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面、披萨、炸鸡、寿司……
江嬴扫了眼餐台上的菜肴，她还以为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食物，结果看上去都很正常。
“想吃什么拿什么，别客气。”蓝英端着一杯冒着气泡的冰饮从她身旁走过，看她站那儿半天没动弹，还以为她在选择困难症发作。
“好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嬴也没跟她客气，一顿饭下来，桌旁的碟子堆成山高，与游戏里的不遑多让，看得蓝英瞠目结舌。
“你是饿了几天啊？”她忍不住问。
“营养液寡淡无味嘛。”
“这个确实。”蓝英了然地点点头，“所以营养液怎么都取代不了这些食物。”
但营养液能风靡整个联邦，自然有其道理。
除了能快速提供饱腹感，更重要的是它那无与伦比的性价比和超长的保质期。最廉价的那种基础款营养液，名字就是个讽刺，提供的“营养”微乎其微，但价格却低廉到令人发指——有时甚至比在街边摊买份最便宜的合成淀粉糊还要便宜几星币。
所以江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箱营养液，然后再交房租。
公司买的接驳舱在下午四点就到了，江嬴在屋子里清出了块地用来放它，那堆零件都被她分门别类收拾好了，全都挂上二手平台等待有缘人。
房间顿时宽敞不少。
江嬴进入接驳舱，熟悉的卡通小狗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她就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件红马甲，上面写着‘管理员’三个大字。
“还有制服啊。”
看上去像是要去做义工，或者志愿者扶老头老太过马路。
啡啡挥着胖乎乎的双手：【晚上好呀！检测到您有新的工作消息，要现在查看吗？】
“查看。”江嬴猜测，心想应该是蓝英或者公司发来的工作指引。
果不其然，是蓝英发来的负责区坐标。
她扫了眼列表，所有人名都是亮的，这说明群里那些管理员们都在游戏里。
“这么卷啊。”江嬴感慨一声，手指往消息里的那个坐标点了下。
一阵柔和的蓝光瞬间包裹全身，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低矮、密集的房屋像灰黑色的积木，连绵铺展向视线尽头。头顶的路灯年久失修，灯罩碎裂，昏黄的光线挣扎着忽明忽暗，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电缆上站着几只乌黑的鸟，歪着头注视她，江嬴目光正对前方，那里有一座尖顶教堂。
“解锁新区域——”江嬴蹦蹦跳跳往前走，这是她没有来过的地方。
地图打开，坐标上显示的名字是：暮霭市-流江西郊。
与玩家需要自己探索拼凑的碎片地图不同，她的地图是全境点亮、信息详尽的“上帝视角”。
叮。
面前出现一个弹窗，是蓝英发来的：【你先熟悉熟悉工作，开服前的这段时间会很忙，重点检查ncp行为异常、游戏黑洞，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离你近的管理员，或者找我。】
江嬴：【明白！】
她看了眼地图，工作人员代表的红点分布在各个地方，有几个离她较近，分别是娜娜和艾什。
江嬴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很自信，区区游戏，拿捏！
流江西郊的地图面积在暮霭市里算不上广阔，但仅靠双腿丈量，也足够走上大半天。江嬴可没打算真用脚去“巡逻”，她调出管理员权限面板，指尖在虚拟光屏上快速滑动、点击。
几秒钟后，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和地面光效，一辆线条流畅、通体银白的双座悬浮巡逻车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街道上。车身侧面同样印着醒目的“管理员”字样。
“真帅——”江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座。
她开着巡逻车平稳地滑入西郊迷宫般的街巷之中。
晚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锈蚀气味拂面而来。
游戏做得真的很逼真，光是闻这味，江嬴都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末世废土。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两侧的建筑外墙、路灯杆、排水口、紧闭的店铺卷帘门……模型边缘平滑，贴图清晰，没有看到明显的穿模或贴图错误。
她看了一圈，没有发现bug。
道路两旁低矮的居民楼里，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暗淡的光，像沉睡巨兽偶尔睁开的惺忪睡眼。
巡逻车最终停在了流江西郊的物理边界——一道无形的空气墙前。墙外是尚未建模渲染的、一片原始的虚空数据流。
“暂时安全。”江嬴将巡逻车停稳，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眼前这片寂静得近乎诡异的街区，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色，似乎更加深沉了。
这份诡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嗡——！”
一阵嗡鸣声在上空响起，她猛地抬头，黑色的夜空上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撞入眼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
“我去——”江嬴张大嘴巴，惊叹。
与此同时，一条紧急弹窗在眼前亮起，是娜娜发来的。
【暮芬市出现数据乱流黑洞（附坐标）！我快挡不住了，来几个支援！！】
江嬴试图给娜娜发消息，却发现消息也冒着感叹号，就连信号也被锁了。
看来相当危险啊，现在距离开服就剩10分钟。
“数据乱流形成怪物？开服前还能刷怪？”江嬴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游戏引擎报错日志，但此刻不是分析的时候。
数据乱流的原因，暮芬市跟布了层结界一样，其他人没法用坐标传送，只能让距离近的管理员先处理。
江嬴不是唯一一个距离近的人，她本来没打算插手，就想看看热闹。但她忽然想到，万一一个没处理好，游戏崩了，到手的工作不就飞了？
“这可不行！”
她猛地一打方向盘，银白色的巡逻车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原地一个近乎180度的甩尾漂移，车尾灯在昏暗的街道上划出两道猩红的轨迹，朝着另一座城市扬长而去。
两侧房屋化作模糊的灰色残影向后飞掠，忽明忽暗的路灯连成断断续续的光带。导航地图上，代表她的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直线冲向娜娜的坐标——暮芬市老工业区边缘的一片废弃仓库群。
距离在飞速缩短，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粘腻腥气和金属腐烂的怪味。
远远的，江嬴已经能看到目标仓库区上空，翻滚着不祥的、如同坏掉电视雪花般的数据乱流，扭曲的光影在其中闪烁跳跃。
“吱嘎——！”
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刹，巡逻车稳稳停在仓库区入口的阴影里。江嬴推开车门，动作敏捷地跳下车。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游戏bug是把天给捅了吗——”
仓库区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由破碎贴图、错位模型和狂暴能量流强行糅合而成的“东西”正在肆虐。
它就像梦魇一样，没有固定形态，不断蠕动、膨胀的暗影聚合物。表面时而浮现出扭曲狰狞的类人面孔，时而伸出由尖锐钢筋和破碎混凝土构成的巨爪，时而喷吐出混乱的、带着腐蚀性能量波动的彩色数据流。
在江嬴眼里就是一团升级版马赛克。
它每一次攻击砸在地上，都引发小范围的地面数据错误，留下焦黑冒烟的坑洞和闪烁的乱码。
娜娜躲在一堆生锈的集装箱后面，她身上的红马甲沾满了灰尘和能量灼烧的痕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枪。
这是她在数据乱流还未出现时从管理员背包里拿出来的，威力不够，也换不了。
江嬴把巡逻车藏好，挪到娜娜身旁：“怎么处理？杀了？”
“清理掉……额，就是杀了。”娜娜不习惯用这词，她微微喘着气说。
江嬴瞥了眼，她脸色发白，体力条和生命值显然受到了影响，再严重点估计就要直接被弹出游戏了。
娜娜解释：“管理员的账号数值是最高的，并且已经锁死，但因为数据乱流，现在又被解锁了，并且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现在武器掏不出来，要打这么一大只boss可不简单。
江嬴幻视那只废土大章鱼，情况大差不差。
她从娜娜手里拿过枪：“你找个地方躲躲吧，最好能搞来别的武器。”
“好！”
江嬴翻身上集装箱，朝着**oss就开了一枪，瞬间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娜娜趁机溜出怪物的攻击范围，去仓库帮江嬴搜刮武器。
她刚绕完一圈，这里的正好有一个可以刷新武器的仓库。
那团混乱的数据聚合体朝着江嬴发动进攻，一声混合了电子噪音与野兽嘶吼震荡着夜间静谧的空气。
一道粗大的、色彩混乱的能量光束直射而来——
江嬴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一个侧扑翻滚避开了光束。能量束擦着她刚才站立的地面飞过，将一片混凝土地面直接“融化”成了流动的、闪烁乱码的数据浆糊。
“卧槽！”江嬴看着那还在闪烁的“数据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哥斯拉还是高达啊？还有激光！”
巨大的怪物显然不打算这么放过江嬴，庞杂的数据乱流一卡一卡的闪烁，紧接着激光束又落了下来，江嬴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猎豹在建筑上奔驰。
激光束紧追着她的后脚跟，就在她移动到下一个落脚点时，那个集装箱闪着乱码居然消失了！
“操！”江嬴连忙调整身体落地，一抬头，五颜六色的数据洪流劈头盖脸砸下。
江嬴腿一蹬，迅速避开，同时举枪射击，她准头很好，一枪就打进了怪物的头部。
“吼！”数据怪物怒吼一声，被她的举动激怒了，一只由机械与黑雾构成的扭曲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下！
江嬴哇哦一声，在巨爪落下的瞬间，一个极限滑铲！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滑行，险之又险地从巨爪的指缝间穿过。
她看见了站在尽头的娜娜，那人手里拿着把霰.弹.枪，一见她过来立即把枪抛给她——
“接着！”
江嬴起身手一捞，沉重的金属枪身入手冰凉，带着沉甸甸的质感。来不及查看属性，甚至来不及摆什么姿势，怪物新一轮的攻击——数道扭曲的能量鞭已经抽了过来！
“砰！！！”
江嬴几乎是凭感觉，在翻滚起身的瞬间，对着那团混乱的暗影中心就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臂发麻，枪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
火光映衬着她的脸，如巨蟒缠绕上了数据怪物。
“我嘞个，这是什么多功能霰.弹.枪啊——”
江嬴这一发干爽了，顿时有些兴奋。
忽然，她注意到数据乱流变小了。
火焰燃烧之处并没有造成预想中的物理效果，反而像是触发了一个强制性的“覆盖”指令，子弹命中的区域，狂暴的数据乱流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无形的规则之力强行“覆盖”、“修复”。
就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擦，粗暴地将那一片区域的错误代码强行抹平，还原成最初预设的、稳定的基础贴图！
江嬴看了眼手里的枪，明白了，这就是管理员的修复手段。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被命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边缘规整的空洞。
空洞里是正常的仓库地面纹理，与周围还在蠕动的混乱暗影形成诡异对比。它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内部格式化”而剧烈抽搐，赫然是能量失衡！
娜娜兴奋地跳起来尖叫：“啊啊啊，就快修复了！！”
话音刚落，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计时。
兴奋的表情骤然消失：“快快快！时间要到了！！”
江嬴：“得令！”
轰——！
霰.弹.枪切换成火.焰.喷.射.器，蓝色的火焰争先恐后涌出，攀咬在数据怪物身上。
那一块块混乱的数据瞬间格式化，那些扭曲的面孔、尖锐的钢筋和狂暴的能量流，在代表规则的火力面前都脆弱得如同沙滩上的沙堡。
江嬴的动作行云流水，走位精准刁钻，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一种碾压式的从容。她甚至还有空调整角度，避开怪物可能波及到娜娜藏身的集装箱区域。
“哈哈——”她的眼睛亮如初升的日轮，在火焰映照下熠熠生辉。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爆开，她猛地后退避开冲击波。
抬头一看，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
江嬴望着对边的人：“不错嘛，威力够大！”
娜娜扛着火箭炮，叉腰说：“那必须的！”
在倒计时结束前几秒，天空上的巨大感叹号消失，数据乱流被修复完毕。
江嬴还没喘口气，通讯就打来了——
“全部就位！还有十秒开服，注意监控游戏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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