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胡了！”
身穿旗袍的女人纤纤玉手一推，一排质感温润的麻将便躺了下去。
“三娘啊，这一手绝活可不多见啊。”旁边的女人笑着，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哪里的话，”三娘摆了摆手，“运气使然运气使然啊～”
伴随着她这句话的是一阵风铃声响。
“来客了，”三娘抿唇一笑，摇了摇玉坠扇子，“都散了吧，嗷，都散了。”
林见川进门的时候厅堂里就留了三娘一人，后者见到他来了，招呼道：“小林来了？来，尝尝这新茶香不香？”
“香，好茶，”林见川坐到三娘对面，“在门口就闻到了茶香味，便知您今天一定在。”
说着，林见川弯眼笑了一下：“您今天依旧这么漂亮。”
“瞧你这样油嘴滑舌的，跟以前一个样呢，”三娘摇着扇子，微微昂起脖颈说，“来吧说正事。”
“你也知道这鱼尾巷鱼龙混杂、人流量大，而且现在这个环境，每天不知道下落的人数以万计。不过，你说了，我便查了，不枉我花了好一顿功夫才查到的蛛丝马迹，”三娘说着，制止了林见川递信封的动作，“欸，我不要你的钱，看在你以前和我的交情份上，这次不收。”
“燕知珩，年龄不详，不详，家庭情况不详，于一个月前在神舟城出现过，可以笃定的是这一定是个假身份，其他的，也恕我查不出分毫来了。”三娘道。
林见川皱起眉头：“就这样？”
“嗯，”三娘点头，“就这样。”
“不过啊，”三娘起身，缓缓走到林见川身后，“听我一句劝，你就是想太多了，我也帮你仔细探查过跟踪过，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这个社会，谁没个假身份呢，你说是不？”
林见川回忆起燕知珩各种不对劲的细节，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分松弛的迹象：“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他太奇怪了。”
“如果你信我，那依我看人的水准来，他不会害你的，”三娘说着耸耸肩，“谁没个秘密？只要知道这人对自己无害不就行了？”
林见川沉默，起身，与三娘告别：“您的话我谨记于心，我先告辞了。”
三娘莞尔一笑，目送林见川离开：“慢走不送哦。”
待林见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三娘收起笑容，从桌垫底下抽出一分档案袋，档案袋上的照片与林见川相差无几，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一点，姓名那栏写着：燕知珩，曾用名“春见山”。
……
“卖糖葫芦喽，只需要一银币，卖糖葫芦喽！”卖糖葫芦的机器人的哟喝声传进耳朵，以往林见川一定会驻足买上一根，但今天……
林见川沉思，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三娘从来不是说话模棱两可之人，她今天的态度太古怪了。
林见川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大道沉思，这里来往的人与飞船络绎不绝，若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喜庆”，这里的人刻在DNA里的“红”。
这里到处都是琼楼玉宇，或扎根于地上，或漂浮于空中，还有不少浮空伞与金丝做装饰物。
这里便是他与三娘初遇的地方，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向人打听，别人只说找这里最有名的情报贩子，他就这样冒冒失失来了。
三娘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她见过他，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这样，他与这个能够证明他有过存在痕迹的人再次相识了。
“叮，您的智能小助手提醒您，您名为‘春见山’账号的直播将于半个小时后开始，请做好准备哦～”
智能助手的提示音让林见川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在星际快艇和飞船中选择了奢侈一把，光速赶回家中。
……
开门依旧是燕知珩热情的迎接，林见川看着这个好似有着无限精力的男人，面无表情说道：
“我讨厌你。”
燕知珩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又讨厌我啦？我喜欢你。”
“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
燕知珩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他永远青春，永远热烈。
林见川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甚至是有一点任性？好像他在向燕知珩撒娇一样。
这样的自己真的太不理性了，他想不明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吗？
燕知珩认真地看着他：“不高兴了？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林见川摇摇头：“抱歉，不是你的问题，我把情绪带到你身上来了。”
事实是，燕知珩做的太好了，好到不正常，就算是一起生活几百年的夫妻也不能做到同步率这么高。
“没事的，”燕知珩的眼神很柔和，他抓住林见川的肩膀，“有烦恼可以向我吐槽，我永远都在。”
别对自己那么坏。
林见川轻笑一声，眼神犀利起来：“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们还是保持有距离感的关系吧，别得寸进尺。”
燕知珩后退一步：“是我唐突了，需要补充一点能量吗？刚刚到货了一箱营养剂。”
在这个物资紧缺又分配不均的时代，人工合成的营养剂成了穷人饱腹的重要来源。
“收拾收拾开播吧。”
林见川没说多的。
……
“晚上好。”
“欢迎大家。”
直播界面，两个人男人依偎在一起，他们身形相似，看起来很般配，“天作之合”用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
“今天唱点歌吧？你们想听什么？”
“情歌对唱？”
“这个可以有，阿川会弹吉他呢。”
“‘春见山’这个名字的由来？这个是阿川的账号呢，我不太清楚。”
男人温柔地笑着，向旁边转头，林见川的倒影浮现在他的眼底。
林见川很久没有见过分明的四季，但燕知珩眼底像是有着最亮的萤火，让人一看便知此时的时节。
“‘春见山’有什么含义吗？那倒没有，只是觉得顺口就叫这个了。”他笑着开口答道。
燕知珩牵起他的手，笑道：“宝贝，我们来唱你最喜欢的那首曲子吧？”
说着，他起身去拿了一把吉他过来。
林见川接过，在手上随便拨弄了两下，肌肉记忆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他已经很久没弹、又或者说是随着记忆的消失被遗忘的乐器。
林见川轻轻拨弄着弦，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知道他要弹什么，他知道他要唱什么。
曲子整体是轻柔的，配上燕知珩温柔的嗓音，显得静谧又美好。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直播间却是炸了，弹幕与礼物齐飞。
哗啦啦的礼物就是哗啦啦的金钱，林见川的嘴角比AK都难压。
而他的行为却被弹幕理解为是心动，是甜蜜的笑容。
林见川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清晰倒映在燕知珩的眼睛里，就这样，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燕知珩定定地看着他，平静又坚定，无端给人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但他的眼神并不犀利，柔和似云，平静似水。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说是无端的，林见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见林见川定着看自己，燕知珩笑了笑，眉眼弯弯，眼底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意味，那并不难懂，是每个幸福的人眼里都会有的光。
林见川飞快把头扭了过去，他咳嗽两声，读起了弹幕：“爱人的前提是先爱己吗？这个问题……我想是的，只有学会爱自己才会爱别人。”
“要是真正爱上自己后，那怎么还能爱上别人呢？”燕知珩打岔道，“毕竟见过自己的全部，知晓自己的底细，各种各样的自己你都见到过，高兴的、伤心的、努力拼搏的，见过这样的自己，满意这样的自己，怎么还会爱上别人呢？所以，真正爱上自己后，再看别人，是怎么都不会满意的了。”
林见川睨了他一眼，敲敲他的脑壳：“别给我偷换概念，你那是自恋好吗？”
“噗，”燕知珩笑，“被你发现了，我输了我输了，那今天晚上就罚你……”
适当的时候欲言而止会起到非常好的效果，果然弹幕已经刷起了黄心。
林见川被他气笑了：“你输了罚我？滚吧！”
燕知珩笑得很甜蜜，就着这个话题，两人关了直播。
直播关闭了林见川转头看向燕知珩，后者幸福的微笑还挂在嘴角，见他看来，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来。
林见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看不出来什么瑕疵，而且，很真，但是就是很真才有问题。
他到底为什么要露这么多破绽？
到底是蠢得令人无法接受还是引人进入圈套？
“怎么了吗？”燕知珩问。
林见川勾唇笑了笑，松开了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说：“没事，睡觉吧。”
顺着他的目光，燕知珩点了点头：“好的，林哥晚安。”
直到林见川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燕知珩那如影随形的目光才消失。
林见川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燕知珩的目光一直如有实质般紧紧粘着他，让他喘不开气，以至于本能地想逃离。
但逃离并不是明智之选，林见川不会允许有未知的危险在他身边。
本能的警觉让林见川直起身来在屋内踱步，他现在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燕知珩这玩意不是他私生粉吧？
不是他自恋，主要是他就是这样靠自媒体起家的，有个狂热粉丝扒出来他的转生，并且实施报复或者抱负都是有可能的。
林见川越想越觉得可能，仔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且还处处对得上，很多疑惑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一个比你自己都了解你的人怀抱着别样的心思在你身边，难道不惊悚吗？
他不应该搞情侣博主，而是搞灵异博主。
思及此处，一声“钱包到账20万星币”把林见川拉回了现实。
他看了看终端，又看了看聊天列表那个在线的头像，他突然悟了，管他燕知珩是谁，能赚钱就行。
遂，他非常自然地往床上一趟，准备迈入充满金钱的梦乡。
“咚咚咚”
敲门声如期而至。
林见川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莫生气生气起来没人替。
他起身为燕知珩开了门。
见到他开门燕知珩很欣喜，后者递了杯牛奶过来：“喝点牛奶睡觉会更舒服。”
“我已经刷了牙了。”林见川淡漠拒绝。
“可以用漱口水，而且，你喝了牛奶确实是会睡得更熟。”燕知珩说。
这句话压力太多槽点，最终直汇聚成了林见川说出来的一句话——
“燕知珩，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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