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未了暗潮生
花千树的身影连同那慵懒带笑的声音一同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石窟中弥漫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甜靡异香,以及不远处那具干瘪枯槁的魔修尸体,提醒着云渺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依旧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剧烈的疼痛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尤其是那双几乎被冰蚕丝割断的手,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然而,与身体上的痛苦相比,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更让她无所适从。
花千树…他轻佻风流,言语孟浪,行事诡谲莫测,怎么看都绝非正道人士。可他传授的功法——《缠息引气诀》、《阴阳合和术》、《玉蕊含阳术》——却又如此玄妙正经,效果惊人,甚至救了她性命,助她修为大进。
脑海中那三部功效实实在在的功法法诀、体内那股明显壮大了数倍、已然触摸到练气三层门槛的灵力,以及混杂其中、带着奇异暖意的粉色气息,都在无声地证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挣扎着,试图挪动身体。每动一下,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双手更是痛得钻心。她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一点点地检查自身的状况。
伤势虽重,但似乎都被一股温和而奇异的力量稳定住了,不再恶化,甚至还在极其缓慢地愈合。尤其是双手,伤口虽狰狞,但筋骨似乎被特殊保护着,未伤根本。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秘境突变,魔修入侵,师姐们和同门生死未卜,她必须出去。
她环顾这个阴暗封闭的石窟,顶部被落石封死,唯一的出路可能就是他们坠下来的那条裂缝,但显然无法原路返回。她忍着剧痛,扶着冰冷的岩壁,艰难地站起,一步步仔细探查。
在石窟最深处,她发现了几条狭窄的岩石缝隙,有细微的空气流动。她选择了最宽阔的一条,侧身艰难地挤了进去。缝隙黑暗而漫长,期间不时有坍塌的碎石阻挡,她只能一点点用手扒开,或拖着伤体从下方爬过,这个过程让她痛得几乎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水声。
她奋力爬出缝隙,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条地下暗河的边缘。河水冰冷刺骨,但河岸一侧似乎有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狭窄通道。
云渺精神一振,沿着河岸艰难前行。暗河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她不敢停歇,也顾不上浑身伤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
终于,在漫长的跋涉后,她看到了前方出口的光亮。她加快脚步,冲出洞口,久违的天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处于碧波涧外围一处偏僻的河谷中。远处依旧灵光乱闪,魔气隐隐,显然局势仍未平息。
必须立刻回宗门报信。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喝。
“什么人!”
很快,三名穿着青云宗执法堂服饰的弟子手持法器,谨慎地搜索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几乎站立不稳的云渺时,都是一惊。
“是谁?!”为首一名师兄厉声喝道,他看清云渺身上的青云宗服饰后,神色稍缓。
“各位师兄…”云渺连忙表明身份,“弟子云渺…刚从秘境逃出…里面有魔修…很多魔修…还有空间裂缝…”
她言简意赅地将情况说明,省略了与魔修搏杀的具体细节和花千树的存在,只说自己侥幸躲藏,方才寻路逃出。
三名执法弟子闻言,脸色顿时凝重无比。
“果然出大事了!”那筑基师兄立刻对身后一人道,“快发信号,通知长老此地有幸存弟子!”他又看向云渺,“师妹你伤势如何?可能行走?”
“我还撑得住…”云渺咬牙点头。
“好!我们护送你立刻返回宗门!此地不宜久留!”
有了执法弟子的护送,云渺心下稍安。一路无话,她强撑着伤体,尽可能跟上速度。回到宗门时,她几乎再次虚脱。
守山弟子见到她这般模样,也是大吃一惊,立刻有人上前接应,将她送往医庐。
…
在医庐躺了数日,云渺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那双惨不忍睹的手被仔细包扎,体内的灵力在药力和自身功法运转下缓缓恢复,甚至因那场生死搏杀和后续的“补充”,变得越发凝实,突破了练气三层。
期间,有执法堂的弟子前来询问情况,云渺将早已想好的说辞再次复述了一遍:与师姐失散后躲藏,偶然发现出路逃出,对于如何重伤、以及伤势为何能稳定,则含糊地推说或许是绝境爆发云云。询问者见她伤势极重,情绪似乎也尚未平复,并未过多逼问,记录后便离开了。
又休养了几日,关于秘境的消息逐渐传来。宗门高层已派出多位长老进入碧波涧清剿残余魔修,并封印了那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初步判断,是有魔道大能试图强行开辟远程传送通道,结果发生偏差,意外撕裂了碧波秘境,才酿成此次惨祸。伤亡弟子名单正在统计,云渺那两位师姐的名字赫然在列,皆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听到这个消息,云渺在病榻上沉默了许久,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力感。
直到身上的伤口大多收口结痂,只留下深浅不一的粉色痕迹,那双被割裂见骨的手也能勉强做些简单动作,她才去执事堂办了手续,领了宗门因她带回消息赏下的丹药和贡献点,回到了自己那间僻静的小院。
推开院门,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院中石桌上落了一层薄灰,角落那几株顽强的灵草倒是依旧青翠。她沉默地打了水,仔细擦拭了桌椅,又给灵草浇了水,仿佛想通过这些日常琐事,将秘境中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幕彻底从脑海里洗刷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晨起修炼,去**堂听课,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宗门杂役。她依旧会和相熟的师姐师妹打招呼,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的笑意,只是偶尔在无人时,眼神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执法堂的赏赐颇为丰厚,尤其是那瓶固本培元的“凝元丹”,对她巩固修为大有裨益。她白日里依旧按部就班地修炼青云宗的基础功法,每一次周天运转都踏实认真,但那进展,比起秘境中“一夜暴富”般的提升,显得格外缓慢而令人焦虑。
只有在夜深人静,确认四周再无动静时,她才会极其谨慎地,再次回忆起脑海中那两部名为《阴阳合和术》与《玉蕊含阳术》的功法。
她给这两部功法重新起了《两仪合真经》和《玉瑞承元功》的名字,虽说有点欺师灭祖,但想来花千树自由不羁,也不会因此怪她的。
至于《缠息引气决》,名字还算得体,就先不改了。
她不敢轻易尝试主动运转那三部功法,更多的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理解其运转原理。越是推演,她心中那份惊异就越深。这三部功法与她所知的任何术法都截然不同,并非追求直接的杀伤或防御,而是侧重于对自身气息、经脉、乃至外来能量的精微控制和转化。《两仪合真经》讲究平衡与疏导,能将异种甚至相冲的能量调和转化;而《玉瑞承元功》则更侧重于防御与吸收,能将受到的攻击力部分转化为滋养自身的能量。
它们并非邪术,甚至可以说…极为高明玄妙。
那个红衣男子轻佻风流的身影和这些正经无比的功法在她脑中交织,形成一种古怪的割裂感。她甩甩头,不再深想,只是将《玉瑞承元功》的法诀默默记熟——这套功法无需主动运转,更像是一种被动的防护与恢复技巧,或许能在日后受伤时起到保命的作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秘境风波在宗门内似乎渐渐平息,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氛围却开始弥漫。巡逻的执法弟子明显增多,宗域周边的几个小镇也增派了人手驻守。云渺在一次交接任务时,无意间听到两位执事低声交谈。
“此次魔修并非偶然闯入。那空间裂缝的能量波动极其特殊,绝非寻常传送阵所能企及。其目标,恐怕是试图接引某种…极其强大的存在降临此界,只是不知为何坐标严重偏差,落在了碧波涧。”
“无论其目标为何,魔道妖人既然敢在我青云宗地界行此逆天之举,便绝不能姑息。执法堂已经加派人手,巡查宗域周边,搜寻并彻底破坏魔修可能建立的其他传送基点,绝不能让他们再次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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