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准备的腹稿被忘得一干二净。
虞尧凭着一股本能走上台，明亮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瞬间，他纤长的睫毛仿佛承受不住般，轻轻颤了颤。
台下黑压压一片，偌大的会场里上千人的呼吸声交织成无形的网，他站在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像只主动走进网中的幼兽，脆弱又显眼。
“我……”一开口的瞬间，虞尧就后悔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太僵硬，此刻随便从会场里抓一个人上来讲，恐怕状态都会比他自然些。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身后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他的PPT，此刻如果临阵脱逃，他不会落下一个比怯懦还好的名声。
“……我是十三号申请者，虞尧。”目光机械性地扫过前几排，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一闪而出的舌尖将薄薄的粉色带出一片亮泽的水光。
最前方的沈清濯似乎对他笑了笑，虞尧还看见了阿斯明眼镜上反射的冷光，但所有画面都只在他视网膜上停留一瞬，完全没有进到脑子里。
他已经太久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甚至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继续下去。
然而，就在虞尧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PPT的那一刻，一股奇异的镇定感忽然笼罩了他。
——真像。
如此恍惚着，仿佛某种扎根肌肉的记忆被激活，他似上一世面对每一次答辩与面试一样，再次转向下方的评委席，站稳了。
虞尧甚至没有刻意去想自己在讲什么，只是按照PPT的逻辑顺序，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了讲述。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清亮、稳定，条理清晰，完全不见平时的软糯生涩。
直到问答环节结束，主持人宣布打分的声音落下，虞尧才从那种异常镇定流畅的状态中抽离。
耳边响起零星掌声，随着他微微鞠躬的动作，掌声如果潮水般迅速扩大，变得热烈起来！
再次直起身，虞尧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面试完了。
而且，看样子……发挥得似乎还不错？
他晕乎乎地在掌声与目光中走下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直到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扶手座椅，才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漉漉的冷汗。
『做的不错。』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一站上台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自信又从容，仿佛生来就是这片领域的统治者一般。
‘那是当然。’提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虞尧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脊背，语气里藏着一点小得意，‘哼哼，我上辈子搞学术的痛苦经历，可不是白给的！’
小到博士中期答辩，大到青年基金申请，每一次顺利的背后，可都是他无数次的准备与练习好嘛。
对着评委们讲PPT的行为，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成了无法忘却的熟练动作——虽然每次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他还是会不可控制地感到紧张。
『发挥这么好，小心真被选进学生会。』3170调侃地。
他们都没把这个小玩笑当真——剧情里根本没他进学生会的戏份。
原著里“他”能扒着F4四人不放，纯靠谢家对他的那点恩情，和他强大的心理素质及没脸没皮的个人风格。
虞尧沉浸在跟系统的对话里，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投来的诸多目光。
一年生里有个特别漂亮的小美人，这件事在圣埃德蒙早已不是秘密，匿名区那些模糊的照片和讨论帖不知霸屏了多少次。
——但照片的冲击力，远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
虞尧那种近乎脆弱的精致感，灯光下仿佛透明般的肌肤，偶尔流露出来的懵懂与不安，以及台上惊鸿一瞥展现出的、与外表形成微妙反差的冷静与专业……如磁石般吸引着各种各样的视线。
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在他面前表现点什么，又或是打算径直上前，将他的联系方式强要到手。
然而跃跃欲试的人再多，在捕捉到他制服上那个浅金色的家徽时，却都瞳孔骤缩，默契地低下了视线。
谢家。
瓦莱琉斯永恒帝国里首屈一指的贵族世家，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存在。
无论虞尧和谢家那位太子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只要身上还有这枚家徽，他就处于谢家无形的保护之下。
不甘地再看向人群中那个雪一般干净的存在，黑暗中，无数双眼睛不得不偃旗息鼓，强行按捺住接触与占有的冲动。
‘总之，这个剧情点也完成啦！’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人各异的心思，虞尧小小欢呼一声，就安静坐在座位上，继续等待后面的演讲。
他没有说，但3170知道，虞尧是想看主角林归意上台演讲，讲他那些大胆的、关于校园规划建设的想法。
可虞尧等了好久，却一直没听见林归意的名字被叫到。
……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身体向前蹙起眉，指尖搭在前面空荡荡的椅背上。
——那个U盘，他明明已经想办法送回给林归意了呀？
面试大会已近尾声，等最后一个申请者的问答环节结束，主持人利落地宣布此次学生会新人面试结束。
周围几个Alpha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靠得近的两人碰了碰肩膀，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类似“不自量力”、“果然如此”的话。
“——面试结果会在五个工作日内以邮件形式通知。”台上，主持人还在讲话，虞尧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怎么会这样……’他脸有些白，心神不宁地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四处寻找着林归意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主角就像凭空消失了，整个会场再无他的身影。
『剧情是这个世界诞生的基石，自然无法撼动。』系统见他垂头丧气，终于出声。
『好了，不要再淘气了。』
一句话，轻飘飘地揭过了虞尧堪称出格的行为。
虞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回到了湖畔别墅。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林归意努力了那么久，却终究没有上台，还是因为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试探”被剧情轻易碾碎。
3170说他身份特殊，周围暗藏危险，搞不好就会小命不保，却始终不说清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虞尧小心翼翼，一切都听从系统的安排，却仍在十八岁生日一日□□近的当下不可避免地恐慌起来：
倘若剧情真不能改变，倘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又该如何真正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毕竟在原著剧情里，他这个小跟班可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随后便传来了死讯。
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笼罩着他，虞尧从心脏冷到指尖，就连听到系统为了哄他讲的笑话，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唇角一弯笑出来。
这样低落的情绪持续了两天，直到一个消息在学院里风一样地传开——特招生那边出事了。
和林归意玩得很好的一个Alpha被指控偷了一位贵族少爷的定制怀表，据说被发现时刚好人赃俱获，转眼就被扣下了。
如果事情无法解决，等待他的很可能不仅仅是退学那么简单。
几乎是同时，论坛匿名区也再次活跃起来，风向却诡异地从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特招生，转向了集火林归意。
【某些人上位真是手段用尽，吸引X不成，又盯上了S】
贴主绘声绘色地总结了入学以来林归意的诸多“手段”，包括带着朋友碰瓷太子爷、借提建议的名义频繁骚扰校资产委员会的希尔少爷，现在又换了个方向，盯上了学生会的三皇子殿下。
帖子一出，迅速获得一片骂声。
一开始的百来层都在骂贴主为博热度不择手段：林归意那个穷鬼丑八怪，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招惹这么多人？
可随着帖子的发酵，越来越多参加了学生会招新面试的人冒出来证实他们看见的那部分，尤其是面试当日，林归意是如何“痴痴”望着台上的沈清濯，又是如何迫不及待地试图趁殿下出去时拦截他。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甩出视频称，三皇子殿下当天确实抬头，朝着林归意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很快有更多人反驳，认为尊贵的殿下绝无可能注意到一个特招生，但这种离谱的猜测还是迅速扩散开来，让林归意和其他特招生本就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虞尧对匿名区这些暗潮涌动一无所知，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谢池星晚上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张精致的邀请函。
“帕斯卡的宴会。”谢池星将邀请函缓缓顺着桌子推过来，目光垂落，看向坐在手边安静吃饭的虞尧，“明晚，在拉谢尔庄园。想去吗？”
自上次那场推门而入的慌乱后，他对虞尧的态度里似乎掺入了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克制与古怪。
虞尧看向邀请函，眉心微微一动。谢池星下意识收敛自己的强势，等他放下勺子抬眼看过来，才又以指尖轻点桌面，声音里带着点轻哄：“新学期的礼服准备好了，待会儿我让人送进你房间。”
小宝们，晚上还有一章，得过零点了[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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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可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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