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领着我往东宫去了。
一路上,不少宫人见我五花大绑的模样,都连忙低头避让。
陆咏白走在最前头,我狠狠瞪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在那里剜出一个眼儿来。
来到殿前,他屏退了众人。
进殿前的最后一眼,我终于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歉色。
“对不起。”他无声地说道,换我还以篾笑。
宫门在我身后合上,还未到掌灯之时,殿内昏暗。
太子喝得醉醺醺了,陆咏白很狗腿地上去扶住他。
我气极了,躬着身一头顶过去。
正巧陆咏白撒开手,太子摔了个屁股蹲儿。
我也站立不稳,扑倒在陆咏白靴边。
太子大怒,嘴里含混不清,却爬不起来,只得朝陆咏白伸直了胳膊。
陆咏白没理会他,反而缩回脚,冲我身后使了个眼色。
我登时向后一踢。
那人“哎呦”出声,是个女的,还有点耳熟。
我愣了下,挣扎着回头,就被人兜头蒙住……
迷迷糊糊间我进了一个大箱子。
箱子左拐右拐,好容易有了光亮,灯下照到的是舅舅古板的脸。
我回过神,不知道该哭该笑。
舅舅说,布绮云早被他安顿在乡下。现在他也要把我送过去。
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现在的程满月已经是个死人,所以我不能再回云州。
见到我,布绮云似乎很吃惊。
我也很吃惊——她竟大着肚子,怪不得她要逃。
只是她怎能料到贤王的豺狐之心?想来这位表姐胸有丘壑,我只得见了冰山一角。
祖宅只剩些年长孤寡的旧仆,日子倒也安逸。偶尔惦起云州和陆咏白,胸口还会隐隐作痛。
舅舅只说是九公公运我出来,与他接洽。
至于陆咏白,舅舅表示他与此人不熟。
陆咏白曾助布绮云出逃。是以舅舅的话,我是不信的。
不几日,官吏上门,惊得布绮云差点儿动了胎气。
我们混在家仆中,跪了一地。听他们宣读条例。
“……盛初元年癸亥月初五,元德太子因病薨,举国禁乐……”
我眼皮一跳,差点抬起了头。
另有一道血红的通缉令,宫女榴花不知所踪。
圣上疑心此女与逆贼陆咏白勾结,谋害太子。知情不报者同罪。
我这才确信,我在东宫踢中的女子就是榴花。
在我的追问下,舅舅告诉我,陆咏白只是让他在宫外接应我,余下的他一概不知。
后来东宫被烧,找到了太子和一具女尸。那具女尸被认作是我。
他借病辞官时,陆咏白已因谋逆罪,被处以极刑。
我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
我只知道陆咏白和榴花密谋了什么,他们杀太子,救我出宫。
这是我一生都无法报答的恩情。
我所能做的,唯有不负此生吧。
祖宅在乡下堆了很多书。
晒书的时候,我守着满场的书,在风中听着哗啦啦的翻书声。
我觉得很痛快,闭上眼,就像到了云州的风筝节。
随手扶住一纸书页,念出纸上的字句“吾心安处是吾乡”。
心间涌起异样的波澜,又随之释怀。
我望向淡淡的天,淡淡的云,好像哪里都是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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