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天晴气清。阳光透过窗帘,没有分寸地舔舐床上人侧脸。戚韩真悠悠醒转,不情不愿地皱着眉头坐直身子。
昨夜闹到很晚,到最后他实在太困直接睡了过去,但还依稀记着房间里全是两人乱扔的东西,
嗯……现在看地上倒是干干净净,被褥也被换了。
戚韩真眯眼呆坐少顷,最后决定再赖会床。他抱着新换的被褥翻过身,任由洗衣液和阳光混杂的干净气息萦绕鼻尖。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殷鹤会魔法吗?怎么做到在他睡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换完整套床褥的……
或许真是所思皆所梦,这么个短短的回笼觉居然也能被殷鹤填充。梦中花海泛滥,香气糜艳,殷鹤身形缩小数倍,只有拇指姑娘大小,背后长着透明翅膀,头顶花环,俨然是这片花海自由的小花仙。
小花仙表情淡然,翅膀震动频率却高,主动停留在闯入者面前,探头探脑地打量。
实在是……太可爱!
闯入者戚韩真朝他伸出手,这才发现自己和殷鹤身上居然都不着寸缕。赤条条的小花仙殷鹤围绕戚韩真指尖旋转一圈,接着缓慢降落他掌心。
“……”
一大一小沉默对视,殷鹤缩小后的五官非但风采不减,甚至因为头上巨大花环和娇小体型的反差,产生了本人鲜有的呆萌感。戚韩真目不转睛盯视这小小生灵,手指仿佛产生自我意识,巴不得马上变成章鱼触须狠狠缠绞住这个小东西……他只能苦苦忍耐,一遍遍告诫自己,动作要轻,不要冲动,不能吓到他。
或许因为在此间隙他久未动作,殷鹤感到无聊,于是改变姿势盘起两条嫩生生的白腿,又伸出小手取下头上有半个他高的花环,摆弄上面的鲜花玩。
他自娱自乐得还挺开心,背上透明翅翼时不时轻颤一下,显示出主人心情愉悦。垂着的脑袋毛茸茸的,戚韩真眼尖,发现他居然还是精灵耳,果然是小仙子吧。
风拂过,花潮涌动,勾引戚韩真心跳。
他含笑注视掌心瓷娃娃般精致的小东西良久,终于按耐不住抬起另一只手,力道极轻地戳了戳他面颊。
该怎么形容这感觉?
柔软、温暖、光滑、香喷喷、令人陶醉……该死,这小东西没有骨头的吗?触感怎么这么棒!!
被戳戳的殷鹤没什么反应,呆呆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摆弄花环上的鲜花。
戚韩真被他看得心神荡漾,试图跟花环争宠:“别玩花环了,跟我玩。”
不知是听不懂人类语言还是单纯不想搭理他,总之殷鹤没有任何反应。恼羞成怒的戚韩真加大手上力度,将小家伙戳得东倒西歪。殷鹤四肢伏地,像在坐海面汹涌的轮渡,艰难地保持平衡。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振翅飞离,而是尽力保持优雅,等戚韩真收回手,继续他的花环整理工作。
戚韩真气得牙痒痒:“小犟种!到底像谁?”
没有人回答他,他三两下把自己哄好了,干脆也垂下眸认真看殷鹤整理花环。
那只花环对殷鹤而言显然是过重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这玩意戴在头上飞起来的,明明连转角度都要费力地用两只手。
好看倒是好看,主色调是白色,戚韩真看不出花的品种,但能看出它们都开得很美、很鲜活,似乎刚被摘下不久,有些花瓣上还凝结着露水。
他蹲下身,一手拖着殷鹤一手撑头,心无旁骛地看他缓慢动作。殷鹤手小且短,但胜在灵活,而且很认真,他将缠绕的花茎与藤条分开,编织成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结,整理完每处都要仔仔细细检查牢固性。
不知不觉间暮色降临,天尽头日抚山头,点燃云彩,至此花海共长天一色,夕阳余晖为芬芳潮水勾勒金边,层叠涌动,美不胜收。
殷鹤终于结束他的花环整理工作,抬起头来。
这回你总要理我了吧?戚韩真想着,正欲开口。
忽然殷鹤翅膀微动,双手拎着花环飞离他手心。因为花环过重,他双臂连带上半身都被压塌下去,脸上却不见一丝吃力,反而带着黄昏都遮不住的薄红,眼中神采奕奕。
殷鹤只往上飞了小半段,堪堪到戚韩真指尖就停下。他费力地将手上花环调转方向,几次扭转身体缓慢靠近无名指,不停调整姿势。戚韩真被他专注模样吸引,不自觉敛息噤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在好几次失败差点脱手后,他终于将自己精细整理了一整天的花环套到戚韩真指尖。
花瓣上的露珠在时间流转中早已干涸,但上面还存在着一串精细的小绳结,那是戚韩真亲眼看着殷鹤一个个系上的。
这只笨蛋小花仙,花了一整天细心又认真地将自己的礼物准备得无可挑剔,才送到他手上。
花环的尺寸其实和他手指不太相符,大了一些,松垮垮的,戚韩真垂手的话,应该会顺着手指下滑。但他并不觉得这是殷鹤的失误,相反,这是小花仙有意的设计。
戒指大些弄丢了也没关系,只要不会太紧让戚韩真感觉到不舒服就好。
殷鹤就是这样的怪人。
这通折腾耗费殷鹤不少体力,他气喘吁吁地回到戚韩真掌心,这回没有盘膝,而是直接熊抱住刚套上花环的无名指,歪着脑袋靠上去。
戚韩真心中软成一滩春水,伸手轻抚无名指花戒和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颗满覆鲜花的星球之上,他们相依眠于日暮之下。
……
殷鹤把两屉小笼包拎到桌上,看着沙发上穿戴整齐的戚韩真,有些惊讶:“起这么早?”
戚韩真也不知干了些什么,状态饱满得过分,看见他就傻笑。闻言几步坐到桌前,拿起包子开吃,含糊不清道:“早睡早起嘛,不然怎么活到120岁。”
“是吗?”殷鹤笑:“早上通风忘记关窗了,我还怕扰你清梦呢,原来是我多心了。”
戚韩真眯眼:“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殷鹤无辜:“怎么会,路上我才想起来,还担心你感冒呢。”一面说他一面收拾东西朝浴室去。
戚韩真问:“你不吃早饭吗?”
殷鹤从浴室门探出脑袋,刚运动完,他额发湿漉漉的,脸上泛着红,有种气血很足的健康感。
“我先洗个澡再说,今天有点热。”
“哦。”戚韩真随口应声。
浴室门被轻轻合上,轻微水流声响起。戚韩真踢掉拖鞋,盘膝坐在椅子上。闲来无事干脆捞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新闻资讯。
互联网上的东西大都没营养,几个热搜词条不是明星官宣就是网红撕逼,要是些流量大咖也就算了,偏偏都是些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实在是让人没有点进去吃瓜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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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程度的捕风捉影甚至连网红撕逼都比不过。戚韩真看都不看直接略过,切换页面准备找个剧刷,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个消息提醒。
「老板,您要的东西我给您查到了」
戚韩真盯了那灰褐色头像许久才想起这号人物,是当时张宁给他推的私家侦探。
上次联系还是他给人布置任务,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鉴于上辈子花了那么多精力也没能探查出发件人底细,戚韩真并没指望这个业余的侦探能有什么收获,当时找人也就图一心理安慰,再加上这位侦探从没汇报线索进度,戚韩真也就默认他一无所获了,结果这人现在跟他说找着了?
戚韩真点进消息框沉思良久才抬手敲字,敲到一半对面又弹出新消息。
「老板尾款什么时候结一下呢?」
虽然明白做这一行的大都缺钱,但是这般急迫难免让人心中疑窦更生。
上辈子他找那么多顶尖黑客都没攻破对方严防死守,这个专门抓小三的侦探一条线索进度没发过,现在直接说知道那人是谁了?别是想蒙尾款吧?
戚韩真打字动作停顿片刻,很快又说服自己。
算了,也不差这点。
他把刚打好的字删完,重新输入。
「发我邮箱,最迟三天,我确认完会打到你账户」
对面回了一个ok,戚韩真退出聊天界面,没去开电脑,而是继续啃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不奢求那个侦探真能找到发件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线索是真实,这钱花的也值。不过今天肯定不会去确认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地事情影响心态。
戚韩真吃完一整屉小笼包的时候,浴室门被从里打开,殷鹤周身裹挟氤氲湿气,边擦头发边走出来。不似平时总是正装规矩,他身上只穿了简单的白T短裤,露出的皮肤白皙,关节透着薄红,青春洋溢的模样让戚韩真联想起殷鹤的大学时期。说起来这身还是殷鹤毕业那年戚韩真送的。
T恤布料软领口大,松垮舒适,很适合睡觉穿。短裤料子透气且长度不过膝,正适合夏天,凉快。
这是他送衣服时的原话。
然而真相其实是他没钱,殷鹤毕业不送礼物又说不过去,于是扣扣搜搜买了地摊上最便宜的一套。因为心知肚明有多么廉价,所以就连找借口也只说到了实用性问题,压根没好意思提美观,完全没想过殷鹤穿出来会有这种效果……
“你怎么突然穿这个?”还以为早都扔掉了。
殷鹤把挡视线的刘海撩到脑后,露出洁净的额头:“嗯?”他很自然地反问,“不是说适合夏天吗?我以为今天的气温就很夏天了。”
戚韩真:“……”
骗人,明明之前的夏天从来没见你穿过。
戚韩真腹诽,嘴角却不自觉勾起,心中雀跃得没有道理。
殷鹤见他不回话,收起毛巾准备吃早餐。他头发比戚韩真长些,只是略微垂首鬓角发丝就随重力落下,他很耐心地把它们别回耳后。手指修长白皙,与泼墨发丝形成对照,指节那点粉色更加抓人眼球。
戚韩真定定瞧着,忽而飞快起身离座跑向卫生间。再回来时直接站到殷鹤身后,很主动地提议。
“哥,我来给你吹头发。”
殷鹤刚拿起豆浆,还没来得及抿一口就被戚韩真抓着椅背转了个向:“离餐桌远点,免待会水溅上去了。”
“这么细心?”殷鹤忍俊不禁,乖乖放下豆浆,肩背挺直任他动作。
戚韩真找来吹风机,站在殷鹤身后调整好温度。他第一次给人吹头发,动作小心而谨慎。仿佛殷鹤头发是纸扎的,一用力就要断掉。
殷鹤笑他:“你在给小女孩扎头发吗?”
戚韩真不为所动,言之凿凿:“我在给小男孩扎头发,马上给你扎个冲天辫。”
这话提醒了殷鹤,他捻起自己飞起的一缕刘海:“太久没剪,头发有些长了。”
戚韩真点点头,笑:“很快就能扎小辫了。”
殷鹤没多想:“今天出门刚好可以去一下理发店。”
殷鹤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过耳垂,别在耳后时常会偷跑出来遮住眼睛。他生活习惯健康,发质好,被水打湿后像一块质地很好的黑丝绸。戚韩真撩起,丝缕墨色即随风而动,在空中轻舞,萦绕戚韩真指尖,若即若离。
“别剪了,这样挺好的。”触感微凉,戚韩真无意识揉了揉指尖。
殷鹤一愣,不知想到些什么,淡淡道:“也是,没有什么剪的必要。”
卧室门大敞着,那束野花就摆在窗口桌上,日光斜斜撒下,花瓶显出透亮的黄。花朵比前天更显颓靡,尤其是白色那枝,花瓣已经大半泛黄。殷鹤早起时特意为它们换过水,但仍然于事无补,他们接手这束花太晚,而生命短暂,一旦凋零就再无转圜可能。
嗡嗡声停止,戚韩真收起吹风机,叉腰扬声道:“好了,你吃早餐吧。”刚吹完的头发蓬松得过分,戚韩真没忍住揉了好几把。
殷鹤假装没感觉到,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说:“公司有个早会,大概十点结束,十点半我回家接你过去餐厅好吗?”
戚韩真刚转移到沙发上,闻言想也不想反问:“来得及吗?”
殷鹤慢条斯理咽下一口豆浆:“来得及的,我们订的12点,堵车的话最多也就一个小时路程。”
说完他停顿片刻,仿佛预感到戚韩真要说啥。果不其然,下一秒戚韩真道:“不开车,咱们走过去来得及吗?”
殷鹤委婉道:“走过去就要两小时起步了,而且今天气温预估30度往上。”
“那坐地铁。”
“真真。”殷鹤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抗拒坐车?幽闭恐惧不是误诊吗?昨天去D市那么久车程你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我……”
戚韩真一时找不到好的说辞,索性开始耍赖:“我就是想走嘛——”
戚韩真从沙发上站起身:“况且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我们可以在手牵手漫步的过程中享受每一缕阳光、每一片云、每一口新鲜空气、每一分每一秒!这是在珍惜时间!”
他言之凿凿,生拉硬扯却也有理有据,说的自己都信了。情侣嘛,说来说去不就图个浪漫。
殷鹤从来拿他没办法,这次也一样,连道两声“好吧”,掏出手机:“但是会议时间我无法保证,我尽量赶在9点半之前。”
戚韩真满足地比了个ok,临走前不忘扒着门沿叮嘱:“迟到也不会有什么事,路上注意安全,别刻意赶时间。”
殷鹤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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