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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正月过半,微风轻拂,吹落了枝头的些许残花。

顾行知身着一袭白金文武袖,踏着宫阶要往金銮殿里去。

行至偏殿外,忽闻一阵厉声呵斥。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顾行知脚步微顿,侧目望去。只见沈南初正对着几名跪地的萧宦官横眉冷斥,那几个少年吓得脸色苍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不由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顾行知看着眼前这副场景,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顾闻笛小时候在府里的模样。那时的顾闻笛,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劲儿。每当他犯了错,在府里撒泼胡闹时,总是叉着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家里的大人,无论是长辈还是丫鬟小厮,都会满脸宠溺地看着他,由着他作威作福。

想到这儿,顾行知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喃喃道:“可爱乖巧的孩子,就算在家闹事,家里大人也会惯着。如今这脾气,倒是和小世子小时候一脉相承啊。”

“世子?不是在府里吗?”

顾行知没说话,赶走了领路的小宦官,让副官在这等他,又整理了一下衣袍,往沈南初那边走去。

从那人口中知道人还活着,虽然样子和性格都变了很多,但顾行知只凭感觉就想沈南初会不会是顾闻笛。

顾行知缓步走近,袖袍轻拂,在沈南初身后站定,声音温润带着几分调侃:“沈大人,好威风。”

沈南初背影一僵,却未立即转身。他先是挥手示意那几个宫人退下,待人都走远,才慢慢回过头来。

“这位大人是......?“沈南初微微抬眸,目光却只落在顾行知的衣襟上,眉头轻蹙,一副困惑模样。

“北疆,顾行知。”

沈南初后退半步,恭敬地拱手:“恕在下眼拙,不知是将军......将军有事吩咐?”

顾行知忽然上前一步,沈南初下意识又要后退,顾行知拿起落在他头上的叶子,轻笑出声:“看来沈大人很忌惮在下,在下是想问金銮殿怎么走。”

沈南初抿紧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宫里应该是有带路的内宦,将军来时没遇到?”

顾行知也不拦,只悠悠道:“没有,这去金銮殿的路在下实在陌生,能否烦请大人带路。”

“陛下让我去办事,让别人带路吧,“沈南初冷着脸,说:“顾大人若无要事,在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行知压低声音,“你不想与我同路吗?“

沈南初脚步一顿,背对着顾行知,声音冷硬:“将军说笑了,奴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耽搁。”

顾行知不紧不慢地绕到他面前,目光如刃,似要剖开他每一分伪装:“奉命?奉谁的命?陛下的,还是......”他微微倾身,嗓音低沉,“你自己的?”

沈南初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面上仍不动声色:“将军此话何意?”

顾行知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袖口,声音近乎耳语:“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收手吧,光我知道的,都够你们死几次了。”

沈南初微抬起头,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将军,认错了。”

顾行知闻言轻笑,指尖松开那片残叶,任它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许是吧。”他后退半步,恢复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方才的步步紧逼只是错觉,“路,我自己寻便是。不耽误沈大人办差了。”

说完,他不等沈南初回应,转身便走,再未回头。

沈南初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背影穿过宫苑,消失在朱红宫墙的拐角,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下来。袖中紧攥的指节一根根松开,掌心已是一片湿冷。微风再次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敛眸,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再无旁人,这才转身,快步朝着与金銮殿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落地无声。

宫道寂静,只余枝头几瓣残花,在风里轻轻打着颤。

时日倏忽,季谢两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边关的急报便已追入了京城。塞外异动,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分耽搁。

正月末,清晨的寒意依旧料峭。德胜门外,长亭畔。

虽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此刻即将天各一方,重返各自的烽火边镇,空气中除了凛然的杀气,也弥漫着惺惺相惜的情谊。

几位身着不同制式甲胄的将军聚在一处,身形魁梧,如同几座铁塔矗立。其中,西域乐平侯季渊默声如洪钟,重重一拍顾行知的肩甲,发出沉闷的响声:“顾老弟!此番一别,又不知何日能再聚首喝酒了!北疆苦寒,风沙如刀,保重身子骨!”

顾行知唇角微扬,抬手与他互击一拳,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季叔亦是。西陲羌戎狡诈,惯使阴招,万勿中了他们的圈套。”

东郡定安侯陈文递过来一个皮囊:“小顾,这是东郡带来的烈酒,比不上北地的烧刀子辣,却别有一番滋味,路上驱驱寒!”

顾行知接过,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赞道:“好酒!陈将军,多多保重。”

几人相视,眼中皆有慨然之色。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所有的牵挂与祝福,都融在简短的叮嘱、互赠的酒水以及那坚实有力的拳头里。他们彼此都明白,此去关山万里,马背即是家国,刀锋所指,便是归处。

“顾小子,要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一个人,像什么话!看闻野都成家了,我们这帮老家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儿都会跑马了!”

顾行知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拱手讨饶:“季叔,您就饶了晚辈吧。北疆未靖,胡马窥伺,行知实在无心家室。再者,边关的风沙苦寒,我这性子,怕是也难觅良缘,莫要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一旁摇着马鞭,笑眯眯靳柯的闻言插话进来,他素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打趣道:“老季你瞎操什么心!眼前不就有现成的良配?我看啊,老赵家的闺女就顶好!老赵,你不是常愁家中几位千金婚事吗?我看行知一表人才,与你家正是良配。若是你家哪位千金瞧上了,想必你也是乐见其成的吧?”,用手肘碰了碰身旁面色略显尴尬的赵鹏。

赵鹏家中妻妾接连生了七个女儿,就是不见一个儿子,为此他没少暗地里寻医问药,甚至成了同僚间私下里的谈资。前些时日,他终究是从族中过继了一个男孩来继承香火。此刻被季将军当众提及家事,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但顾及顾行知的地位,也只能干笑两声,含糊道:“季兄说笑了,小女们……怕是高攀不起顾将军。”

季将军却似没看到他的窘迫,又笑着对顾行知道:“再说了,行知,还记得你小时候见的若棠吧,要是你两能对上眼,家里是没太大意见。”

顾行知摇头,“我终究只是个养子,哪能当季叔家的女婿。”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将军此时叹了口气,插言道:“行知,你这些年的成就,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的为人本事,谁不称赞?阿然的那混小子……唉,他不认你,不认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叔伯,是他自己糊涂,钻了牛角尖,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必总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话意有所指,几位知情的将军神色都微动了一下。顾行知眼神一暗,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抱拳环施一礼:“多谢诸位将军挂怀。时辰不早,军情紧急,行知就此别过,愿诸位一路顺风,保重!”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上马,勒转马头,面向北疆的方向。他抬手,简洁有力地一挥:“出发!”

身后的铁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

号角苍凉,划破长空。

马蹄声由疏至密,最终汇成一片滚雷般的轰鸣,大地随之轻轻震颤。黑色的洪流开始移动,沿着官道,向着北方,向着风雪与沙场,滚滚而去。烟尘渐起,模糊了军队的背影,唯有那面绣着“顾”字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远处皇宫高耸的宫墙之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沈南初不知何时立于此处。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内官常服,他扶着冰冷的雉堞,默然眺望着那支逐渐远去的军队,目光穿越广阔的平原。

风掠过墙头,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马蹄声和尘土气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眷恋,亦无憎恶,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寂。直到那支军队彻底化作天际的一线黑点,连马蹄扬起的烟尘也渐渐消散在风中,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极轻地吁出一口气,白色的呵气瞬间被风吹散。

寒风卷过宫墙垛口,吹得他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头的滞重。

不久前,齐逍远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过他:“离家那么久,还记得回去的方向吗?”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或许是沉默,或许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示意。此刻,望着那支彻底消失在天际线的军队,望着北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这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家的方向?

他几乎要不记得了,梦魇一直缠绕着他,将他一次次从浅眠中惊醒,冷汗涔涔。

可奇怪的是,与这血腥噩梦并存的,是另一种同样顽固的“记忆”。

那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一种感觉。

是辽阔平原上长驱直入、带着青草与泥土气息的风;是连绵山脉之巅,那凛冽纯净、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寒意。那是北地的风,是他出生、成长之地独有的气息。这感觉虚无缥缈,抓不住实体,却比任何清晰的画面都更让他魂牵梦萦。

他夜夜想念的,或许并非那座已经化为焦土的府邸,而是那片天地间的风。

如今,那支军队,那个人,正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回到那片他曾无比熟悉,如今却遥不可及的土地。而他,却被困在这四方的宫墙之内,戴着另一副面具,走在另一条布满荆棘的险路上。

宫墙下的喧嚣已止,重归寂静。沈南初缓缓收回视线,眼底最后一丝微澜也平息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他转身,一步步走下高墙,将那片承载着他全部思念与痛楚的北方天空,彻底关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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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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