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他在看谁？

沈清濯要上台致辞的消息传得飞快，虞尧他们从后台出来的时候，能容纳千人的环形会场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学生们挤得水泄不通。

偌大的会场穹顶高悬，璀璨的水晶灯投下明亮却冰冷的光。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或期待、或兴奋的信息素气息，闷热而躁动。申请者们不得不尽快就近寻找空位。

虞尧找的位置在中间偏后排。他好不容易一边道着谢，一边略显狼狈地从几个Alpha男生随意伸出的长腿上挤过去，刚坐下气息还未喘匀，就看见主角林归意在自己前一排落座。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林归意坐下的瞬间，虞尧总觉得他似乎极快地瞥了自己一眼。

他有些紧张。

『放松点，又不是第一次做恶人了。』3170安慰他，『而且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依旧只有几句台词。』

系统话音刚落，前面几排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力压抑却仍难掩激动的抽气声！

紧接着，身边几个Omega的尖叫差点刺破他的耳膜：

“三皇子殿下！真的是殿下！”

他连忙抬头——远处的聚光灯下，沈清濯正领着学生会高层走来。银色学生会统一制服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竹，领口的珍珠纽扣泛着温润的光，与他周身那清润柔和的月桂气息相得益彰。

沈清濯连步伐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恰到好处的从容。

不过是从入口走到主讲台这短短一段路，台下已然失控。不断有人悄悄举起手机拍照，快门声“咔嚓”不绝。还有人因为太激动，手都在抖。

等到沈清濯含着温柔笑意站定在台上，虞尧旁边的Beta更是夸张得一口气没接上，直接晕了过去。

“好、幸福……”有细微的哽咽声隐隐响起，“殿下竟然全程来！往年都只在最后露个脸的……”

“这届一年生也太幸运了吧！我去年挤破了头，连殿下的背影都没看清！”又有人酸溜溜地低声附和，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

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在沈清濯微微倾身靠近话筒、准备开口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会场瞬间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温和又清晰，像春风拂过即将解冻的湖面。

他谈着对新生的期待与学生会的责任，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视线所过之处，人们忍不住屏住呼吸，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心，生怕错过与他对视的机会。

他们紧张又期待，看着那道温柔却疏离的目光从前排擦过，移到中间区域，又慢慢扫过来，扫向自己这边——

突然，沈清濯清润的声音几不可察地微妙顿了一下。

他嘴角原本就衔着的那抹温柔弧度，似乎在不经意间加深了。温和沉静的视线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穿过重重人群，精准无误地落在会场中间的某一排。

“殿下、殿下是在看我吗？”一旁的Alpha强忍着激动，声音因压抑而变得沙哑。

“少自作多情了！明明是在看我！”前面另一个男生立刻反驳，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根本一丝不苟的领口。

议论声瞬间嗡嗡响起，反而奇异地平复了虞尧方才莫名的紧张感。

天知道他刚刚猝不及防迎上沈清濯隔空投来的专注目光时，心跳的声音有多大。

好在很快，前排那道笔直的背影就让他猛地意识到：沈清濯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前方的主角林归意。

有点不想承认自己刚才那一刹的自恋，虞尧脸颊瞬间烫得厉害，连白皙小巧的耳垂都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忍不住慌乱垂下脑袋，伸出微凉的指尖，捏住自己滚烫的耳垂，小口小口地呼出着热乎乎的气，试图给脸颊降温。

再次抬头时，却见主讲台上的沈清濯笑容似乎更加明显了些。那双温润的眼眸里闪烁着愉悦的笑意，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物。

他深深地又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才从容不迫地结束了开场致辞。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等沈清濯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开，虞尧才很小声地在心里对系统嘀咕，‘主角那么严肃、甚至有点苦大仇深的背影，F2竟然看着看着，还能笑出来！’

那真是非常非常爱了。

系统却没有立即回他，而是沉默了片刻后，开始念白：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讲演台上，也点亮了林归意心中某种隐秘的期望。听着台上沈清濯关于平等与责任的致辞，他不禁开始渴望与对方进行一次深入的交谈——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理念吧？

然而林归意没想到，自己冲动的追逐行为，立即被沈清濯的诸多爱慕者视为纯粹的挑衅。他讲稿被毁，衣服也被泼得一团糟。

更糟糕的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刻，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嗤，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来人笑容恶劣，扬起的下巴高高在上，透着股他最讨厌的、贵族式的嚣张，“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早点滚回去吧，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我说的对吧？脏兮兮的可怜虫。”]

『注意，F2已经出去接一个重要电话了，很快林归意也会追出去。』系统熟练地派发任务，『你要做的就是在主角被欺辱后，再上前去，言辞羞辱他一番，完成剧情点。』

‘明白！’经过前面两个任务，虞尧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自己了。

他屏息凝神，果然看到最前几排随着沈清濯的突然离席而引起一阵隐隐的骚动。

而林归意在座位上短暂纠结了一会儿，紧接着，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匆匆对一旁说着“抱歉”，便迅速推开身边的人，朝沈清濯的方向追去。

动作之快，连桌上的东西被带落了下来都来不及捡起。

“哗啦——”

厚厚的一沓讲稿从文件袋里滑出，散落一地。

另有一个U盘样式的小东西“嗒嗒”跳了两下，最终向后滚落，恰好撞停在虞尧的脚边。

周围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这个胆大妄为、竟敢当着他们的面追逐三皇子殿下的Beta所吸引。

当发现这不过是个特招生，而且还是那个据说惹了谢池星又全身而退的林归意时，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和充满恶意的议论立即从四面八方响起。

“啧，又是他！上次说要搞限行的傻X是不是也是他！”

“看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真可笑，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座位周围的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呦，落了东西在这。”说着，便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讲稿。

几乎是在他们低头的瞬间，虞尧下意识用脚尖将U盘拨到了自己椅子下方的阴影里。

等他们捡起林归意的讲稿后，不假思索的嘲笑则越发大声与刻薄。

“噗——‘呼吁增设特招生基础生活补贴’，怎么，校董会拨的扶贫款不够他用的吗？”

“圣埃德蒙什么时候需要这种穷鬼来指手画脚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他们的笑声愈发肆无忌惮，甚至互相使了个眼色，将稿子随意撕开揉成团，随手塞进口袋里。

为首的人朝前方看了一眼，似乎是得到了谁的许可，嬉皮笑脸朝其他几个人搓搓手。一群人紧接着勾肩搭背地朝着林归意离开的方向跟去，显然是打算给他点教训。

看着那几个Alpha高大的背影，虞尧忍不住捏紧了掌心。

他在原地迟疑几秒，咬了咬粉粉的嘴唇，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将U盘捡起来攥在手心。

他一站起来，周围剩下的目光也隐隐跟着他的动作而动，虞尧却没有发现。

深吸一口气，他小心地从身边的男生身上跨过去，也快步朝同一个方向追去。

……

林归意低着头，紧握着拳头，看着地下已经认不出任何字的脏污纸碎。

他身上、肩上被泼了带着怪异甜腻气息的变质饮料，裤子也被拖把水搞得一团糟。稀稀拉拉的脏水缓缓往下滴，一如他的心情。

是他错了，这座贵族学院里怎么可能有真正关心特招生死活的人？

哪怕是口口声声说着学生会责任的沈清濯，在他追上来自报家门的时候，眼里也除了诧异外，并无其他情绪。

——他不认识我。

——在我明明团结了这么多特招生、提了这么多建议后，他竟然还不认识我！

林归意甚至来不及恨那些追出来欺辱他的人，他们的嘲笑与伤害，怎么抵得过沈清濯的无视半分？

他咬着牙，僵硬地站着，不知是嘲笑自己天真，还是悔恨之前的识人不清。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谁！”林归意眼神恨恨、猛地转身，却在看清来人时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