月坐在周汐远侧后方,几把牌后,她理清了牌座上几人的关系。
周启是周家二叔的孩子,与周汐远能互相调侃几句,另外两人是周汐远堂叔的孩子,年龄比周汐远大,说话却很拘谨。
“有没有搞错,周汐远,你绝张都能摸到。”
周启说着把自己手里的三张一筒扑倒,牌与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汐远眼皮都没抬,推倒面前所有的牌,“没办法,运气好。”
宋淳月在旁边看着,觉得周汐远很欠扁,但他偏偏用的陈述句,让人觉得他运气好就是应该的。
又是几把牌后,周汐远手机响了。
被打压很惨的周启如获重释般,连忙说道:“你快去接电话,周末这个点打来的肯定不是小事。”
周汐远看了眼屏幕,又朝后面的宋淳月看了眼,他还没开口,周启抢着说了,“嫂子,你快来玩一会儿。”
宋淳月的后颈有些痒,把后面的头发拂了一下,“我不会玩儿。”
不会玩牌…还坐在后面看了大半个小时。
屋里的几人都没想到,皆是一愣,周汐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不会玩儿...”周启小声重复了宋淳月的话,眼仁机灵地转一圈,“不会玩儿也没关系,我们边打边教你,玩两把就会了。”
周汐远盯着周启看了眼,警告意味十足,随后起身朝屋外走去,“先等着,我先去接电话。”
宋淳月是真不会,跟着周汐远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周汐远走在前面,接起电话,没再理会几人。
过敏还是发作了。宋淳月侧对着镜子把头发往上撩,可以看到后颈部一大块红斑疹,她用纸巾沾了冷水后敷在后颈,可算缓解了像带着火星的小蚂蚁在皮肤下游走似的灼热发痒感。
反复几次后,宋淳月把波浪长发放下,重新挡住后颈火红的一片,走出卫生间就看见周汐远双手插兜背靠着墙,散漫随意。
宋淳月轻声问:“在等我吗?”
“正好打完电话。”周汐远站直身体,懒懒地掀开眼皮看着宋淳月,“还想看打牌吗?”
宋淳月:“都行。”
“看电影和看打牌,更想哪个?”
“看电影。”
周汐远仰着下巴往住宅方向指了下,“那走吧。”
“那打牌的怎么办?”
“我让二婶先帮我打着了。”
宋淳月落后几步,盯着前面的背影看,周汐远肩背的线条利落、宽而挺拔,腰窄腿长,她想,他去做团播也能成功。
两人绕到主宅大厅走到东侧的矮楼上了二楼,打开软包包裹着的门,星空顶下大幅投影幕布正播放着影片,冷气过于充足,一个女生搭着毛绒毯躺在沙发上。
宋淳月对女生有印象,坐在旁边桌的。
女生察觉到他们,转过视线问:“汐哥,你们也要看电影吗?”
周汐远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宋淳月,“她要看。”
女生掀开毛绒毯准备起身,“那我上楼歇一会儿,不当你们电灯泡。”
“就她一个人看,你陪着她。”
“那行。”
女生又坐回去,朝宋淳月看去,“嫂子,你想看什么?”
“我都可以的,就现在放的就好。”
宋淳月走向沙发,越过周汐远时埋了下头,因为她刚刚有一股羞耻从心底冒出来……
她真有一刻是认为周汐远是要与她一起看电影的。
还好环境够黑,耳侧散落下来的刘海正好遮住了发红的脸庞。
周汐远走了。
宋淳月镇定下来,她的羞耻并不是来自两人没一起看电影的遗憾,而是恼自己--明明清楚知道和周汐远是协议结婚,她怪自己没多动脑子,怎么真会认为两人能一起看电影,做这种情侣间的事情。
入座后,女生把毯子往宋淳月方向挪,将两人的腿都搭上。
女生问:“嫂子,现在能认清家里人吗?”
宋淳月尴尬地摇摇头。
女生笑了下,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我叫周静柠,和周启是龙凤胎,汐哥比我们大三岁。”
那她们两人年龄差不多大,宋淳月聊聊点头,也介绍了自己,“我叫宋淳月。”
周静柠玩笑道:“你哪还需要自我介绍,你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我们家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是躺着的,周静柠的马尾现在歪散着,整个人大大方方的。
“那我再给你介绍我另外一个名字,李月。”
周静柠也知道宋淳月是宋家才从福利院找回来的,没避讳,“都有月字,是当时还能记起些事,自己选的字吗?”
“不,我到福利院时没法开口说话,大家都以为我是自闭症。是我们院长,说我到福利院那天月亮特别圆,取的名字。”
“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嗯呢,我知道自己本名时,也是这样想的。”
宋淳月没想到自己能和才认识的人讲这些。
周静柠又递了一个抱枕给宋淳月,指了下不远处的边柜,“那边有吃的,要吗?”
“不用,待会儿需要,我自己拿。”
“嗯,那行。”
周静柠按遥控器把屏幕上的电影重新播放,又把背卧回沙发靠背上,一种半躺不躺的样子,“嫂子,那咱们看电影。”
屏幕里播放的是《怦然心动》,宋淳月大学时和室友一起看过,本来想和周静柠说可以接着看的,但她最后没提,对于别人的好意她总是很难拒绝。
大概周静柠给她打造了过于放松的环境,电影播了一会儿后,宋淳月把一直扫在后颈的头发捞起来,随意扎了一个丸子头,过敏的地方与源源不断的冷气接触后终于没那么痒了。
不经意转头,她瞥见周静柠看的很认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周静柠眼里看到了悲伤,并不像如她表面那样开朗。
周静柠似乎感应到宋淳月在看她,眨了下眼,悲伤从眼里消失,她带着笑意看过来,正好屏幕里的是一片明亮的光,一下照亮了宋淳月后颈上的小红点。
她问:“嫂子,你是过敏了吗?”
宋淳月点头:“嗯,中午不小心吃了虾。”
周静柠:“一般需要怎么处理?”
宋淳月把视线转回屏幕,“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周静柠问:“我哥知道不?”
宋淳月顿了一秒,转头茫然地看着周静柠,“好像,他没必要知道。”
周静柠没再纠结过敏的事,而是问她,“嫂子,你会不会后悔?和我哥联姻结婚。”
“应该不会。”宋淳月是诚实回答,关于两人婚姻的利弊她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周静柠:“那你想象的和我哥的婚姻,未来是怎样的?”
电影里正播放着青春期里纯粹的爱情,心动、试探、珍惜,难怪周静柠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宋淳月不在青春期,她对爱情没有想象。
至于,她和周汐远婚姻的未来……
--应该是离婚吧...
最后,她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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