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好也不坏的与杨浅的和解后迎来高一下学期。每一个学生都在教室食堂寝室三条线上固定来回,固定点外的动线就如同树干上的细枝末节,不是主体,偶有发生。
某一天晚自习结束,碰上汪诗格,自然而然一起往寝室走去。闲聊间,汪诗格猛拍脑壳。
“对!小漾儿,有件事一直想着要跟你说,这真是一学起来就忘了,季一齐不知道咋回事,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没回寝室了。也没听说他走读啊,寝室里的行李什么的也都还在。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上次……就没联系。”
“打算断联了?”汪诗格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没有,就是准备冷处理一段时间。然后不是也一直没碰上,文理科的距离还是远啊。我过年买了手机不是给你们都发了短信说新年快乐什么的,给他也发了,他还回复了。”
“反正我感觉他最近有事,现在刚开学不久,老师还没严格每晚查寝,等元宵节一过,我估计他这样就要被发现的。夜不归寝在一中是要被请家长的。”汪诗格一脸笃定的发表他的看法。
“你们都不问他吗?”
“问了,就说晚上有事,主要是要有走读证晚上才能出学校门,他是在哪里搞了走读证吗?”
聊着聊着寝室就要到了,男生寝室离教室那边更近,女生寝室则是离另一头的学校超市更近。汪诗格跟张云漾告别,嘱咐有空好好问问季一齐,他们啥都问不出来,也真的担心季一齐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云漾也开始猜想季一齐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每晚不回寝室,这对于高一的学生来说算是件大事,边想就边掏出了手机。
“明天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发送至季一齐。
直到第二天中午下课季一齐也没有回短信,张云漾只好站在食堂门口等着,也没等到。正在张云漾想是不是上次操场的事情季一齐心里也有隔阂,就收到了季一齐短信。
“吃完饭来操场,操场门口见。”—季一齐。
张云漾因此中饭吃的比平常仓促一些,吃完就前往操场,远远就看到季一齐在大门口站定着。
“你中午吃饭了吗,食堂怎么没有蹲到你?”
这么长时间没见,季一齐似乎比放假前瘦了一些,怎么过年还过瘦了,奇怪。
“是不是汪诗格他们让你来问,我晚上怎么不在寝室。”季一齐似乎早就料到了。
“那你会说吗?汪诗格说问了你你不说,他有点担心。”张云漾解释道。
“本来是不想说的,也不想跟你说。但我估计不说迟早也瞒不住,后面还要指望他们帮忙打掩护呢。”
张云漾思索着解读这几句话的含义,打掩护的意思是看起来不说这三天晚上不在寝室的事情了。张云漾神情都变得担心起来了,看向季一齐等他说出原因。
“晚上在网吧,帮别人代打游戏,赚钱。”季一齐平静地回答。
网吧?赚钱?一整晚?他缺钱?他睡哪儿?我们这个年纪赚什么钱?信息太多,但以张云漾对于生活里钱的理解,她很快就明白了。
“你缺生活费?你爸妈……”张云漾他们都是知道季一齐家里的情况的,张云漾没有继续说出你爸妈不管你不给你钱这样的话,对于那个年纪的他们来说,同情心是不值钱的,但确是有杀伤力的,它会杀死幼小的自尊。
季一齐轻蔑一笑,继续说道:
“过年他们又大吵了一架,哼,两个人完全忘记了还有个儿子高一要开学,学费是我姐姐给的,生活费嘛,只好自己赚。”
季一齐说的轻松,但张云漾听的却不轻松。她记得初二有一次学校举办读书会,要求每个人从家里带课外书来分享交流,她当时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书,就硬着头皮去敲了姨妈家的门准备借一本,开门的是姨父,张云漾在门口心虚的说明来意后,姨父粗暴的就回了没有,甚至连门都没有为她打开,只是露出了一条门缝,表达着是多么不欢迎这次拜访。顺着回忆,张云漾就会联想到季一齐对父母说学费、生活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被如此冷漠对待。那条门缝横亘在张云漾的心里很多年,每每想起都是被恶意包围的难受。那季一齐每每回想起父母的样子,又该如何平复,更何况,这种事情可能发生了很多次……
“季一齐,夜不归寝总归不妥,生活费,要不我们几个人给你凑一下先,而且整晚外出去网吧,性质也很严重,我们未成年,更何况,你晚上睡哪里。”张云漾担忧的劝说着。
“就睡网吧。这事不需要你们管。”
“季一齐,大家都是好朋友。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张云漾反驳道。
“那你是想让我拿着你们的钱,低人一等?”季一齐冷哼道。
“不是……只是想帮你。”张云漾连连解释道。
“我以为你懂的,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提议,不要把自己当救世主。”
张云漾被怼的说不出话,确实是。人之所以平等,是因为拥有等价交换的资格谁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资格。
“还有,上次我不是冲动,张云漾。但是我也想明白了,学习是最重要的,我将来不做穷鬼。你我像之前一样,是朋友。你也不用躲着我,也不用有负担,高考后再说。”
“季一齐,我……”张云漾还没说完就被季一齐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搞不好我的喜欢会比你长久呢。”
“季一齐,我又不漂亮,而且……”又被打断了。
“你喜欢谁,我喜欢你什么,我知道就够了。你有你的权利,我有我的选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季一齐,这不是一回事。”
“你不喜欢,不给我机会就行了,总不能有一个喜欢你的朋友就要绝交吧。”季一齐倒是打趣起来了。
“说不过你,反正你不准再说什么喜欢了,也不要想这些事情,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保持该有的距离。”
“遵命!”季一齐终于又恢复到了乐观积极的语调。
“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这样行吗?每晚不归寝室的。”
“我马上搬出去住了。元宵节后吧。”
“啊?搬出去住哪儿?租房子啊?租房子不是更贵。”张云漾不解道。
“那个网吧老板人挺好的,他接游戏代打的活,我帮他完成订单,网吧楼上有一个小货间,就给我晚上睡了。”
张云漾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季一齐似乎走的比他们快多了,又似乎比他们慢多了。这些话题与高一学生的身份搭配起来,注入了些许沉重,但那份沉重因为原本是认知里的遥不可及,又显得有些虚假和梦幻。
“放心,我毕竟是未成年,别人老板也不敢压榨的太厉害,每晚十二点前绝对能睡觉。”
“奥,好的。”停顿了一会,张云漾再次开口。
“你如果有难处,要开口。”事实上,那个时候张云漾自己、他们都没有任何拯救他人的能力,但除此之外,张云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很快,季一齐就办了走读证,光明正大的代打去了。那个时候张云漾甚至都还没申请□□号,季一齐与他们的轨迹在这一刻就开始走向偏差,没人知道偏差后是殊途同归还是求同存异。
但是一群人还是会聚在一起的。杨浅和季一齐很少单独讲话,但他们又愿意同时出现在一群人里,没有出现你在那我就不在这种针对与别扭。高一下学期过的像被加速了,从3月张云漾当选历史课代表、4月秦随依又兴奋的讲着另一位心动男嘉宾、5月头池波的“文言文”登上了校刊、汪诗格被数学虐的辞去了文艺委员的职位。彼此之间的话题一次次被拉回到学习的正题上,这次语文的阅读理解的答案实在是匪夷所思、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简直要把人难哭了,英语听力也把杨浅折磨的不浅。每一天都是围绕着诸如此类的话题,聊成一片,互相解压。唯一一条值得多着墨一点的一件事是五四青年节学校举办了十佳校园歌手大赛,杨浅竟然报了名。
“杨浅,看不出来啊?你这种高冷学霸还参加歌唱比赛?”秦随依啧啧说道。
“学霸真是全能啊,这又得迷死多少女同学。”汪诗格夸张的感叹。
“我看,是某个学霸抽搐中搭错了神经……”池波在一旁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哈哈哈哈~还是那个池波。
杨浅无奈的说到:“我们物理老师是我班主任,他说这是帮我梳理规划物理竞赛我给他的报答。”
“啧啧,怎么就挑中了你。”秦随依不买账。
“来来来,容我猜猜,不会是你们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浅浅啊…你看你形象帅气,歌声优美,代表我们15班上台参加多么的合适啊之类的吧…”汪诗格真是场景还原达人啊。
“咳咳……差不多吧。”杨浅有点不好意思。
“呵,搞了半天,就是因为长得帅啊。这不是歌唱比赛嘛?这么不严谨?”秦随依对这种只看脸的行为表示质疑。
“我唱歌…应该还不错。”杨浅平静的表述。
张云漾在一旁听着他们七嘴八舌,也赞同这事情比较难得一见。还有点期待看到杨浅站台上唱歌的样子呢。
池波看着张云漾期待的表情,内心了然。
“别歌唱完,把桃花唱来了。”
哈?张云漾警觉起来,觉得池波说的有道理,这绝佳的全校围观,这绝佳的展现魅力的时刻。张云漾突然觉得这事似乎也不那么值得期待了。
到了五四那天晚上,他们才知道歌唱比赛取消了,改成了五四文艺汇演,展现青年风采。他们一群人拿着杨浅给的入场门票,去的比较晚,他们没拿到节目单,好不容易找了个还不算太偏的位置,大家还没坐在一起,张云漾和秦随依坐在一起,剩下的人坐哪儿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清,话筒里就在号召请大家安静等待节目开始了。张云漾紧张又期待的等着杨浅的节目出场,期间偷偷扫了一眼前排同学拿到的节目单,他居然是压轴节目。
最后一个节目的报幕结束,舞台被搬来了一架钢琴,一个穿着白色礼服裙的女孩子缓缓走到钢琴旁,裙摆微喇,晶莹剔透,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妆容,连发丝都透漏着被精心打扮过的优雅,她大方得体的浅笑面向观众鞠了一躬后慢慢坐下,开始弹奏。前奏谈完,杨浅出场了,他穿着合身的西服,头发做了造型,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看起来匀称挺拔,拿着话筒的手指指节分明,有些磁性又气息很稳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他唱着当年的流行歌曲:“认真的雪。”
“雪下的那么深,下的那么认真,倒映出我在雪中的伤痕…”
真的很好听,杨浅说的是实话,一首歌下来的画面,太和谐,太美好了,即使大家不是主角,也都能感受到美好的那种美好,会在以后的青春记忆里烙下彩色的一笔。
歌曲唱完,杨浅在一旁等待女生走到身边,两个人一起面向观众。杨浅将话筒放在两人中间,他们齐声向观众喊道:
“祝大家五四青年节快乐!”并鞠躬。第一排早就准备好的纸飞机在这个时候扔向台上,自由飞翔,降落在两人周围,观众台齐声回喊五四青年节快乐,掌声雷动。
台上两个人笑容灿烂,台下所有人充满喜悦。
一周后,杨浅和女生祝大家五四快乐的照片登上了校刊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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