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比尔克林顿，阿德丽安娜，阿德丽安娜背后的高桌长老，所有高桌长老。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群希特勒一窝弄死吗？昆汀-塔伦蒂诺，危险关系拍的烂得要死，也不多花心思整点和低俗小说一样的好片子，净搞这些不误正业的。
如果现实能够像所有的电影或小说故事一样有个终点，那我希望我故事的终点就是在五分钟前。太尴尬了，我亲了乔达尼一口，还没想好要解释什么，没想到他忽然推了我一把，然后往后倒退了三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就好像是我背后捅了他一刀、或者是抢走了他重要的贞.洁似的。
他捂住嘴唇：“……！”
我：“……？”
我决不承认对这蠢家伙有过一点心动。我只想过会尴尬，但没想过会这么无语。
幸好拾荒者的增援小队即将赶到，在生命危险下我们不约而同地遗忘刚刚发生的事情，当机立断做下决定：得先跑。
我虽然和阿德丽安娜已经离心，但以前最多算是离家出走，这种会实际损害帮派利益的事情倒从来没干过。这次要是被她逮到，掉一层皮都算是好的。
事已至此，先跑路吧！
楼下穿着作战服的小队正在挨家挨户贴封条，示意这段时间禁止无辜平民进出楼层，如果一旦私自打开后果自负；另外一队沿着附建在楼层外的应急通道摸上来。我不愿意正面和自己人交锋，示意乔达尼往楼顶走。
最近怎么老是被人追着跑！我都有点感觉自己像过街老鼠了。
我知道电缆在什么地方，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整栋楼的供电切断，然后在黑夜中和乔达尼快速移动。
“最好别交手，这里是居民区，容易误伤平民。”我说，“到最顶层后……”
“到天台就可以了。”他说。
来不及细想他的用意，一阵诡异的轰鸣声由远逼近，停留在我们的头顶，周边的一切都开始剧烈震动，恍如一阵海峡中心传来的地震。我疑心是又有敌对势力的直升飞机降落，但是乔达尼不管不顾地拽着我往上走。
“Valerie！！”
我脚步一顿，乔达尼嗅到了危险来临的气息，猛然把我的脑袋按下去，我们在楼梯上栽了个跟斗，但险险躲避了一发来势汹汹的子弹。混乱中我回头一看，对楼有一个完美的狙击点，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女人，她为枪支手动上膛，杀气翻滚，看不起面目，但我从声音和杀气中可以得知她的身份。
是阿德丽安娜。勇猛的阿德丽安娜，狮心的阿德丽安娜，敌对的阿德丽安娜。
身后追兵马上就要到，天台显然也不是一个好交手的位置，前后受敌，我觉得非常棘手，而乔达尼还是一个劲往上跑。像他这样的杀手不会轻易赴死，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快上来！”凯恩打开直升飞机舱门，狂风中朝我们大喊，“这里有个疯婆娘一直在狙我们！我刚刚看见她换了把□□，你们赶紧上来！”
身后果然传来了冲锋枪接连不断的扫射声，我和乔达尼狼狈地赶上直升机，舱门都没关就立刻起飞。在距离地面还不远的距离，阿德丽安娜持着□□对我们扫射，但这直升机经过加固改造，普通子弹打不穿，非得是□□不可。
直升飞机最后摇摇晃晃地飞到子弹射程外，我才凑到舱门去往下一看。
阿德丽安娜还在看着我。她不再徒劳浪费力气，把□□往地面一丢，面目已经模糊不清，但视线依旧清晰炽热。她像是在对我说什么话，可是我现在一句都听不见了。
“总算是把你弄出来了。”凯恩在耳机里面说，“你都不知道那个疯婆娘把你行踪藏得有多深，你是不是欠她很多钱啊？”
“她只是想我一辈子留在这里。”我低声回答，“她总说没有我在什么都做不成，她只是有点心理障碍。”
乔达尼问：“那你呢？”
他这么敏锐的样子可不常见，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阿德丽安娜很希望我能留下，而我却有点怕她。
我看了他一眼，乔达尼的视线依旧专注，似乎想要从我脸上找出一丝不舍的迹象。
随便回两句把乔达尼糊弄过去后，我岔开话题：“现在我们要去哪？”
乔达尼：“LGA机场。”
我：“啊？为什么是机场？”
凯恩兴高采烈：“因为我们要去日本做业务咯！”
我：“啊？？？”
【16】
去日本当然是因为凯恩之前说的，高桌的任务。
纽约飞日本要足足十六个小时，横跨整个大陆板块和太平洋。我们三个人坐在逃生通道那一排，前方左边有空姐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右边孤零零横放着一把武士刀。这种业务员航班允许携带武器，坠机风险非常的高，我们三个甚至手机还开着机。
凯恩说因为现在身份等级不够，只能三个人挤在这经济舱，到时候就算坠机了也比较方便——方便替我们一起收尸。如果还有尸体的话。他说的冷笑话一向都不大好笑。
我半路被拐上贼船，对凯恩有点怨怼，跟他吵了两句嘴之后他也懒得理我，戴上墨镜闭目养神，一副除了飞机餐外再也不理身外事的样子。
乔达尼倒是还醒着。
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刻，对他来说也很罕见，他摸了摸自己的皮鞋跟，又摸了摸后腰，都是藏武器的地方。然后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本杂志，开始看了起来。
我凑过去，是一本往年的车辆杂志，正在介绍尼桑公爵和最新的福特T型车。我恰好也喜欢捣鼓车辆，对方程式和拉力都很感兴趣。如果以后能够退休，或者我会去当个赛车手也说不定。
小声和乔达尼聊了两句，他是最典型的男人审美，偏好大马力肌肉车和越野车，对现代赛车倒不是很追求。
“当然我还是最喜欢机车。”我说，“马力大，机动性强，还不怎么挑地形。”
乔达尼点头：“很适合用于突围，实在没办法还可以弃车，然后击中油箱当作炸弹使用。功能性很强。”
“……虽然是这样，但我喜欢机车也不是因为方便工作。”我嘀咕，“我只是觉得开机车的感觉比较自由。如果以后退休了，我要去参加摩托GP赛。”
“退休？”
“就是不干这一行了。去华盛顿州，新墨西哥州，或者是国外不知名的地方，离开杀手世界。你呢？”
“我没想过退休的事情。”他垂下眼睛，“Ruska Roma当时给了我们两条路的选择，一是回到现实世界，二是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世界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我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看来你爱这份工作，那很好。”
“勇者神眷。”他以杀手的身份点评我，“在这个世界里，你并不勇敢，你只是不怕死，勇敢和不怕死是有本质区别的。你不适合这里。”
有时他表现得迟钝无比，有时又在关键时刻又一针见血。他说的是事实，我并不能在杀手世界闯出一番天地，大概率会被这个世界吞噬。
我朝他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乔达尼又流露出一番迟疑不定的神色。我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但是他没有说，我就不会问。
我站起来，去盥洗室洗把脸。出来的时候乔达尼竟然也站在盥洗室的门口。他不进去，看来是在等我。
此时是美国时间的凌晨深夜，飞机上一片黑暗，空调凉风习习，乘客和空姐们纷纷入睡，除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乔达尼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侧脸有一半隐藏在暗，另一半在光中，隐隐透出一股善恶交织的神性。在这距离地面五千英寸的高度，我们都暂时离开了陆地、里世界、高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我甚至有种感觉：他可以倾听我所有的秘密。
“之后呢？”
“什么？”
“退休之后。”他问，“除了去当赛车手呢，还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吗？”
他突然这一问，让我也有些措手不及：“呃……养条狗？种种花，每周看五部电影和三部音乐剧，每天出去骑摩托车溜达一圈之类的。反正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就开始带着狗环游世界。第一步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是好望角，接着到南极洲……”
绞尽脑汁编的日常，说得我自己都有点想笑，乔达尼却听得很认真。
“学习修车感觉也很有趣。如果家庭里买车的话你会选什么呢？”
“雷克萨斯，”我毫不犹豫，“漂亮，威严，就是有点动力问题。”
“我会买野马。”
“老肌肉车，明白你们的。”
我们都没有回去座位，在过道谈天说地瞎扯很久，关于未来的生活，关于前院种什么花，关于养什么狗。这些毫无影子的飘忽幻想，在我们交谈中却似乎逐渐有一丝实体。我问乔达尼如果不退休，那么他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什么生活都不会过上，这条路短暂且狭窄，阴森的死神伫立于尽头。他会一直杀，一直杀，直至耗尽血肉而死。
“这样的一生对我来说不可接受。”我说，“我始终认为生命需要一些意义，哪怕很少。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活在世上’的感觉，当发现观看日落、欣赏电影和艺术、渴望和人产生关联这些事情会让我觉得活着时，我就知道里世界不再适合我。我希望在死后回望过去一生，能打心底觉得‘这是很开心的一辈子’，也能和重逢的亲朋好友述说自己的故事……更渴望能感受爱与被爱。这就是我选择离开的理由。”
他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我面前伸出手，示意我接住东西。我摊开手掌，发现掌心躺有一枚形状精致、纹理复杂的圆形银徽章。在银光闪闪的誓约女神像正面，浮动着一滴尚未干涸的血液。
我用疑惑地眼神看向他，乔达尼平静回望我。
“我是……空白的。”他说，“我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连未来都没有。可是我很想给你点什么，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和你聊天很开心，希望你能收下。请你收下。”
他手里握着的，是高桌世界里象征着不可违背的誓约的血契。他要把血契给我。
街头混混喜欢雷克萨斯乃是人之常情.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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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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