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在外面也坐够了，桑柔起身站在宗肆安的身边。
论迹不论心，如果不是宗肆安桑柔大概连回老家的机会都没有。
混迹生意场这么多年的宗肆安在桑城带着桑柔找上自己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桑城的意思。
宗肆安自然赴了约，毕竟季家的家底实在是雄厚，虽然现在在走下坡路，但宗肆安想着也能从桑城这个副总身上下手，来为宗家的生意谋求一些福利。
可在见到桑柔的那一刻宗肆安就改变了主意。
他知道桑城这个老狐狸如果他不答应桑城，那么桑城转头就会带桑柔去见别人。
宗肆安永远记得他和桑柔第一次见面时女孩像是一潭死水的眼睛。
那一刻他的心告诉他桑柔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他答应了给桑城投资和桑城合作。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
桑柔拍了拍宗肆安的肩膀，宗肆安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高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桑柔安慰完弟弟还要安慰哥哥。
“不是的。”可听了桑柔的话宗肆安却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桑柔没再说话，其实她和宗肆安都清楚，如果当初遇到的人不是宗肆安好好活下去对桑柔来说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桑柔的话让宗肆安觉得无地自容。
两年的时间他从来不敢提起两人相识的契机，宗肆安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提起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桑柔的坦荡倒显得宗肆安心里有鬼了。
只需要桑柔的一句话就能让宗肆安冷静自持的伪装彻底粉碎。
在桑柔十八岁那年，桑城自认三年的时间已经彻底足够了，桑柔终于可以发挥她的作用了。
宗肆安就这样被桑城选中了。
彼时桑城忙着动用季家的关系为自己出来单干铺路，宗肆安正是这个时候来到淮城和老季总谈生意的。
家族根基在寂城的宗肆安简直是最完美的对象。
在第一次和老季总一起见过宗肆安后还不到一周的时间，桑城就又约了宗肆安见面。
这一次桑城带上了桑柔。
那也是宗肆安第一次见到年少的桑柔。
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女孩脸上还带着些青涩，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更多的情绪是不满。
对桑城不满、对他宗肆安不满、对这个世界更加不满。
宗肆安不是不知道桑城带桑柔来见自己的目的，在桑城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家女儿的时候宗肆安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桑城的目的。
他想用桑柔来换得宗肆安的投资。
让宗肆安两年来时不时觉得过意不去，可却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挑破的勇气。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宗肆安甚至总是在祈祷桑柔不知道当初他和桑城的交易。
“我倒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桑柔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看来不只是自己对宗肆安有误解，宗肆安对自己的误解也很深。
原本就一头雾水的宗翊这下彻底懵了。
他甚至不知道桑柔和宗肆安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两年前宗肆安同意了给桑城投资之后就和桑柔有了联系。
当然他们两个也只是有了联系。
宗肆安倒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只是偶尔联系一下桑柔。
带着桑柔吃几顿饭，然后故意将消息透漏给桑城。
在桑城面前营造出一种他和桑柔之间经常联系，而且联系紧密的假象。
宗肆安从来没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桑柔，他一直以为桑柔不知道。
可宗肆安不知道的是桑城的那点小心思在桑柔十五岁来到淮城那年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进去吧，再待下去你都看不见我了。”
桑柔指了指宗肆安的眼镜，示意他进去。
宗肆安走在前面，桑柔跟在宗肆安的身后，没关门。
直到三个人都进了门，感受到一丝冷冽空气的宗肆安这才注意到桑柔没关门，又退回去把大门关好。
进了屋宗肆安这下彻底看不清桑柔了。
金丝边眼镜被宗肆安摘下放在手心里，眼前的人影模糊了一瞬又很快变得清晰。
他的近视度数并不算太高，不戴眼镜对宗肆安来说看东西也没什么困难。
但早早参与进宗家的生意让宗肆安绞尽脑汁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所以金丝眼镜也就成了宗肆安的首选。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但是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桑柔这话说的认真，屋里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不知道几个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自从刚刚进了门宗翊就站在门口一直没动过，直到桑柔说出这句话时宗翊的视线才再次落在了桑柔的身上。
宗翊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他早知道桑柔和宗肆安之间是这样的关系，他是不会和桑柔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这种话的。
“也谢谢你桑柔。”
两年前的宗肆安不会想到压在他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头在两年后的今天，被桑柔亲手给挪开了。
从此以后宗肆安对桑柔终于可以只是单纯的关心不再是掺杂着愧疚的复杂关系了。
桑柔深深看了宗肆安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
桑柔和宗肆安回了各自的卧室，宗翊就静静跟在桑柔身后。
察觉到宗翊跟在自己的身后，桑柔又没关门。
“不用给我留门，我可以穿墙。”
天越来越冷，宗翊察觉到桑柔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产生的小习惯，但很明显这个小习惯对桑柔来说却不太好。
桑柔的身体素质实在是一般，总是这样不关门让冷风吹进来会让桑柔很容易生病。
“好。”桑柔愣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养成了这样一个小习惯。
“你和我哥……”
宗翊觉得桑柔实在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姑娘，宗翊以为他们之间曾经敞开心扉地聊过一次对彼此还算是了解，可直到今天宗翊才知道桑柔说出口的不过是她所经历的冰山一角，如果不是宗肆安的到来，宗翊大概永远也不会从桑柔的口中听到她说出这些事情。
“嗯……上次忘记和你说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过于云淡风轻，让宗翊的心也不自觉跟着颤了一颤。
宗翊甚至觉得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有些痛。
“两年前桑城想把我‘卖’给宗肆安来换取宗家的投资帮他从季家的公司独立出来，我和你哥就是这样的关系。”
刚刚没回忆起的事情就被桑柔用这样一句话概括说给宗翊听。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宗翊就懂了为什么面对桑柔的宗肆安会这样奇怪。
原来他以为的哥哥对桑柔的喜欢不单单只是喜欢，宗肆安的感情里更多的其实是愧疚和过意不去。
桑柔越发觉得宗翊和宗肆安像亲兄弟了。
两个人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宗翊脸上难过的表情让桑柔内心微微一动。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桑柔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想把心中的那股不安感给晃出去。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是这种表情？”桑柔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如果没有宗肆安我现在的日子大概会很难过。”
桑柔说的是实话，宗翊和宗肆安都懂，但他们兄弟两个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
桑柔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股失重感传来，在感觉到宗翊的手臂搭上自己腰间的那一刻，桑柔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桑柔就这样没防备地被宗翊抱在了怀里。
宗翊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过只有在两人接触的时候桑柔才能闻到。
这个拥抱实在是有些太用力了，桑柔被箍在宗翊的怀里动弹不得。
“你怎么了？”
桑柔忍不住皱了皱眉，宗翊身上传来的真切的心疼她的感觉让桑柔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说这种情感来自于宗肆安，那么桑柔还能够坦然接受。
可现在这个人是宗翊，桑柔不明白宗翊为什么会心疼自己。
从小到大这二十年来，父母亲情的缺失让桑柔只对爷爷一个人有很深的感情。
至于宗肆安，桑柔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但桑柔能够确定的是这种复杂的情感不是喜欢。
可现在对宗翊桑柔实在是说不上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宗翊是一个太热烈的人，哪怕现在只是鬼魂的样子，桑柔却觉得这人像太阳一样耀眼。
“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我还活着。”
“你说什么？”
桑柔觉得宗翊这人的思想实在是有些跳脱，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想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我说如果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让桑城的日子好过。”
听了宗翊的解释，桑柔这才明白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桑柔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宗翊的肩膀。
但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在过去这些年来对桑柔的影响其实是最小的。
她从来都没怪过宗肆安，无论是和宗肆安说的那些话还是和宗翊说的话桑柔都是真心的。
桑柔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所有的郁结都来自于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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