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讨厌的人，余侫发现林殊一路上都在看她，目光过于灼热，余侫无奈的偏头问她怎么了。
“你刚才好酷哦！大智若愚！大杀四方！大展宏图！区区两字，就杀的他们屁滚尿流！”林殊激动的脸都红了，手舞足蹈的和她比划。
她印象里的余侫是一个阴沉沉的人，话不多，回宿舍就是睡觉，现在虽然同样不爱说话，但更像是不屑于和笨蛋计长短，对方一套丝滑连招开大，余侫用小拇指按了一下躲避。
“你再这样瞎用词小心考试大坠机。”余侫恐吓她，引得林殊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考试周确实不能瞎说，快忘记，快忘记。
“但真的好酷哦～”她忍不住对着余侫又说了一遍，得到对方一个宠溺的笑。
试卷发下来，余侫先是大概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很基础的题目、完全没有难点，这让她有些伤心，无法在数学上拉开差距的话，怕总分甩不开其他人太多啊……
和她的担忧不同，其他考生只觉得天塌了，出题老师发疯一般又增加了难度，整张试卷一道选择题都没有，从头到尾75道解答题，函数与导数、统计与概率、解析几何，变着花样的组合叠加给人以重击。
叹气声不绝于耳，余侫开启了沉浸做题模式，什么都听不到，她流畅的在试卷上写了起来。
监考老师是教导主任，当其他人都在抠脑袋霸凌草稿纸的时候，下笔如有神的余侫就格外显眼，他摇了摇头，对这个“走偏了”的特招生有些印象，觉得她应该是听道了一些小道消息，兴许已经放弃自己。
捷径哪是那么容易走的，他在这学校来来去去这么多年，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戏码上演过不知凡几，最终有得到好结果的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们总是在爱意中幻想着要与全世界作对，又在时间的消磨中互为怨侣。
更何况余侫空有一张脸。
黄主任一边想，一边在考场中巡查，A3座位的学生基础打的不牢，三角函数解的稀烂，B6的学生粗心大意，6当成9瞎往公式里带，C1的学生还行，不过一个小时了才写到第七题是准备把试卷带回家做？
他摇摇头，心里想着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直到他走到余侫旁边。
原本只是随意一撇，但被试卷上工工整整的解题步骤吸引住。半个多小时，余侫已经做到了第三页，每一条公式，每一个验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头到尾无一丝涂改，难道是瞎写的？
黄主任定在原地，仔细看余侫的解题思路，这一题很难，数学部主任出题的时候笑的狡黠，势必要考死他的冤种学生。
余侫没用草稿纸，只看了题干两眼，就在脑子里默算，发现x=0是一个恒0点，将问题转化为研究函数在（0， ∞）上的正负形，没问题，突破口选的非常好。
将问题转化为求新函数g(x)的下确界问题，利用洛必达法则求函数在区间端点的值，并验证其合理性。黄主任瞪大了眼睛，她还真的会！
在他眼皮子底下，余侫一笔一划的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她合上笔盖，把零星写着几个数字的草稿纸收好，一扭头，被站在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余侫：“？”
黄主任尴尬一笑，然后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走回讲台。看来传闻不可信，这小姑娘学习不是挺好的嘛。
考完今日的全部科目，余侫告别想要帮她的林殊，提着扫把去思政楼的走廊做清洁。
其实没什么好打扫的，博所莱伊有专业的保洁部门，一天三班倒，恨不得把少爷小姐的床底下也给清理一遍，走廊上就只有一些落下来的树叶，余侫拿着西语书，一边背诵一边用抹布擦拭着角落里的污渍。
“找到你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余侫回头，冯修他们再次出现，或许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几人没有冲着她放狠话，而是各自散开泼了袋东西，乌黑黏腻的鱼头鱼鳃落在地面、铺满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一股腥气顿时弥漫在走廊中。
“继续嘴硬啊？特招，喜欢打扫卫生就好好的干活吧。”冯修叉着腰，放狠话的时候五官乱飞，显得人更蠢了。
余侫眉角一挑，深呼一口气，在她的角度不是很能理解写这本书的作者的逻辑，为什么反派人物都这么扁平化呢？
想要一个人不好过明明有千万种方式，心理操控、煤气灯效应，引导她童年的不幸再否定她的人格，孤立她隔绝社交，找个知心大姐姐为她制造依赖关系后再断崖式脱离……
再蠢一点，在余侫睡觉的时候播放噪音、吃饭的碗里下慢性毒药嘛，为什么要麻烦可怜的打工人、到处去给少爷们买鱼内脏啊？
余侫在充满鱼腥味的走廊里，一手书一手抹布的愣在那里思考，在反派三人组看来，就是目的达到，这个臭屁小孩被他们给震住了！
看她圆圆的脑袋动也不动，大大的眼睛玲珑剔透，像只被吓呆了的猫咪，容止有些不忍。
“哼哼～快着手收拾啊，或者你叫声好哥哥来听，说不定我会考虑帮你一下哦。”容止靠近她两步弯下腰，看着她粉面桃腮的小脸，佻薄的说。
“你们在干什么？”
容止一僵，和余侫一起看向发声的地方。
温如年如一道冷冽的山峰、站在走廊的尽头，宽肩长腿，他双手插兜、胳膊里夹着一本文件，背光的角度看不出面上的表情，但凭刚才的声音，能察觉到这位学生会长的心情应该不怎么样。
温如年走近几步，看了眼走廊四周的情况，睨了冯修一眼，随后轻抬下巴，示意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额……”冯修嘴巴张合，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词。
温如年又看向李入梦，对方迅速低头，不敢和他对上视线。
最后是容止，温如年看着他与余侫离得有些近的距离，脸上扯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这位同学、现在是在考试周引起争端？”
“不！不！我们没有，意外而已！”冯修二人迅速反驳，似乎很怕被贴上这个指控，容止抿住嘴，有些不自在的站直身体，远离余侫后退了几步。
“地上是……”温如年视线下移，薄薄的眼皮有些泛红，像是被暧昧的蒸气熏过。
“环境科学课程的实验物，没拿住，打翻了，对，是不小心打翻了。”冯修解释的慌乱，不管逻辑是否通畅，只期望学生会长赶快放过他们。
“打翻了那就收拾干净吧。”如冰棱一样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当然！我们来收拾。”冯修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给佣人打电话，被温如年打断：“犯的错自己挽救，考试周，一些闲杂人等就不要往学校里叫了。”
后者唯唯诺诺的说好，又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
温如年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转身要走，又回过头和余侫对上目光。
温如年：“？”
余侫：“？”
“你在这儿是有人要等？”温如年面色和缓，嘴里吐出来的话倒是阴阳怪气的十足，余侫看了看憋屈的鱼头三人组，嘱咐他们不要忘记还扫把后，跟在温如年后面走了出去。
“真的要好好学习了？”温如年盯着她手里的西语书。
“对，以前是我昏了头，慌不择路的抓住浮木、以为能找到出路，但现在清醒过来了，在汪洋大海中只有先自救才能浮在水面上。”余侫点了点手里的书，她说这话的时候精气神十足，腰背挺直，不像肤浅的孤女，倒像是个功成名就的高位者。
温如年的眼底闪过暗光。
出了教学楼，余侫就要和他告别，温如年先一步问：“我那里还有之前学西语时做的笔记，小侫你需不需要？”
“当然，那就再好不过了！”余侫迅速回应。
两人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学生会长向来引人注目，余侫感觉自己站在他身边、像高速路上的野生大熊猫一样瞩目，她不太适应，微不可察的走慢了一些，离他好几步远。
温如年没说什么，只迁就着她的脚步。
“王族”们的宿舍是单幢的小楼，带着花园坐落在宿舍区的最东面，假山流水，蓊郁苍翠，余侫甚至在路边看到了天鹅！
“离它们远一点，会咬人。”温如年提醒。
余侫大力把自己的书从天鹅嘴里拽出来，三两步跟上前面的人，臭天鹅！
“要进来吗？”温如年敞开大门问，他们在一幢十分古朴的大理石房子前停下，正对面的壁炉燃烧着微弱的火焰，热气从屋子里蒸腾到余侫的脸上，仿佛入侵了别人的私人空间，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谢谢。”
温如年没有勉强，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旁边的矮桌上，换鞋进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牛皮本子出来。
“?Quieres aceptarlo?（你想接受它吗？）”
他语气清淡，像在随口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没有任何指向性，仿若一个质量最上乘的陷阱，而余侫果然没有发现他的伪装。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Por supuesto, estoy muy agradecido（当然，我很感激）”
温如年的嘴角露出奇异的笑容。
她们果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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