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零下三十度的寒冷天气,沈临砚骑着共享单车在小区转了好几圈才想起他的房子是哪栋楼几单元几层,他在小区保安怀疑的目光中坦然锁车,活动僵硬的手指走进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键。
十年没回来,防盗门上还贴着疫情时贴的封条,地上还有散落的开锁小卡片,沈临砚蹲下身一点点将小卡片捡起,手心厚厚一沓,比扑克牌还要厚上许多。
密码锁的电池已经没电,机械钥匙早就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沈临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股无力感忽然袭来,他背靠防盗门缓缓坐下,几万块大衣蹭的全是灰尘,双腿屈起整个人埋在膝盖里,任由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你好?是密码锁没电了吗?”
沈临砚抬头,和一个陌生的女生对上目光,“你是?”
女生指了下对面半开的门,门内站着一个花臂大哥正黑着脸盯着他看,“我是对面的住户,我男朋友见你一直坐在这担心你是坏人,我就过来问问。”
沈临砚从地上站起,朝花臂大哥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没有危险。
“这房子是我很多年前买的,只是我很久没回来了,电池没电了,钥匙也不知道被我放在哪里……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这就走。”
在陌生人面前沈临砚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外表,他绕过女生准备朝电梯走去,刚按下向下的按键便听到身后传来花臂大哥的声音:“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
沈临砚转过身,无奈笑笑:“可能找个酒店或者宾馆吧,再不济去朋友那蹭住一晚或许也是可以的。”
花臂大哥:“我这儿有充电宝可以借你用一下。”
“你那密码锁只要充电就能用。”
插上充电线的瞬间密码锁就亮起了屏幕,沈临砚盯着那九个数字久久的沉默,几乎是半颤抖着手按下了深藏在心里的数字。
20150718。
滴——
密码锁开了。
见沈临砚确实是这家的住户,花臂大哥也没朝他要充电宝,带着女朋友先回家了,原本还有些声响的走廊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瞬间变得安静,沈临砚站在门口久久的没有动,头顶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声音而熄灭。
等到他的腿有些发麻,他才推开那扇门。
这房子十年没人居住,屋里有股淡淡的霉味,沈临砚先把窗户都打开散散味道,掀开盖在防尘布露出被盖住十年的家具,那些被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也都一一浮现。
房子不算太大,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在寸土寸金的京市有点拿不出手。
沈临砚站在空荡的客厅中间,冷风穿过纱窗将阳台上的贝壳风铃吹的哗哗作响。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去海边买的纪念品。
玻璃上的窗花停留在2016年,已经被太阳晒得褪色擦不掉了。
那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不大的房子里满满都是回忆,沈临砚拿着抹布一点点的擦拭着,架子上的摆件拿起又放下,有些已经是稀有款,海鲜市场高价都买不到。
等沈临砚彻底收拾完已经是四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橙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白墙上,沈临砚静静的盯着,在消失的前一秒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沈临砚:[很漂亮的夕阳。]
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在群里发言的沈临砚顿时引起了闲杂人等的注意。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这房子的布局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已撤回。
[哈哈哈哈这夕阳真漂亮啊,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房子布局很熟悉吗?
沈临砚放下手机盯着白墙发呆。
半小时后得出结论,京市房子都是这样的布局,觉得熟悉也很正常。
-
第二天早上六点,生物钟将沈临砚从睡梦中唤醒,他换了身衣服下楼跑上几圈,在路边早餐店买了油条豆腐脑,坐在店内感受着人间烟火气慢慢吃着早餐。
他这次回来的太急,常用的车都停在老宅,现在唯一的出行方式便是坐地铁。
沈临砚娴熟的从人群中穿过,抢先一步在地铁闸口扫码进站,站在黄线外等候地铁,坐了五站再步行近一公里才看见公司的门。
刚进公司大门便有一个穿着西装戴工牌的眼镜男凑了上来,“您好请问您是沈临砚先生吗?”
沈临砚点点头,“我是沈临砚,你是?”
眼镜男长相憨态可掬,圆脸络腮胡,有些腼腆的低头笑笑:“我是秘书部的员工周一恒,董事长让我来带您熟悉公司的环境,接下来一段时间跟在您身边工作的人估计只有我一个,希望您不会觉得我笨。”
在他身边安排这样一位男秘书,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
沈临砚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低头整理袖扣位置,借着这个动作打量分公司所有员工的情况。
沈临砚家的总公司不在京市,在更远一些的江城,这里不过是他们的试验点罢了。
沈临砚毕业后进入自家公司,从基层开始一步步做起,成为了父亲眼中最合适的继承人,这才有了直接接手京市分公司的机会。
只轻松一眼,沈临砚便看出来这里员工态度懒散,工作状态不认真,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却还在路上闲聊慢慢散步,对迟到缺勤完全不在乎,甚至前台当着他的面在看一部双男主电视剧,嗑的死去活来。
“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工作态度?”沈临砚皱着眉,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叫齐各个部门的高层,让他们带着公司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报表,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半个小时足够沈临砚了解清楚分公司大概情况了,分公司是一家IP孵化开发影视制作的传媒公司,其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漫画动画制作,衍生周边开发销售。
是一个未来发展经营都很好的公司。
偌大的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态度懒散,看手机的看手机,闲聊天的闲聊天,就是没有人将心思放在工作上,甚至还有人开始议论起沈临砚。
“总公司环境多好啊,不把亲儿子安排进去弄我们这小地方来干嘛,怕不是不受宠被流放过来的吧?“
“我可听说董事长二婚夫人新生了个儿子,这位怕不是给那位铺路呢。”
“豪门多乱啊,为了这个欺负那个,这都是正常的现象,只可惜我们这些个小角色,注定要成为炮灰。”
啪——
沈临砚手上的文件夹被重重的拍在会议桌上。
紧跟着他阴沉着脸色开口:“没想到诸位比我更关心我的家事,怎么?是手上的工作太过清闲,让你们忘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几人纷纷闭上了嘴,低下头盯着A4纸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临砚强压着涌上来的情绪,用近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讲着:“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为什么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数据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右下角还有微博水印没去除?为什么两三个部门的数据都是一样的?”
“这报表我随便找个大学生来做都比你们做的好,你们拿着那么高的薪资每天坐办公室里吹空调就是为了来讲老板八卦的?!”
明明是在压着情绪,可到最后沈临砚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给你们一天时间,下班之前我要看到真实的上个季度的数据。”
他双手撑着桌面,皮笑肉不笑说着:“如果我的桌面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各位今天就别想下班了,正好我们一起看京市的日出如何?”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加班到凌晨神马的,最让人觉得崩溃了。
嘻嘻哈哈走进会议室的几人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认命般坐在电脑前整理公司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报表。
咳咳——
屏幕右下角企鹅图标闪烁了两下,是公司群发来的消息。
[什么情况?传言不是这位特别平易近人的吗?]
[传言误我啊,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就受不了了,后面怕不是要烧死我。]
[周一恒呢?他不是给这位当秘书呢吗,这位到底什么脾气啊。]
聊天内容中的周一恒正胆战心惊的站在沈临砚面前,“老板,需要我为您冲杯咖啡吗?”
沈临砚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褶皱,此时正被他不耐烦的一把扯下领带丢到一旁,精心挑选的袖扣也随意扔到桌子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强壮有力的小臂。
听到周一恒的话沈临砚连头都不抬一下,“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我需要的是一位合格的员工,不是耍心眼子的人。”
许是昨天在老房睡了一晚,也许是今天差到离谱的报表,沈临砚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他深吸一口气,几次调整情绪,对还站在一旁的周一恒说道:“帮我去隔壁咖啡店取杯咖啡,取餐号884,顺便帮我要份周边,挑个好看的。”
隔壁的咖啡店?
那不是打工人每周九块九的救赎吗?
当老板的也喝这么便宜的咖啡?
周一恒:“好的老板我这就去。”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闭,空调吹出的暖风停顿一瞬又很快被新的暖风所代替,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倒出两粒药在手心,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到嘴里,连一口水都没喝,直接就着口水咽下。
刚吃下的药片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药效才会有作用,沈临砚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直面二十六摄氏度的空调暖风。
过了一会,沈临砚默默起身调低空调温度,继续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周一恒拎着刚取回来的咖啡敲响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走进,“老板您的咖啡我给您取回来了,您这是?”
门口的空调开关显示室内温度为是十六摄氏度,许久未打开的窗户常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自然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来,而沈临砚正低头认真看文件。
“咖啡放着你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别人。”
周一恒放下咖啡转身就走,
走出办公室范围内立马掏出手机。
[这位脑子似乎有点问题,这么冷的天空调调成十六度。]
[窗户敞开个缝也就算了,居然点冰的拿铁!]
其他正在摸鱼的打工人发来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冰拿铁那是人喝的吗?]
[外面零下三十度喝冰拿铁?他疯了?]
没人清楚沈临砚的喜好,只能隐约从他的习惯中猜到一些。
但大冬天喝冰拿铁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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