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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这个吉尔伽美什!

在从者标志性的放肆大笑声中,岸波白野立刻收回了眼中的温情,转成无情冰冷的怒视!

她只是不敢走快怕掉鞋而已,怎么就成了不会走路了?少女端足了姿态,学着在MOONCELL记录中查询到的大河剧女主角模样,无比端庄,一步一顿地走到了门口,微微仰头。

怎样!

在月球的时候,岸波白野不是个话多的人,许多场合下她都只是安静地旁观其他人的发言,在恰当的时机非常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地指出问题,同时非常擅长沉默地用动作表达情绪,而吉尔伽美什每次都能读懂她的意思。

现在的她经历了旅行的成长,性子生动了些许,只不过对说话还是不怎么积极。

“在本王特制的豪华地板上有走成这样有什么可骄傲的吗杂修?”绝对高要求的从者伸手戳了戳御主的小脑瓜。“在外面到处都是砂石土块的土路上你的速度连小孩子也比不过,是不是?英吉,美代!”

“是!少当家!”几块糖发出去,两个小孩已经迅速和吉尔伽美什成为了同一阵线。

“熟悉熟悉就好了,我出去走走,你进去看店,不是你说的要做生意么?”没人结算,柜台前多了好几个等待的客人。“不许以‘本王心情好’这种理由给人免单!”对开店已经有些上心了的岸波白野对这种行为表示严厉禁止。

“哼,每件事情都能认真对待也算是你的一大优点了,老板娘的架势端的很足嘛,看在你这份气势上,本王就饶恕你这次的不敬!”

已经不敬不知道多少回了,也没见他真的生气。

岸波白野早就学会自动屏蔽自家从者的一些无用的发言了。

“遇到不长眼的就把那只畜生丢出去,虽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清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杂修还是绰绰有余。”面前绽开金色的涟漪,里面掉出一个精致的女式手袋。

分量不轻的手袋坠在手腕上,岸波白野隔着布料摸了摸里面某个圆滚滚的轮廓,微微一笑。

吉尔伽美什,永远嘴臭着干出一些让人心情很好的事情。

“那我们走吧,金闪闪大王不在,我也可以请你们吃糖。”招呼着英吉和美代,岸波白野走出了亲自探索江户时代日本的第一步。

拿了报酬的两个孩子倒是尽职尽责,像两只活泼的燕子灵巧地围在白野身边打转,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摔倒是不至于,吉尔伽美什准备的是屐齿很矮的木屐,再加上这副身体优秀的运动能力,岸波白野觉得自己很快就会适应这种舒适度方便度都较低的旧时代特产。

一边走,岸波白野一边在大脑里检索江户时代日本浅草的资料,可再详尽的记录也比不上亲自去体会得到的感受来的生动。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在仲见世通的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木质店门被晒出淡淡的松香,几家店铺的暖帘在微风吹拂下簌簌抖动。

在两个孩子有意的引导下,岸波白野走近了一位老师傅的糖人小摊。炭炉上温着的糖稀泛着琥珀色的光晕,甜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他的手指在光线下舞动,一捏一拉间,糖稀便化作振翅的蜻蜓、张牙舞爪的老虎,甚至还有当下吉原“三浦屋”的游女“高尾太夫”的侧脸剪影。这些透明的艺术品插在草靶上,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是凝固了的孩童梦想。

“你们想要哪个?自己拿吧。”为了犒劳两个小保镖,白野大方地表示请客。

“哇!谢谢姐姐!”两个孩子也很有礼貌和分寸,并不贪心地一人拿了一只体积不大的小动物,迫不及待得塞进嘴里。

再顺着街道往前走,风中带来隅田川的水汽,与烤仙贝的焦香、药材铺的甘苦味交织在一起,偶尔,一阵更浓郁复杂的气息会悄然渗入——那是从吉原方向飘来的高级脂粉香的味道。

“我已经习惯穿木屐了,不会摔倒的。今天谢谢你们,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小孩子是不能去的,你们先回家,改天我们再一起玩。”白野低下头,语气温和地和两个孩子道别。

“可是我觉得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姐姐你最好也不要去。”年纪小但总被家里人夸奖聪明的英吉眨巴着圆润的双眼,学着大人的模样劝说白野,丝毫没发现咬碎的糖渍还粘在嘴边。

白野挨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露出了一个与吉尔伽美什有几分相像的笑容,“没办法,谁让姐姐是个任性的大孩子。”

“诶——这不是犯规嘛。”头上扎着可爱红色蝴蝶结的美代撅起了嘴,但也乖乖地和英吉一起说了再见,你追我赶地一起回家了。今天在外面玩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因为少当家和姐姐都很好,可是妈妈说了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到家里,她和英吉要加快速度了。

吉原,距离浅草的路程不超过20分钟,是江户时代官方合法的妓院集中地,女性出卖□□的地方。

Mooncell中的记录没有丝毫粉饰,直截了当地向岸波白野介绍了这片区域的本质。

走过二本桥前为了隐藏吉原而特意修地七弯八拐的小路,特意种下意在挽留客人的见返柳的柳枝拂过衣衫,太阳底下的黑齿大门显得格外庞大且沉重,只有几盏尚未点亮的艳色灯笼在檐下轻晃,暗示着此处入夜后的繁华。

环绕吉原挖掘的沟渠又深又宽,且与河流连接,为了防止里面的女性逃跑的意图过于明显。

都是女性,里面的人想出来,她站在大门外想进去。

一道大门相隔,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是自己比较幸运吧,岸波白野得出了初步答案。

在得知了吉原的存在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来这里看一看,或许做点什么,或许什么都不做,但一定要来,直觉告诉岸波白野,她亲自观测到的一切会指引接下来的道路。

看守大门的守卫早早就注意到岸波白野这一身白衣的显眼存在,女人,还是一眼看上去就非富即贵,娇生惯养的稀罕货色,独身一人身边还没有武士保护,这简直是掉在路边等人去捡的黄金。

要不是被有点脑子的同伴拦下,马上就有人忍不住上前将腌臜想法付诸行动。

“想想代价,想想那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物!你们想死么?”名为松吉的守卫紧紧拽住同僚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面容严肃,然后转头对着白野大喊:“喂!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大小姐,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听到没,赶紧离开!”

不知道他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恐惧,这一声警告倒是让白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让我进去,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进去之后也生死自负。”

“呵。”这过于天真的回应让松吉没忍住轻蔑地嘲笑出声,温室的花朵,纯洁的羔羊,她是不是连世间还有生不如死这一词都不知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小妞,你们这些精致瓷器虽然漂亮,但说出的话着实没有什么分量,赶紧滚,别耽误一会儿我们做生意。”

白野迅速地分析了一下状况,感觉威逼和利诱都不太合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她不再纠缠,松吉也送了一口气,虽然不指望什么大人物的谢礼,但免去大人物问责的可能性也是再好不过了。

白野退回了能够遮蔽视线的见返柳树下,既然光明正大的正门走不通,那就用另一种方式。

【CODE CAST】这是在月球上魔术师使用的魔术式,编程魔术,虽然曾经是个新手,但得到Mooncell资料支持的岸波白野已经使用的相当熟练了,在自己的数据中增加气息遮断的效果还是很简单的。

这座隐藏在大门之后与世隔绝的孤岛就这么展现在了岸波白野面前,白日的吉原像一场盛大宴会过后尚未打扫后仍一片狼藉的现场,弥漫着一种华丽而疲惫的寂静。

岸波白野面无表情地走在街道上,因为不被注意,反倒是可以不受限制地到处看看。

除了她以外,街道上没有几个人,两侧高耸的桟敷全都垂着帘子,华丽的门窗紧闭,只有晾晒在二楼栏杆上的色彩缤纷的衣物和被褥暗示着夜晚的糜烂。偶尔会有几个挑着货物的商人从各家妓馆的小门悄声进入,或者是有资格出来采买的老鸨在道路上匆匆走过。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最重的是脂粉香,酒气,烟味儿,还有大面积用来消毒的白醋味儿,各种气味混合成了让人窒息的气氛。

看上去是澡堂的地方倒是有点声响,可能是有人在为夜晚的到来做准备。

岸波白野就这么沉默地走着,她发现,在这封闭的吉原里,也有分明的阶级划分,沿着河堤慢慢走,建筑逐渐破败,太阳缓缓西沉,吉原这只在白日里收敛爪牙的怪物也逐渐苏醒。

日光不见,岸波白野也走到了吉原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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