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御天者一种常见的隐匿交流方式,学名称作心音传递。只要是强大的御天者,都将该能力驾驭得炉火纯青,冰宸璟也会一点。
但是暮云雪的实力显然比想象中的更强。她在吟诵时并没有施展天域能量,声音中却富有穿透力极强的冰凉感,形同漫天的雪花、永冻的冰川。它们间接抚平了他心中持久的躁动、给予了它铿锵不已的鼓励。
不知不觉,冰宸璟在歌声里很轻松地跑完了两圈。那婉约的曲风仅管有些凄然,却无比温暖,稳稳托起冰宸璟颤巍巍的心弦,血脉不停上涨,气息也就缓和了许多,便逐渐适应了节奏。
心态放平之后,冰宸璟终于能够去想更多的东西。在不能使用天能的情况下,他好像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是什么呢?昏黄的路灯、寂静的长椅、三三两两的人群……
“等等!难道是——”冰宸璟脸上呈现出惊愕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盯着前面暮云雪的背影。
“感受到了吧?轻盈的风,飞翔的风。”暮云雪好像早就预料到冰宸璟的反应,很自然地传音给他。
“风元素无处不在,也无所不能,只要你想,它一定会幻化出想要的模样。”
“黄鹤驭空,昔人已去。风会拂过晨江,厚重朴实,又浓墨重彩,从两山间荡开飘远,只见大小的船只,猛力拍打着粼粼波光。”
“遗世独立,羽化登仙。风会照亮明月,长终如梦,又扶摇直上,从舳舻旌旗间冲出云霄,而后于天地间铺开,流入江河湖海。”
“风是泉溪的眼泪,风是荒原的长歌。它为折戟和沉沙哀哭,它为驻足的旅人悲悯。”
“呼——”
在暮云雪说话间,冰宸璟注意到耳旁的“呼呼”风声,如她所说,这些风不仅是阻力,也可以是动力。不知为什么,冰宸璟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两眼放光,清风在他脚下越来越轻。
他再也忍不住,快马加鞭,心中高昂地默念:
“玉龙冰火,星辰飞。”
“有道是,万千雷电。”
是《云海》!
即使不动用天能,他也能清晰地触碰到风的点点滴滴,就像是与风融为一体,浑身上下充斥着青色的风刃。
暮云雪静静感受着身后的冰宸璟,她悄然一拐,竟改变了跑步的线路,引领着他们离开操场。
而暮云雪的跑步线路,更像是围绕云海学院进行的。这是冰宸璟第一次在夜里观赏云海学院的外围,在领悟更多风元素之后,运动的压力如释重负,他也有了赏景的余力。
看着哪怕早已熟悉的景象,却依然有种焕然一新的别样美感。云天塔的红光指向天际,潜入不着边际的云边,遨游在汹涌的云海;图书馆的官帽十分明亮,在浩如烟海的城市灯光里,展现着自己浩如烟海的满卷书香;科技馆的浑天仪发着幽幽蓝光,在诸多繁华之下更有一种深邃的瑰丽,抒发出梦幻的宏伟、空间的层叠……
暮云雪突然加快了脚步,接着对身后的冰宸璟说道:“不用急着来追我,我在学院最西边,绫紫坛等你。”
“绫紫坛?”冰宸璟倒是听过这个地方,也大概明白方位,只是他想不明白,暮云雪为什么想去那里。
望着她远去的娇小身影,冰宸璟也没再多想,便迅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却又流逝的飞快。每一座“宫殿”在夜里各自闪耀,配上两旁有些仿古的路灯,冰宸璟深深被这心潮澎湃的视觉效果吸引。但他并未驻足停留,只是以更快的速度跑动起来,让眼帘里的景象不停变幻,尽可能地缩短抵达终点的距离。
“学院的光景,真是不可思议,她以前一个人来的时候,也会留心欣赏的吧?”
冰宸璟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暗自感慨。
不知过了多久,垂直悬挂起来的巨大牌匾吸引了冰宸璟的注意力,上面赫然写着醒目的几个大字——“绫紫坛。”
绫紫坛的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类似祭坛之类的圣地,实则不然。这里大概是一个花园,但又异于传统园林。
绫紫坛没有修建人行的道路,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紫色的花朵。无尽的紫花和山坡两旁稀疏的紫色花树,并没有在黑夜里失去光泽,反而同繁星相互映衬,更加华丽。
一道漫长而又平缓的山坡从脚下延伸,一路向下,然后才看到远远的围墙。因为高度很高的缘故,只要向远处眺望,视野很轻松地就越过了围墙。
“看来的确是学院的最西边了。”冰宸璟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急于寻找暮云雪,而是将目光挪向天空。
原来天边的夕阳并没有溜走,而是在城市的天际线慢慢消逝。染红的停云,倒影江对岸云海市最繁华的朝晨区。而两岸街景与江相连,灯光的影子追逐高远的穹宇,挽留褪色的蓝天。白云皆被霞光所引,波澜浩瀚,而绫紫坛满园的精美绝伦,仿佛皆是为此而生,予此而绽。
水光接天,彩霞空明,如痴如醉。
落日的金黄、天边的淡粉、碧空的墨蓝、满地的幽紫,浑然交互融为一体。最后只剩下满世界的金黄、淡粉、墨蓝、幽紫……
随着视线的转移,冰宸璟很快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此刻,她正背对自己,静静坐在山坡前,无休止的风吹过肩膀,零散长发,显得格外动容。她与眼前景色巧然形同一体。
看起来,暮云雪也在默默欣赏着这幅万紫千红的彩绘。
冰宸璟犹豫片刻,还是静静走到她身旁坐下,不过他依然不敢开口说话,唯恐打扰眼下的宁静。
冰宸璟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暮云雪的侧脸,发现她脸上洋溢着甜美地笑容,于是追随着目光一致看去,直到投向远处朝晨区最后一缕晚霞,不禁也露出浅浅地笑意。
“这里的风很大,生命的力量也很充沛,特别适合风元素修炼者。”
暮云雪率先开口,她温柔地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在空中拨弄些什么,像是一位出色的音乐家在用竖琴演绎华丽的乐章,更像是轻轻触碰清风的臂膀,无声地挽留。
“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经常来绫紫坛坐坐,特别是这种时候。看那天边的云不动而不断累积,几缕霞光不透彻而留下痕迹,挂着明月的天际告别了久远的晨昏,所有的思绪都可以自由飘散到星辰。”
“这里的景色,能留住我每个做梦的夜晚,那些梦会编织其中,在我心底留存得很深,很深……”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暮云雪转头看向冰宸璟,眨了眨眼睛。
冰宸璟点了点头。
暮云雪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看见广寒星的第一眼,你有什么感想?”
冰宸璟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游海行星从来没有准确的落脚点,她可能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说到底,我们人类对宇宙的了解还是太少。”
“我知道社会上有很多舆论,认为广寒星是文明的使者,是太阳系的一员。铺天盖地的新闻更是宣扬其主观赋予的高洁神圣的形象价值。”
“但他们忽略了自身的一点——脆弱的灵魂,永远只有狂妄和自大;卑劣的弱者,永远没有资格去定义别人。”
“当然,抛开一些理性的认知。当那颗天蓝与深蓝辉映的星球出现在天上时,我还是会把她当作月亮一样,成为思念的展望。我们这些生灵啊,说到底,永远都对美的事物充满向往,渐渐适应它们的存在,害怕它们离去,更害怕它们死亡。”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或许这颗星球还挺漂亮的,我们应该好好欣赏一番,不是吗?”
谁知,暮云雪听闻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冰宸璟疑惑不解。
“我在想,你这样理性的思考又感性的发出感慨,很难不让人笑出声,哈哈哈。”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
又一阵风吹过,这次却缭乱了两人的头发,花树和花丛“沙沙”作响。夜里的气雾凝结,凉意扑面,模糊了景象,模糊了视野,模糊了脸庞。
曾经有很多节奏平缓,生活平淡的段落,就如同这次的情节。由于跟多当时写日记的篇幅并未完全舍弃,所以总穿插在这些热血战斗的情节之间。
还记得当时写这一段时正处于5月20号,也就是情人节,所以很多用词也情不自禁地华丽起来,总担心着它没有这一天的日子这么浪漫[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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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星之海,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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