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仪典召开前三个时辰,幽囚狱的最底层。
“景元将军好久不见啊,还有灵砂司鼎与列车的无名客丹恒,你们好,我是十王在此的分身。”
面对早已等在此地的两人,景元眸底闪过微不可察的诧异,旋即恢复往日的从容:“确实许久未见,不知十王此来所为何事?”
老爷爷一样和蔼的黑影上半截上下弯折,仿佛在点头,云以居跟在他身后一脸麻木的平静。
“打扰到三位的调查实在不好意思,可老夫这里有些发现……那个,小云啊。”
云以居上前一步,展开蓝色的统计屏幕:“请看,云上五骁时期,十王司的统计数据发现,三分之一本该步入魔阴身的人出现症状的时间大幅推迟,与此同时,十王司对魔阴身的误判率不停上升。”
“后来监管的结果也说明,他们有问题”,说到这里,云以居顿了顿,“大部分卷入了饮月之乱身亡,还有部分是吸纳进了十王司……因向外传递机密消息,全被肃清了。”
灵砂轻轻皱了下眉:“丹鼎司的人似乎格外多。”
“这也是老夫要说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丹鼎司的问题不仅仅源于丰饶与持明,还有第三方妄图搅浑罗浮的水。”
云以居在十王的示意下,将统计平板递给灵砂。
十王在提醒,也在宽慰,她伸手接过,仔细查看起来。
“这是我的使者,晏冥的一个心病。为何他卧底丰饶民却没听到过任何风声,为何他向丹枫警示,持明仍在龙尊眼皮子底下进行了实验,灵砂司鼎,任重而道远啊。”
灵砂轻笑一声:“这本就是妾身之任,虽重也要前行,还望十王屈尊为妾身说道说道这第三方是何方神圣。”
“哈哈自然,我们边走边说。”
云以居落后十王一步,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十王似乎想带他们看一些东西,景元看向身后两人,丹恒和灵砂冲他点点头,他们跟上了十王。
“其实这事儿,晏冥来更合适,可惜他不在。”
云以居机警地竖起耳朵:“等等,他为什么不在?”
十王语气理所应当地说:“他被停职了啊……你那么惊讶干什么,从一开始晏冥便是老夫钦点的使者,一直使用‘上上签’的偃偶身是因为他在饮月之乱中受伤,灵体不稳又气息将尽,不得已而为之。”
景元开口:“气息将尽?”
‘他’叹息:“是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差点消散。”
“哎,到了”,十王终止了谈话,领他们进入了一个被隐藏的区域。
“幸好呼雷越狱没有波及这片地区。”
一整面墙的牢房里,奇异诡谲的软体生物包裹在纸中微微起伏,半透明的躯体从纸页之间挤出,露出珍珠母贝的光泽,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螺旋状的脏器在缓慢蠕动。
一路上十分沉默的丹恒惊讶出声:“这是……”
“上上签特别吩咐了,凡是与化虫妙法相关的犯人,要尽可能不让他们做梦。”云以居自顾自地介绍,语气沉静得像一个导游。
十王摸摸不存在的胡子奔入重点:“开门见山,我便从涅槃族开始讲起吧,景元将军,若老夫有遗漏,请不啬指出。”
黑雾的背后仿佛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
——
椒丘用天击将军的信息换呼雷拥有长久生命的秘密无疑是很赚。
呼雷暂没有食椒丘血肉的打算,让事情有些难办。
十卄卅卌五感被屏蔽,带着铐锁,无所事事托腮发呆,晏冥静静旁观椒丘与步离人周旋,一双眼古井无波,又似乎蕴藏更深的情绪。
忽然他若有所觉扭头,冲屋顶另一侧的黑影打招呼:“原来这儿还有位梁上君子,兄台,聊聊?”
他对貊泽露出一个善意地笑。
貊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向耳麦另一边汇报:“我找到了椒丘的位置,他正在与步离人周旋,他示意我不要露面,暗处还有两……一个判官盯着。”
没一会儿,他转头一本正经地传达飞霄的话:“天击将军对你表达感谢,回头请你吃饭。”
晏冥摇头谢却:“实不相瞒,在下对月狂一事也早有耳闻,心中好奇已久。椒丘医士为探明究竟,不惜以身涉险,这份情谊,在下铭记于心,正愁无以为报呢,要请客,也当由在下请客。”
房顶两人忽然沉默片刻,晏冥不知为何忽觉尴尬,敲了敲自己一片空白的脑袋,仍没敲出半句话来,只能对貊泽笑笑。
紧接着貊泽开口了:“你有办法救出他?”
晏冥一顿,说:“不如说我已经救出他,可惜他又回去了。”
“哦。”
晏冥有些稀奇:“我以为你会说些什么。”
“这是他的选择”,貊泽语气平平。
两人都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盯着下面的动静。
晏冥虽说有信心在呼雷杀人灭口前把椒丘捞出来,但到底害怕他意外受伤,面上风轻云淡,手心全是汗。
果然,听到“我所行之处,皆为狼群”,他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骤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顺着风卷上来,隐藏在人群里的步离人突然暴起,像群嗅到血腥味的野狗,猛地抓住身边的狐人,像向头狼进贡的狼卒般,纷纷在呼雷面前跪成一圈。
被掳来的狐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他与貊泽神色皆是一凛,绷紧了身子。
“你留下看好他,我去一趟。”
他反手将十卄卅卌一推,白锋划破暮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挡在步离人面前,长剑稳稳卡在呼雷即将咬下的利齿间。
“锵”的一声脆响,剑脊震颤的力道竟逼得呼雷踉跄后退半步。
下一秒,金色的丝线穿透步离人的爪牙,剧痛之下末度立即向丝线抓去,手却穿过了丝线。
是光。
愣神的瞬间,晏冥已麻利地将人质甩上了房顶。
“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总算敢钻出来了。”呼雷猩红的眼底没有丝毫意外,獠牙张合,杀气四溢。
末度见被骗,燃起的愤怒,步离人们抖搂起身上的毛围拢上来,利爪闪着寒芒。
多人围攻下,晏冥的步伐仍然轻巧,有想爬上屋顶咬人的步离人,也被他一剑斩下。
步离人无法靠近屋顶的人,他也无法逃出围攻,不停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存空间,旁观的人为他捏一把汗,他伺机反击。
久久僵持的局面下,一阵狂风袭来,呼雷出手了。
他不是躲在手下身后操控全局的操盘人,而是亲自将敌人锤成肉泥的首领。
晏冥长剑反握,拦下一击,又趁机逆着呼雷手臂攻击的方向划过,如刁钻的游蛇缠绕。
这是险招,眼花缭乱的剑招仿佛将凡铁的寒光都分成了好几段,有几次剑尖几乎要插进呼雷口中。
一招寒芒剑风,本该能拍碎偃偶头的狼爪一顿,失去了机会。
“熟悉的招数,你是谁?”他喘着粗气问。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他似乎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幼时曾远远见过剑首镜流的剑术,粗劣学了两招皮毛,见笑了。”
他的剑突然转了个诡异的弧,呼雷正扬爪劈来,“铛!”剑撞上呼雷的牙齿,与此同时利爪也狠狠击中了他的腹部。
……幸好把痛觉的设定暂时删除了。
他手腕猛地一旋,剑刃如被风吹动的芦苇震颤,颠踬散便借着碰撞的力道顺着剑身,混着扰人感官的力量,不偏不倚落入呼雷的口中,瞬间隐没不见。
任务完成,只可惜……
“锵!”
金属断裂的锐响刺得人耳膜一疼,极富技巧的剑招终究比不上一力降十会,锋利的爪子将削铁如泥的剑斩成两截。
“唉,还曾经的百冶呢,就不能给把好点的剑。”
但他知道,这不怪剑的质量,是呼雷的肉身实在强悍。
周围的步离人直接扑了上来。
“铮——铮铮”
连续几声脆响,一根细线果断卷起两截断剑,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在半空划出交错的银弧,纷纷打在围攻上来的步离人身上,溅出烈烈火星。
“爱耍诡计的小卒子”,末度被虫子一样的攻击阻拦,半天没能靠近一步,烦得咆哮挥爪再扑。
“不比您助呼雷越狱所用的诡计棋高一着。”他本以为能听到极不赞同的吼声反驳,却半天没听到预想的声音。
他诧异:“哇,你真觉得自己,哦不,是长生主的诡计棋高一着?”
“你……”
呼雷举手制止,步离人听话地停下了攻击的动作,退到他身后。
“故意激怒我们没用,判官,即使给你再多的时间,你能做什么?”
细线卷着断剑缓缓停下,两截断剑的刃口依旧对着呼雷,像是伺机而动的猛兽,只待细线再动,便要扑上去撕咬。
“我不需要做什么。”需要更多时间的是呼雷,他只需要保护人质到救兵来到。
呼雷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直接下令让手下将晏冥包括房顶上的人困在这儿。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晏冥看着面前围攻自己的步离人,心中感动。
打过BOSS,才能深刻认识到打精英小怪的幸福感,他一个定位辅助的文职实在伤不起。
有貊泽的定位在,飞霄来的比预想中更快。
星见到上上签忍不住问:“听说你被停职了?”
“……我停职的消息不会已经传遍罗浮了吧”,晏冥开玩笑地说,“停不停职对我没差,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停职相当于换个地方加班。”
星试探性地问道:“那啥,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
晏冥简单思索便明白了她说的是谁:“你在幽囚狱碰到他了?没关系的。”
他从貊泽手中接过十卄卅卌,把已经空了的药瓶丢还给椒丘,忽略众人奇怪的目光,作揖告辞:“幽囚狱遭此劫难,我得赶回去上班,不与诸位多聊了。”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晏冥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十卄卅卌,对方此刻脸色是难得的平静,比平时他说一句,他就要怼十句的刺猬样好多了。
他不禁回想起资料里的石照心——曾经的十卄卅卌,开朗、活泼,有些傲娇,与现在表里不一的疯劲儿相差得十万八千里。
他无声叹了口气。
人逢生死大事,从坟墓里爬出来,又有几个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看着大纲却写不出来的感觉谁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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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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