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司闻声抬起眼，目光从越前沾着水汽的唇角，慢吞吞地移到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猫眼上。
“合宿。”他重复了一遍，歪着头沉默了大概三秒钟，“几十个年轻气盛的大学生，挤在一个地方，吃住训练都在一起，连洗澡都在一起……”
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芬达上面，也没在意越前的反应：“封闭空间，强制近距离接触，汗水，喘息，偶尔的身体碰撞。这不就是那些漫画里最喜欢用的桥段吗？感情升温的催化剂，误会滋生的温床，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修罗场。合宿的时候，浴室的门锁会不会突然坏掉？走廊的灯光应该足够昏暗，适合进行一些深夜偶遇吧？房间的隔音效果到底怎么样？光是想想就感觉不太保险。”
越前放下芬达罐，无语地看着深司：“只是集训，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你想得太复杂了。”
“不是我想得复杂，是事实本来就是这样。你想，从国中开始，那些厉害的对手之间，除了打球，不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吗？迹部前辈对手冢前辈的执着，大石前辈和菊丸前辈形影不离的默契，还有不二前辈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以前我觉得是他们性格奇怪，现在明白了，根源在这里。”
深司举起了芬达罐，试着向越前证明：“合宿，就是把所有这些不稳定的因素，集中放在一个高压锅里。而你，就像那个锅盖，所有人都想掀开看看，或者干脆把自己塞进去。”
不是，你这奇怪的比喻是怎么来的？你是外星人吗？
越前不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名单和房间分配过几天会出来。”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打算去洗个澡，虽然现在并不是他平时洗澡的时间。
深司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追问，逃避也是主角的特权。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罐紫色的液体，慢悠悠地拉开了拉环。
气泡细微的爆裂声响起。
他喝了一小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蔓延，随即是淡淡的酸涩。
“葡萄味芬达，第二次喝了。话说回来，越前君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几乎没见他喝过别的。这种固执的偏好，应该会被用在什么特殊的情节或者场合中吧……”
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越前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装作没听见，径直关上了门。
不然还能干嘛？认真反驳对方的话，感觉自己的脑子也会出问题呢。
水声很快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
深司坐在原地，小口小口地喝着芬达，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脑部合宿可能出现的各种场面，然后越想越觉得需要高度警惕。
第二天训练结束回到公寓，深司看见越前正在整理网球包，把几罐葡萄味芬达塞进侧袋。
“越前君连去训练都要带这个吗？”
越头也不抬：“口渴的时候喝。”
“原来如此。在训练场喝这个，确实比普通运动饮料更显眼，更容易被特定的人注意到。比如迹部前辈可能会评价一句'还算华丽的品味'，不二前辈则会笑眯眯地问'越前很喜欢这个味道呢'，这都是标准的互动开场白。”
越前拉上背包拉链，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他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用这种开场白？
“这不是想太多，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剧情的伏笔。比如你现在多带几罐，说不定就是为了在合宿期间分给需要的人。”
我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越前懒得反驳，拿起背包走向门口：“我去买点东西。”
“是去买芬达吗？需要我一起去吗？两个人一起去买同款饮料，这个画面如果被认识的人看到……”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主角脾气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深司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开始思考着合宿要带什么。
#
几天后的下午，深司刚从不动峰的图书馆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合宿的正式通知和附件。
他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点开了那份PDF文件，看了一会儿后收起了手机，面无表情地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推开公寓门时，越前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他的网球包，里面装着各种护腕、吸汗带、备用拍线，还有几罐葡萄味芬达。他正拿着一卷白色的运动绷带，似乎在检查什么。
深司在玄关换好鞋，走到越前面前，没有立刻坐下。
“越前君。”
越前头也没抬，继续摆弄着那卷绷带。
“合宿的名单和房间分配公布了。”
越前“嗯”了一声，反应很淡。
“我和你，被分在了同一组。而且，是同一个房间。”
越前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看了深司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把手里的绷带塞回包里。“哦，大概是随机的吧。”
“随机？在BL的世界里，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的随机？”
越前一愣。难道这家伙这么敏锐，发现了吗？发现是他找乾前辈安排的？
深司在越前面前蹲了一下，直视着越前。
“按照常理，你的室友应该是那些更有竞争力和剧情分量的角色，比如手冢前辈那种清冷强大的类型，或者迹部前辈那种华丽掌控系的。和我这种存在感稀薄、放在人群里就会自动融入背景的路人甲住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剧情线出了偏差。不对，会不会隐藏着什么更深的阴谋呢？”
他看向越前，非常认真地提议：“越前君，你觉得我需要去找负责安排的人调整一下吗？虽然我不确定主动干预剧情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我觉得可以尝试沟通一下。毕竟，这关系到你接下来的感情线发展是否顺畅。”
越前提起的心落了下来，他拉上网球包的拉链，发出利落的声响。
“不用。就这样。”
深司看着他，试图从那张帅气的脸上找出一点口是心非，但失败了。
路人甲没有读心术真是太难了！
“就这样？你确定吗？和我住一个房间，可能会让你错过很多重要的剧情点哦。比如，如果和手冢前辈同住，可能会有深夜的部长训话环节，顺便探讨人生和网球的真谛；如果和迹部前辈同住，可能会被迫接受帝王级的奢华生活熏陶，以及他对手冢前辈的种种意难平吐槽；如果和不二前辈同住，说不定还能分享他的芥末寿司。总之，可能性很多。但和我住，大概只有听我分析这些可能性了。这对你的主角成长线真的有利吗？”
你觉得你对这些人这么了解，真的没问题吗？
越前听着他这一长串话，不知道是第几次无语了。
“真的是你想太多了。记得带上你的东西，别到时候又忘了什么。”他说完，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
深司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主角都不在意，反正我只是个背景板，只要尽量降低存在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的世界里只是大家都想谈恋爱，应该也没什么高危剧情……
话是这么说，但他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出合宿可能出现的各种尴尬、误会乃至修罗场景。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行李。除了必备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他还特意找出了一副耳塞。
“这个很必要。万一隔壁房间晚上有什么动静，或者走廊上传来了关键对话，这个可以保证我不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话说回来，有耳塞的话，眼罩应该也很有必要吧，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太好了。但是我这里没有眼罩，应该去买着备用吗？可我平时睡觉又不会使用眼罩……”
最后，他盯着自己那几件深色的运动服看了很久。
“是不是应该带一两件颜色稍微亮一点的衣服？虽然不符合我背景板的定位，但万一需要参加什么集体联谊，太过朴素可能会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太显眼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真是难以抉择……”
收拾好衣服，他又检查了一遍物品清单，确保没有遗漏。
他把行李箱合上，推到墙角。走到客厅时，看见越前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越前君，合宿地的浴室是公共的还是每间房独立的？如果是公共浴室，使用时间段会不会有特殊安排？”
越前的手指在游戏手柄上快速按动，头也不回：“不知道。”
“这样啊。不过不知道也好，保留一点悬念，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比如有人走错浴室，或者忘记带换洗衣物需要找人帮忙之类的经典桥段。虽然听起来很老套，但在BL世界里，经典就意味着发生的频率高。”
游戏画面上的角色发出一声惨叫，屏幕上出现“GAME OVER”的字样。越前放下手柄，拿起旁边的芬达喝了一口。
“你这些话，在合宿期间最好不要说。”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分析都很有道理。”
越前转过头，第一次正面回应：“会被当成怪人。”
“啊？以前别人不已经都觉得我很怪了吗？”
越前无语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又重新拿起游戏手柄。
“随你便。”
深司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看着电视屏幕上重新开始的游戏。
“除了日常训练，合宿通常还会安排一些团体活动，比如晚会或者是团队协作游戏之类的。这些场合最容易产生肢体接触和情感交流。像两人三足这样的游戏，如果分组巧妙，就能制造出很多有趣的组合。不知道负责安排活动的会是谁，如果是乾前辈的话，以他喜欢收集数据的性格，说不定会故意设计一些容易产生数据的有趣环节。”
游戏画面上的角色又一个失误，越前啧了一声，暂停了游戏。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我只是在思考合宿的种种可能性。毕竟这是大学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多校联合的合宿，多做些准备总没错。越前君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训练、吃饭、睡觉。和中学的集训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成年人跟未成年人完全不一样好吗？尤其是这种多校合宿的复杂程度，绝对远超普通的集训。光是不同学校之间的历史渊源和人际关系，就足够写一本小说了。比如冰帝和青学，立海大和青学，还有我们不动峰和青学，还有其他的学校之间，每个组合都有说不完的故事。把这些人都放在一个地方，不发生点什么都难。”
越前吐了口气，放下游戏手柄，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他拿起钥匙，径直走向门口。
深司看着关上的门，继续自己的思考。
“他刚才游戏打得心不在焉，是有什么心事吗？难道是在担心合宿的事情？看来他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实际上还是很在意的。这也正常，毕竟作为主角，压力肯定很大。要应付那么多人的期待和关注，还要在各种情感纠葛中保持平衡，确实不容易……”
越前：废话，当然不是随机的！谁知道这家伙跟别人住会怎么胡说八道呢？我可不想第二天起床发现大家都在说我是BL世界的主角！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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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多校合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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