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数千年以前，昔日清澈的沧海突然翻腾，海水倒灌，无数居住于此的百姓遭难。
某日傍晚时分，海中冲出一道仙人身影，向岸边掷去一截红绸，沧海的海水碰到那红绸时竟然畏惧地退了回去，沧海顷刻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仙人也不见了踪影。
是以红绸在海古镇中有祈祷平安之意。
杜陵山揉动手中的手串，贝壳碰撞间哗哗作响。这个故事有些普通，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惊心动魄，放在现代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传说故事，更何况放在这处处奇迹的修真界了。
“你觉得这事可信吗？”杜陵山向方浮晃了晃手中的手串，压低声音说道：“最近的命案会跟‘海神娘娘’有关系吗。”
杜陵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过的类似“河伯嫁人”一类的灵异小说在大脑中翻涌，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掷地有声地对方浮说：“他原来是个要吃人的妖物！”
话应刚落，杜陵山就获得了方浮诧异的一眼，杜陵山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表情，有些稀奇地盯着方浮看了又看。
方浮点了点杜陵山点眉心：“不是一回事。”
“可阿浮不是说解决这事的关窍在海里吗？”
“来人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打断了二人间的谈话，方浮眼神一凛，就见杜陵山撒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来人啊——救命啊！”
杜陵山气喘吁吁地跑到海边时，只见一个姑娘抱着满身是血的青年男子，身上的衣物都被流出来的血浸透了。
那姑娘一边凄厉地喊着救命，一遍抖着手试图堵住青年脖子上的伤口。杜陵山见状连忙掐诀止住他脖子上汩汩的血流，又撒了一大把止血散，将将保住一条人命。
杜陵山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两人来。
受伤男子的腿部布料怪异地瘪了下去，下端不规则，与妖兽撕咬的痕迹很像，情况也与前几日海滩上的遇难者情况相吻合。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的撕裂伤是在腹部，而他则是在腿部。
青年已经昏迷了，那女子在得知他能保下一条命之后浑身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听到动静的镇民，向这里围了上来。
杜陵山打眼一瞧，这人群中并没有方浮，他不由得一愣。但也顾不上在意这些，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准备仔细问问情况。
“我……我不知道。”她打着哆嗦，眼神涣散，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杜陵见状，用手抵住她的肩膀给她传了一丁点灵力。
杜陵山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探下头去看着她的眼睛。杜陵山的瞳色比一般人浅一些，在沉沉的夜色里似有微光，那女子竟平静了下来。
“不要怕，我是修士，你瞧，”杜陵山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灵剑和腰间的储物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要把今日看到的告诉我，说不定对彻底解决这件事有帮助，从此以后大家都不用再怕了。”
那姑娘深吸一口气：“我叫小翠，这是我哥哥。”她朝着昏迷的青年偏了偏头，眼中又泛起了泪花，语气中也有了些哽咽，“我哥今天下午出来买东西，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就出来看看。结果……结果……”
说到这，小翠再也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头发垂下去低着头，呜呜的哭声顺着冰冷的风飘到杜陵山耳朵里。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本在他们不远处围成一团的海古镇居民陆续散去。四下无人，一片寂静中，只有呼啸的风和小翠的幽咽，悠悠荡荡地散落在墨色的天地间。
杜陵山突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他环顾四周，捏了捏手心里的汗，通过系统的主仆链接得知方浮目前很安全，才继续安抚小翠：“没事了没事了，你哥哥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威胁了，能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到了海边看到有东西裹着我哥，但是黑乎乎地一团，我也看不清楚。”小翠抬起脸来，素白的脸上湿漉漉的满是泪水，“我当时害怕极了，只知道喊救命。那东西听到我的叫声后变成一团黑雾跑了，我哥就变成这样了。”
小翠说着说着嗓子便哑了，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紧紧抓住杜陵山的袖子：“那怪物肯定还会再来的，求您救救我哥哥。”
见她扑来，杜陵山大惊失色，忙举起手来，连声道：“会的会的会的，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一定会妥善处理。”
杜陵山一阵好说歹说，才终于劝得小翠放开手。
他暗中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道侣是假的，但他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再者说了，跟人家小姑娘拉拉扯扯的也不像个样子，他方才看小翠扑过来的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姑娘比祁岳都吓人。
“小翠姑娘，你看到那黑雾向哪跑了吗。”
小翠脸上微微发红，搓着衣角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杜陵山盘了一遍自己的家伙什儿，手里捏了一张符，低头看了一眼避水珠还挂在腰间，觉得以自己的“外挂”水平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带我过去看看吧。”
小翠的头低了些，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别去。”
正在杜陵山转身欲走之时，身后一只手握住了了他的手腕。杜陵山惊讶回头，看到了衣袂翻飞的方浮，他正牢牢牵着杜陵山的手。
“怎么了？”杜陵山手腕一转，翻手握住方浮的手腕，让他顺势放开。眼角瞥了一眼小翠所在的位置，确定她听不见，才放心开口道：“阿浮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方浮摇了摇头，示意他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太晚了，明天再来。”
杜陵山有些莫名其妙，方浮如此高的修为，半仙之身，也会有搞不定的东西吗？
而且那玩意儿看起来只能对没有修为的人下手……不会方浮前几天在骗自己吧，说了可以自行养伤修炼，但其实他的修为根本就没有恢复，甚至可能一路暴跌吧！
看着杜陵山滴溜乱转的眼睛，方浮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如若不多解释一句，自己在杜陵山那恐怕名节不保。
“太晚了，这里鬼气太重，对你的身体不好。”
杜陵山恍然大悟，上前两步拉住小翠：“这么晚了，海边也不安全，我和……这位仙君，先把你和你哥哥送回去吧，我们明天再来。”
*
“你方才说有鬼气？”
杜陵山随便找了家客栈，将储物袋里一堆果子点心都倒在桌子上——他的储物袋品级太低，甚至还塞了一些在方浮那里。他坐在桌子边给这些东西分装，杜陵山打算规划好接下来至少半年的零食储备，这样在重华派无聊的时候还有些吃食能够打发时光。
一边整理一边想起方浮今天还没说完的话：“所以是海里有鬼气，这么说海古镇的命案跟鬼修有关了？”
“是也不是。”方浮在桌子上只占了一盏茶的位置。
杜陵山整理零食的时候特地给他让出了这一小片空地，让他不至于干坐着，同时也是避免了自己的尴尬。
“什么意思？”杜陵山把分好的零食一包一包拎进储物袋里，甚至还有给卫抚买的特产，塞了一半多停了下来，手一伸，掌心向上摊开在方浮面前。
方浮要解释的话也停了一停，先解下腰间的储物袋递给杜陵山，看他忙忙叨叨得不亦乐乎。
杜陵山忙叨了半天，将买来的东西都妥善处理好，最后把云锦纹的储物袋往桌子上一拍，人也终于在椅子上定下来。
方浮这才开口道：“海古镇现下没有鬼修，但确有鬼气，等你那卫师兄回来，你便明白为什么了。”
杜陵山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他总觉得方浮嘴里“你卫师兄”这四个字的语调怪怪的。
“你没一起跟我来海边，”杜陵山的上半身滑到桌子上，双手向前伸，侧脸贴在桌子上瞧着方浮自如地饮茶，语带探究地问道：“是去查探有没有鬼修了吗？”
“……算是吧。”方浮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杜陵山看到他的睫毛微微下垂，便知道这人肯定隐藏了什么。
杜陵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紧接着问道：“真的吗？”
“嗯。”
“真的是真的吗？那阿浮怎么还说‘算是’，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吗？”
“我遇到了一个人，”方浮静默须臾，终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他让我感觉很熟悉。”
果然一个问题问三遍就能问出来，杜陵山对着这个答案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但是能让他在冷若冰山的方浮口中撬出这些话来，他已经比较知足了。
“也许只是长得像你从前认识的人？”杜陵山支起身子，自下而上地望向方浮的眼睛，烛火在他清亮的眼睛里摇曳：“如果是熟人的话，看到你为什么不来打招呼呀。”
方浮沉吟不语。
夜色已深，杜陵山也没有心情去管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他把自己与桌子彻底撕开，打了个哈欠：“明早还要去海边呢，我先去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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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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