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车跟前,戚韩真半晌没动。殷鹤来到他身后,问:“怎么不上去?”
戚韩真皱眉指向车尾某处,那里有一处很明显的划痕,在流畅的车身上格外醒目。
他没好气道:“我就说这里的人都没开化!”
“周围的车都好好的,咱们才停了多久,被划成这样。”
殷鹤仔细看过一遍,安慰他:“没事的,不影响开车。”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人,我去报警。”
殷鹤拉住气冲冲的家伙。
“真真,这里没有监控,报警没有意义。”
殷鹤反应过分平静,好似被划的车不是自己的。
“去不了西街,那我们就随便逛逛吧。”
他打开车门,邀请戚韩真上车,戚韩真咽不下这口气,站原地没动。
殷鹤笑笑:“怎么,不愿意坐被划过的破车?跌我们戚总的面了?”
语气中没有半分阴阳怪气,只有一点调侃,但还是让戚韩真感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这么说话,跟谁学的?”
殷鹤把他半推进副驾驶:“跟你学的。”
车开到了D市中心。沿途风景变幻,从破落危楼到大厦林立,简直不似一处人间。
“前面路被封上了,禁止通行?”
殷鹤把车就近停到路边。
戚韩真打开车窗探头探脑往前看:“好多人啊,在搞什么仪式吗?”
“不清楚。”殷鹤看戚韩真满眼好奇,顺势问道:“要下去看看吗?”
不及他问完,戚韩真已经解开安全带几步下了车。
“走吧,去看看!”
殷鹤笑笑,很快跟上。
人群熙攘,但细看很有秩序。中间道路不站一人,大家都站在路两边,不少人举着相机,像在等着什么到来。戚韩真听了会围观群众的谈话,接着一拍大脑,冲殷鹤道:“我想起来了,是街游会!好像是D市的传统习俗?还是非遗来着,四年一次。”
说完他笑意扩大些,很欣喜的样子:“来得好巧啊,以前常听人家说起,还一直没机会亲眼看过呢。”
殷鹤望着他晶亮的眸子,牵住他的手:“那今天就好好看看吧。”
在街边站了约莫一刻钟,人群忽然比开始躁动许多。
戚韩真解释:“游会的主角要来了,我没记错的话是当地的一位女神,保佑这里风调雨顺的。”
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兴奋,拉着殷鹤在人群中穿梭,生生挤到了最前排。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近,舞奏喇叭唢呐以及各种两人从没见过的乐器,吹出的曲子喜气洋洋的。他们簇拥包围的中心是一个六人抬的大轿子,通身红漆,有彩绘成的各种鸟雀图案。其上盘腿坐着一个假人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格外逼真。身上白衣彩霞随风轻舞,一根简单发簪挽住墨般长发,眉目慈悲,庄重而不失典雅。
轿子所至之处众人躁动更甚,其中不少和他们一样的游客拿手机记录。
殷鹤:“你不拍下来吗?”好不容易看到一回。
戚韩真摇摇头:“塞进屏幕里总差了点味道,不如趁着时间多仔细看看。”
他牵着殷鹤的手静静等待轿子路过眼前。殷鹤也默默让他拉着,没说话。两人沉浸在一直奇怪的默契之中。
身后有一对爷孙,小男孩坐在爷爷肩头,好奇地提问:“她手里拿的什么?”
老人答:“沛缘娘娘手里一瓶仙露佑风调雨顺,一根红绳保男女情缘。”
戚韩真听见了,笑着跟殷鹤咬耳朵:“业务还挺全面。”
不料这话也传进老人耳中,老人瞧见二人紧握的手,哈哈笑了两声。
“两位是外地来的游客吧?”
轿子离他们跟前还有段距离,他索性跟这老人攀谈起来。
“算半个游客吧。”
老人没问半个是什么意思,热心道:“往前走个十来分钟,有人专门发红绳,都让娘娘看过了,很灵的哦。”
说着老人撩开自己手腕,露出里面一圈红色:“每四年一次,今年刚好是我和老伴的第十条。”
“二位的感情很好。”
“可不是嘛,四十年了,也就吵过两次架。”
戚韩真还欲说话,忽然被扯了扯手,殷鹤提醒道:“要来了。”
他赶忙回首,高大的轿撵近在眼前,方才远观不觉,近看才知这尊人像有多高大,落下的阴影将他和殷鹤全然包裹。
耳边奏乐声吵闹,钻进耳膜,戚韩真内心却安静非常。清风起,娘娘身上白纱在光线作用下显出琉璃光彩。衣袂翻飞,隔着好几人的距离却好像实打实抚过戚韩真面颊,掀起湿润的花香。
沛缘娘娘双目轻阖,分明没看任何人,但戚韩真就是感觉那瞬间她似乎扫了自己一眼,带着笑意的一眼。
天色湛蓝,白云漂流,轿撵很快从面前掠过,阳光重新降临二人身上。周围人群泛起惊呼和窃窃私语,游客们不约而同调转摄像头,将拍摄的主角变成戚韩真。连殷鹤都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戚韩真一阵莫名,刚想开口忽觉脸侧传来一阵痒意。他伸手去摸,竟是一根红绳。
戚韩真诧异张口:“这……”
“刚刚从沛缘娘娘手上掉下来的。”
“这算是游街事故吧?工作人员怎么连道具都没固定好。”
“说不定是神仙显灵,人家就是天选之子。”
“卧槽你看见没,刚刚红绳被风吹到那个帅哥脸上,那一幕也太好看了……”
“他跟旁边的帅哥牵着手唉,是情侣吧,天呐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吗?”
……
人群讨论声声入耳。
戚韩真手拿红绳不知所措,下意识询问殷鹤意见。
“怎么办?要不找工作人员还回去吧。”
殷鹤揉揉他手心以示安抚,回首问刚刚那老人:“您知道在哪能找到工作人员吗?”
“就在我刚刚说的,领红绳的地方。”老人伸手遥遥指向街道尽头:“拐个弯就能看见。”
殷鹤谢过,拉着戚韩真的手准备退出人群。老人又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说不定就是沛缘娘娘特意送给你们的礼物呢。”
二人具是一愣。
殷鹤率先反应过来,半开玩笑道:“不告而取谓之窃,说不定娘娘只是一时手松不慎落下了,我们擅自昧下岂非大不敬。”
说完他轻轻拽了拽尚未回神的戚韩真。
“走吧,真真。”
“啊……哦哦……走吧。”
周围许多目光汇聚他们身上,但戚韩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如果是上辈子,他听见老人那句话肯定会一笑了之,什么封建迷信,老掉牙了。可偏偏是这一辈子,他重生了的一辈子。他开始忍不住想或许世上真有什么怪力乱神存在,或许真的有命运这一说法,或许刚刚那一眼不是错觉,沛缘娘娘真的冲他笑了一下。
或许他真的是被命运眷顾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重来一次的机会。
戚韩真一只手被殷鹤牵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根红绳。红绳好似殷鹤的手散发温度,让他不舍得放开。
一直到工作人员连声呼唤,戚韩真才从头脑中纷繁思绪抽离。
“谢谢您及时归还道具……先生……先生?”
“怎……怎么了?”
“多谢你们主动归还道具,但是我们在发现红绳不见的第一时间已经重新为娘娘准备了新的,这一根你们不如就自己留着纪念吧。”
“自己留着纪念?”
“是的,先生可以自己戴或者送给伴侣,保平安健康,是很灵的哦。”工作人员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她还要负责下一步的组织工作。
戚韩真把红绳举到眼前,细细看过,忽而出声。
“哥,你说这会不会真是沛缘娘娘专门送给我的。”
“嗯……”殷鹤故作思考,发觉戚韩真眼巴巴看向自己,两秒后没忍住揉揉他脑袋,温声道:“是的,我们真真就是神选之子。”
戚韩真笑起来,抓住殷鹤揉自己的手:“来!哥,我给你带上。”
殷鹤动作一顿,作势抽回手:“你给自己戴。”
戚韩真牢牢捉着他腕子,力气不小,殷鹤居然没抽出来。戚韩真动作很快,三两下给他系了个绳结。
纤细的手腕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被鲜红细绳松松圈着,戚韩真细细打量半天,满意道:“好看!”
殷鹤附和:“好看。”
不过他说的是戚韩真。
片刻后两人手拉手走回街上。
戚韩真提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殷鹤反问:“你想去哪?”
戚韩真沉思片刻,提议:“要不去沛缘神庙里看看?毕竟收了人家礼物,不表示一下感觉过意不去。”
殷鹤没有拒绝。
庙倒是不远,步行十分钟路程,就是人多。尤其情侣格外多,成双成对扎堆在一颗大树底下写祈愿。
戚韩真也上去凑热闹,挤上前领来纸笔递给殷鹤。不过两人没急着写,而是先去里面瞧神像。
庙里的女神像和外头轿撵上的有九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在于动作。轿撵上的人像或许是为了稳当,姿势是盘膝而坐。庙里则灵动得多,沛缘娘娘站立其上,似是被人记录下舞蹈中的一个瞬间,动作大开大合。
殷鹤拿来两支香,分给戚韩真一支,两人拜过女神,又往功德箱里塞了些钱,才回去前院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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