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沈知意拒绝的机会，姜桐就挂断了电话。
只剩沈知意一人盯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出神，然后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其实就算姜桐不挂断电话，沈知意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更何况对面是顾祁安，她现在名义上的直属上司。
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搅了心情，面前摊开的复习资料也看不进脑子里去了，读完题目后不知所云，又回去重读一遍，反复几次。
沈知意干脆把复习资料一合，出了书房，推开卧室门，往床上一扑。
她掏出衣袋里的手机，点开小蓝书的搜索框。
一字字输入。
【普通人当演员如何自学表演？】
找到一个封面看起来很有帮助的帖子点进去，封面后面跟着文字图片都是一大堆沈知意现编都能编出来的套话。
沈知意的眉头跳了跳，不信邪地翻进评论区。
【虽然我没学过表演，但是演过第一次戏后，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演得特别好，全剧组都不信我不是科班出身。】
【如果根据帖子里说的还学不会，那就属于输入没问题但输出有问题。一般可以统称为没天赋。】
【没天赋的就别死磕了，咱们还有很多别的选择。表演这一块没天赋，但肯定能找到别的有天赋又热爱的事业！】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评论里除了贴脸晒天赋，就是劝退。
沈知意点了退出小蓝书。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沈知意的选择，与其把等死的时间慢慢消磨掉，不如利用这段碎片时间去微博上营营业。
沈知意把枕头横起来摆放在床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点开微博私信。
又是一段时间没看私信，聊天列表被密密麻麻的消息堆积。
沈知意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id，在茫茫大海里寻找几个熟悉的昵称。
最终不负沈知意所望，在一众陌生id里找到了直播间礼物榜新晋榜一的聊天框。
最近一条私信的时间是今天下午。
【17：25】
【枫林晚晚：都说你跟池律师的绯闻是真的，但我觉得不是。】
【枫林晚晚：池律师很优秀，但他配不上你。】
没想到高冷小粉丝竟然对她的八卦这么感兴趣。
自从厉鸣造谣沈知意跟池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她跟池野的绯闻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综艺播出之后，两人甚至有了CP超话，CP名挺有格调，叫夜晚。
不过高冷小粉丝倒是对整个事件看得很透彻，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绯闻都是空穴来风。
而且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合自己心意。
沈知意回复他。
【沈知意：谢谢啦，你很有眼光嘛。[送花.jpg]】
除了今天下午的消息，小粉丝从几天前一直到今天上午也有一直给她发消息。
【2027年9月25日】
【枫林晚晚：备考要注意劳逸结合。】
【2027年9月26日】
【枫林晚晚：今天江市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昨天 18：33】
【枫林晚晚：最近流感严重，做好防护措施。】
【11：25】
【枫林晚晚：开播大吉。】
翻着这些消息，沈知意不自觉地笑起来。
对面似乎不太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也不在乎自己发的消息到底能不能看见，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向她传递关心，笨拙又固执。
沈知意认真看过聊天框里的每一条消息，慢慢打出一句话。
【沈知意：你提醒我的都记住啦，你也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星星眼.jpg]】
退出当前聊天界面，沈知意把其他眼熟的粉丝们回过一遍，同时又抽了几个比较陌生的id当幸运粉丝，发些感谢和关心的消息。
-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最近很奇怪？”
江轩看顾祁安恨不得一会儿看一眼手机的样子，忍不住说。
“什么？”顾祁安心不在焉，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
江轩神色认真：“顾编剧，你实话跟我说，最近是不是搞网恋了？”
顾祁安不解：“你从哪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这还不简单吗，就你这看手机的频率，除了有什么重要的合作事宜，也就只剩下对面是很重要的人了吧？”
“但是你呢，身边关系最近的也就是我了，可我的消息你都不会看得这么及时。”
江轩分析得头头是道：“那答案不就只剩下一个了？”
顾祁安一时无言，江轩分析的话竟然挑不出错来。
“但据我观察，你最近不是对林晚情有独钟吗？
“林晚不是待会就来跟你商量剧本的事了，你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还能在哪？”
“你也知道林晚等会要来聊剧本的事，签完了合同还不走？”
顾祁安没正面回答发小的话，反问了一句。
江轩胳膊撑在会议桌上：“不识好歹，我好不容易来趟星途总部，不能顺路来看看你？”
顾祁安冷面无情：“现在看过了，江总可以走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沈知意拎着手提包跟走进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沈知意顿了两秒，指指门外：“要不，你们先聊？”
江轩起身提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朝沈知意笑了笑。
“不用，林小姐你们聊，公司还有事我得走了。”
沈知意走进会议室里，跟顾祁安打了招呼。
会议室的门被江轩从外面带上，封闭空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能是室内气流难以和外界交换流通的原因，空气变得更粘稠了些。
沈知意在顾祁安对面落座。
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剧本的事再度焦虑，可没想到见到顾祁安的那一瞬间，不安仿佛被抚平一般，甚至内心生出一些亲切。
进入星途之前，顾祁安对她那些保证好像还历历在目。
顾祁安打破沉默，先开口了：“林小姐在星途还适应吗？”
顾祁安原本担心沈知意乍然接受现在的身份，或多或少地会有点不知所措，但以沈知意最近的表现来看，还挺游刃有余。
沈知意向他弯弯眼睛，实话实说：“挺好的，不过要是真说起来，的确有一个地方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什么地方？”
沈知意语气很淡：“我以为进了星途之后，能在工作上跟顾编剧交集多些，没想到反而事与愿违了。”
这个想法与顾祁安不谋而合。
原本以为他把沈知意签进星途，会创造更多的机会与沈知意接触，可两人却因职级隔得越发遥远了。
沈知意手背抵上下颔，抬头看向顾祁安，刚才难以察觉的落寞一扫而空，情绪变换，声音里带上笑意。
“我听桐姐说，顾编剧这次找我是因为剧本？”
顾祁安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林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自我介绍吗？”
沈知意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记得。”
“当时你说，你是一名编剧？”
“嗯，所以这次，我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剧本能被林小姐赏识。”
“林小姐不用有压力，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就可以。”
顾祁安主动放低姿态，语气平和，他把打印好的剧本简介和节选内容推到沈知意面前。
顾祁安的态度让沈知意意外，但她很快从善如流地接过剧本，一行行认真读起来。
顾祁安的新剧本不是迎合市场趋势的感情流题材，而是以律政为主题展开的正剧。
整个剧本围绕主角在律界的成长展开，从名不见经传的实习律师到年仅27岁就拿下高级律师职称。剧本从头到尾是群像风格，并且主角从头到尾都是孑然一人。
剧本结尾是难得一见的开放式结局，看起来剧情推动到一半戛然而止，停在了主角最辉煌的时候，没有后续。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剧本内容，但扑面而来熟悉感却如同潮水淹没过沈知意所有身体感官。
剧本里的每一处细节都跟她意外死亡之前的经历完全重合。
沈知意动作缓慢地合上剧本。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知意从剧本上挪开的目光对上顾祁安没有波澜的眼睛。
薄而清晰的双眼皮褶皱，瞳孔颜色暗沉如黑曜石，眼尾像是用细墨延长勾勒出来，和那双在记忆里深邃漂亮的眼睛一模一样。
连同顾祁安身上透露出来的不合理细节，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兰花形状的深色纹身、话语里偶尔提到关于她的回忆，还有同她的经历如此相似的剧本......
沈知意的心跳渐渐失去原有频率，只剩心肌一下下快速泵送血液的声音在耳膜回响。
沈知意压下胸腔里异样的感受，唇角挂上温婉端庄的笑：“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顾祁安对此没有异议：“可以，林小姐想问什么？”
沈知意的声音有些哑：“顾编剧的剧本是有原型的吗？”
焦虑鼓涨得越发迅速，空调里气流循环的轰响都变得清晰起来，密闭空间里的风吹草动都在沈知意的感官里无限放大。
顾祁安垂下视线，没去遮掩什么：“嗯，剧本里很多灵感来源于我曾经的一位代理律师。”
果然如此。
事实和沈知意的猜想完全契合，但她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顾祁安看起来对沈知意的提问很感兴趣。
他问：“不过林小姐，你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剧本是有原型的？”
沈知意一时哑然，刚才太过于急切确定自己的猜想了，急于求成反而忽略了最基本的细节。
“我以前有看过其他跟律政扯上关系的本子，但都没有像这样写得贴近现实。”
沈知意仓促地找了理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之前恰好听顾编剧提起过，曾经也接触过法律工作者，习惯性地问问。”
而且剧本里的一字一句绝对不是光靠猜测就能，还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对当事人的全面了解。
沈知意的疑问也不止于此。
“可为什么剧本只写到了主角的二十七岁呢？”
“她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祁安口中结束指的是什么，沈知意心知肚明。
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安慰顾祁安。如果这人是别人，沈知意也许还能走心地陪他伤春悲秋一会儿。
可这人偏偏是她没法亲口承认的过去的自己，沈知意无法置身事外。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沈知意把看完的剧本推回去。
“我考虑好了，我想接下剧本。”
既然全篇剧本都是以她为原型写的，那把过去的缩影重新经历一遍也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如果她拒演了，顾祁安估计也找不到比她更贴合的人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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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原型（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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