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平安夜游戏所赐，他们拥有了一个草率又静寂的分别。元旦过后文理分班信息直接在大墙张榜，理科班从6-16班，文科1-5班。理科15、16班为尖子班，文科1班为尖子班。张云漾站在榜单旁，一条条搜索。秦随依在12班，季一齐在16班，池波和汪诗格在1班，杨浅在15班，自己则在4班。看起来，数学还是拖了后腿呀。
那天回去后，张云漾努力消化信息，无非就是猜测杨浅是否喜欢谷清或者是否有被“为爱读理”触动，他们并不够成熟，堵上前途的决定实在是让人动容，连张云漾都佩服谷清的勇敢。是得很喜欢才能这么选吧。有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杨浅内心也是会高兴的吧。不过被这么一折腾，分别的忧伤像是被冲淡了，又或是被代替了。不解季一齐的动机，想要探寻杨浅的答案。
“小漾儿，等等。”是汪诗格的声音。
“尖子班的学神，晚上好呀。”张云漾打趣道。
“你还不赶紧补补你那瘸腿的数学，我和池波在发光的1班等你的加入！”
“啧啧～那得高三了。我还是在我灰头土脸的4班闪闪发光吧。”
“你刚看了他们几个的班级吧，我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理科班教学楼在我们对面，我们是一楼，他们应该是12-16班分布在对面最高一层，他们那一层的连廊正对着我们一楼呢。缘分阿缘分。”汪诗格感叹又兴奋的说。
张云漾没有接话，汪诗格又故作神秘的说了起来。
“我跟你说，谷清在文科3班。”
“啊？她不是选理科？父母没同意？”张云漾吃惊到。
“所以呀，你说季一齐是在干嘛，不会是他瞎说的吧，人家杨浅莫名背了这么大一口锅，还替人家谷清表了白似的，总感觉这事干的有点让人无语，搞不明白。我在跟你说，寝室里池波都不怎么理季一齐了，波这个拽炸天似乎都不站季一齐这次。”汪诗格边说边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啊，闹的这么严重吗？那季一齐和杨浅呢？不会已经绝交了吧？”
“不知啊，杨浅走读，没过几天我们就放假了你知道的，奥对对对，来看看我的新玩意儿”说着说着汪诗格就掏出了一个东西，诺基亚的手机。
“小漾儿，你赶紧让你爸妈给你买一个，这样我们的小纸条就可以继续传了。”
“你有有什么用，大家都没有。”张云漾反问到。
“nonono！我元旦拿到的时候，秦随依也有手机了，杨浅也有了，季一齐也有，就你和池波没有。但池波跟我一个班，所以等同于有，所以等于就你没有。”
“哈～你们这么统一的吗？你们是一起过的元旦？约好的一起买手机？”张云漾不得其解。
“不是不是，是我妈妈给我买了后，我就兴奋的想给你们家里打电话啊，一个个打过去，才知道他们都有手机了，除了你。秦随依也是买的新的，杨浅是一直都有，季一齐是刚拿到姐姐剩下的，就是这么巧又这么默契。你看，他们已经都在我的通讯录里了。”
“不是，怎么就突然都买手机了？”
“我猜，是我们住读，再又正式分科了，相当于高中正是开始，站在父母的角度，有手机方便联系以及监控我们的动向，正常正常啦。所以你啥时候买？”
“哼哼，我要做自由的小鸟，不被监控，不买这贵玩意儿。”张云漾得意的结束这一邀约。
“教室到了，新的一天，顺顺利利，放学后见，小漾儿。”一班教室先到，汪诗格进去了，张云漾朝汪诗格比了一个OK的手势，再往前走两个教室，4班也到了。
深吸一口气，新的班级，顺顺利利。走进4班的教室，人还不算多，眼睛不好，后排座位与自己无缘，张云漾随意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慢慢的人多了起来，不一会她旁边的位置就有人来坐了，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生，张云漾在草地肆无忌惮晒太阳的晒黑目前已恢复了不少，但这个女生看起来是天生黑，看起来很有劲儿，张云漾莫名觉得她打架估计很厉害。
七点晚自习准时开始，新的班主任姓秦，秦老师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等一系列例行发言，4班纪律看起来比9班差多了。即使是第一天，也能看到在老师讲话的时候照镜子的、贴指甲片的爱美女生，东倒西歪坐在位子上的男生。秦老师似乎也没有管束的意思，算是第一天就体会到了所谓“文理差异”。早就听说一中理科班是中流砥柱，文科班是充数的传统，除了1个文科尖子班被当回事，其他文科班都是被纳入“混日子”之列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放养，被打上“差生”的标签。
张云漾莫名有些恼怒。初中她是在所谓尖子班的，当时班里根据考试名次选位子，她每次都是最后一排或第一排，因为没人选。熬过了一直倒数的艰难和从小学习成绩不错的落差，张云漾沉下心来查漏补缺，最终还是考上了一中。因此她的心里对这种提前判定谁是重点谁不是嗤之以鼻，没人知道谁会在哪一刻逆袭。
带着几分不悦的结束了新班级的第一次晚自习，远远的就看到汪诗格和池波在门口等她。
“季一齐给我发消息说找你，让我们去操场门口。想着大家自从那次后也没见，我也约了秦随依和杨浅。”汪诗格开心地说到，觉得自己这个安排聪明极了。
一行来到操场门口，季一齐和秦随依已经到了，但秦随依脸色看着不太好，他们汇合后等了大概两分钟杨浅也来了。张云漾拉过秦随依小声询问她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跟方乐闹掰了。他居然说我天天脑子不务正业，明明他才是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委员好吧，还嫌弃我成绩不好。可拉倒吧！”秦随依说话声音可不小，这完全不是小声询问的节奏了。
“秦姐，淡定淡定。哎呀，你不想你的嫡长闺咩？”
“想想想，还是我们家小漾儿贴心。男的真是各个都容易让人讨厌！”
在场的四位男生全都面面相觑，这扫射来的有些突然。
气氛突然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大家可能都在思考如何开口打破沉默。
“诶，杨浅，我看到谷清读的文科诶，在3班。”汪诗格故作轻松的询问到。
“嗯，回去跟她爸妈谈了一下，跟她也说清楚了。”杨浅答。
说清楚了，什么说清楚了。张云漾快要压抑不住的想知道。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一眼杨浅，正好对上了杨浅的目光。
“选科是大事，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也跟谷清说了下，不认同她这种做法，我们这个年纪学业为重。”
“那你喜不喜欢她？”秦随依嘴比脑子快，说完就意识到捂嘴了。
“不喜欢，也说清楚了，以后还是朋友。”杨浅这句是看着张云漾回答的。
张云漾被看的心虚，但她又高兴。在还没正式明白什么是喜欢、该不该喜欢之前，对杨浅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她不需要一个什么答案，大家可以像之前一样经常相处，陪伴就可以了。她也非常清楚大家都是学业为重的人，谈情谊恰如其分，谈喜欢有失分寸。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总归是有时间来看清来验证的。但是，如果在这缄默之外，闯入了另一个人。这是威胁，是担忧，杨浅可以不是喜欢张云漾的，但也不能是喜欢别人的。所以，由衷的高兴，这不拖泥带水的回答，一切又可以安全着陆。
“那天是我冲动了，我道歉，杨浅。”季一齐郑重的说。
“收到了。”平静如水的回答。
似乎并没有完全破冰。似乎是表面的和平。
“你们能不能不要追忆往昔了，都变成文艺男女了？”池波一个白眼扫视一整圈。
张云漾再次觉得，池波才是那个没有当局者迷掌控全局的人。起立鼓掌。
话题又开始步入正常的来来回回，新班级的感受阿，什么时候一起去买书皮啊，甚至还有周三要不要一起去吃炒菜。半小时逛操场，其实时间也很短的，那一天如果大家都早走五分钟，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诶，季一齐，你不是找小漾儿，啥事阿？”汪诗格问到。
“有东西给她。”季一齐边回答就边往张云漾旁边走去，然后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她。
“分班礼物。”
张云漾看着这个“礼物”，陷入尴尬。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这不就相当于季一齐一下子请了自己至少三个月的饭？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送的，张云漾心里甚至有点厌恶，因为贫穷家庭的她深知一部手机对当时的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份父母的不易不该被如此轻易送来作为讨人欢心的东西。
“季一齐，你在干嘛？这是手机，我们几个月的生活费，你自己留着用。”张云漾低沉了嗓音拒绝。
“我有，都是姐姐不要的，而我有两个姐姐，你一个，我一个。不要有负担，只是方便大家联系。”
“但是这个是新的，就算是旧的，也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陷入僵局。
“季一齐，你天天都在这里搞些什么东西，你送别人就要收吗。你自己觉得合适吗，送手机？”池波真的是觉得无语。
“我喜欢张云漾。”
秦随依真是觉得要死了。这个操场的毒怎么还没解。以秦随依对张云漾的了解，今天季一齐是绝对得不到什么好果子的，张云漾还没开窍不说，就算开窍了，估计这窍也不在季一齐身上。秦随依实在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一下僵住的张云漾还有脸黑的能打死一头牛的杨浅。倒吸一口凉气。
“季一齐……你……我……”大家都在，张云漾实在是说不出口，怕场面太难看。此刻如果有魔法，张云漾一定要让时光倒流，在季一齐开口前把他毒哑。
“没满18岁不能谈恋爱，你别说些有的没的。”张云漾憋了半天，蹦出这一句。
“那满了之后呢？”季一齐不依不挠。
苍天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有！秦随依都开始同情张云漾了，她知道她已经在尽力让场面不那么难看了，奈何对方油盐不进，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早恋的打算。”张云漾越想越来气了，季一齐把自己架在这里，这是她第一次被表白，居然是在亲朋好友面前，还要被逼问。没有任何经验，没有任何预兆。
“我的意思是，别轻易把喜欢说出口，还满了18岁以后，人心易变，你凭什么笃定你能喜欢我这么久，我自己都不敢说我将来会一直喜欢一个人，我们也不过相识半年，就说这样的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尴尬吗，不好笑吗。”张云漾委屈的说了一通。
“我怎么不会喜欢你那么久，我最先认识你的，我们写信，我总是给你买糖。你都看不出来吗？”
“季一齐！看不出来！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张云漾已经有点颤音了。
“季一齐，今天说的太多了，小漾儿已经表态了，再说下去就不好收场了。”汪诗格担忧的劝阻。
“好，不说了。张云漾没有喜欢的人，我知道了。”季一齐挑衅地看着杨浅。
“你真他妈混蛋！”话音才落，杨浅就揪起了季一齐的衣领。
诶诶诶～冷静。冷静。冷静！
“你们！！都离我们小漾儿远点。”秦随依看不下去了，拉着张云漾远离战场。杨浅松开了手，自顾自的走到操场门口，骑车走了。
秦随依陪着张云漾返回寝室，池波无奈的看了一眼汪诗格，下达最后命令似的。
“你不要自己得不到，就毁掉别人的，欺负张云漾有意思吗。”池波嗤之以鼻。
季一齐被打了个正着，他想要的是不是就是在自己的难堪里试探张云漾不敢以有喜欢的人为由来拒绝自己。
张云漾说了没有喜欢的人。今天难堪的人还有，杨浅。
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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