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注意力全在悬崖边上,根本没人留意。
尹昭澜实在忍不住了,自己那晚快马疾驰,雨后山间太湿滑,跑到这儿,好容易控制住马匹没有冲下悬崖,但马儿受惊,把她甩了下来。
她当场晕厥过去,不过还好未跌入悬崖,也庆幸没有野兽在她晕倒的时候寻过来。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一条小腿动不了,悲催的是另一个脚踝也扭了,根本不能走路。还好,离营地没那么远,她决定爬回去。
她寻思着,密函已送到,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就安全地爬回去便好。这样一想,也没那么恐惧和担忧了,自己大仇未报,要好好活着。
她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急成这样。
一路上,遇到小溪,爬过去喝点水,遇到野果,吃一点充饥。
祸不单行,她不知吃了什么野果,吃下后竟然声音变得嘶哑,根本叫不出声,只能小声“嗯嗯啊啊”。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两名侍卫没能找到她,那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而她就在溪边,偏离了骑马的路。偏偏她又叫不出声,是又急又气,眼见着错过了被救的机会。
今天本来还在往前爬着,突然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好像在身后。她怕又错过,忙回头爬,想快点和找她的人汇合。
好容易爬上一个小土坡,就见一堆人打着火把围在她摔倒的悬崖边,也不知在做什么。她努力大叫,可发出来的只有“嗯嗯哼哼”。
尹昭澜已经气到不行,前面一堆人还在大喊她的名字,而自己就在他们身后!
大家都还在悲怆中,有的已经流了眼泪。
她捡起石头扔向他们,连扔好几块,终于有人回头向她这儿看过来。
天黑看不清,待这人警觉地看了一会儿,看到有根胳膊在摇摆时,他顶了顶边上的人道:“那儿是有个人吗?”
听到这话,好几个人马上警觉地看过来,一个慢慢往这边走来。
尹昭澜一看他们注意到自己这儿,更是兴奋地摇摆胳膊。
苏衡还趴在悬崖边,好像根本没听见身后侍卫们的动静。旁边的随从忙蹲下来说:“将军,后面有人!”
苏衡第一反应是逃窜的敌军或是流匪,他有些萎靡不振,反应都迟钝了一些。
这时第一个走过去的侍卫发现了尹昭澜,兴奋地大叫:“是王英,王英!你们快过来!”
一堆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这边随从忙拉起苏衡,口中叫道:“将军,王英没死!人找到啦!”
随从还未见过这样的苏衡,不仅人憔悴,还有些呆愣,好一会儿眼珠子才有了神采,口中不停念叨“王英,王英!”
大家给将军让出一条道来,苏衡跌撞着走过去,这几步,苏衡觉得像做梦一样。他来到尹昭澜面前,看着她带着伤、涂着泥的脸,却还是灿烂地笑着,又是心痛,又是疼惜,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一把将尹昭澜搂入怀里,紧紧地搂着,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尹昭澜立时喘不上气来,她大着胆子捶了苏衡两下,苏衡这才慢慢放开她。
苏衡整理一下情绪,他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有些激动。他看着尹昭澜,尽量放平声音道:“你就在这里,为何听到我们大声呼喊,你都不回应?”
尹昭澜急得嘴里嗯嗯啊啊,手上比划自己的嘴,不时还指指两条腿。
苏衡见她磨破的裤腿和膝盖,还有身上各处的伤,又是一阵心疼。
这时旁边一个侍卫说道:“不知王英是不是吃了这山里的一种野果,听旁边的老乡说过,有的野果吃了会失声一段时间。”
尹昭澜稍稍放了点心,只是失声一段时间那便还好。
旁边站着的随从提醒:“将军,是不是尽快带王英回去疗伤?”苏衡后知后觉道:“好!好!”
一名随从半跪下,让大家把尹昭澜扶到他背上。尹昭澜忙使劲摆手,做手势让他们把马牵过来。
苏衡也拦下这名随从,尹昭澜狡黠地笑着点头,似乎在说:“看,将军懂我!”
哪知苏衡弯下腰,双手托起尹昭澜,直接横抱起来。尹昭澜吓得睁大眼睛,苏衡看她一眼,边走边说:“大惊小怪干什么,怎么方便怎么来。都伤成这样了,还矫情个什么劲。”
尹昭澜心想,这哪里是矫情啊!这是男女大防啊!
苏衡小心翼翼地把尹昭澜放到自己马上坐好,随后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大家的脸上一改之前的悲痛,今天打了胜仗,又找到了王英,都高兴得很。
于是纷纷一挥马鞭,畅快肆意地朝着营地奔去。
尹昭澜坐在苏衡的马上,感受着苏衡的体温,全身都是僵硬的。自己虽然在军中待了几年,但一直谨慎小心,不与别人在肢体上多接触。校场上的摔打比武,她也是用的刀剑,从不参加赤手空拳的比试。即使在沙场与人厮杀,那身上也穿着铠甲,也不一样啊!
坐着后面的苏衡,现在是满心欢喜,能找到尹昭澜,这份激动简直和打了胜仗一样。自己担心三天的人,就这样坐在自己前面,苏衡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
到了营地,苏衡将尹昭澜抱进自己的帐篷。尹昭澜话说不出,手势打的都乱了,苏衡也全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军医也来了,准备给尹昭澜医治。
尹昭澜急的是自己不能说话,她捂住双腿,嗯嗯啊啊的,一个劲地指自己的嘴巴。苏衡一看,笑着和军医说道:“是个爱说话的,看把她急的,可有药,先把这个治一治。”
军医说有,但是不能立马见效,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恢复。
尹昭澜立马垂头丧气地点点头,乖乖将药丸吃下。她又忙指指自己的腿,指指军医的药箱,再指指自己,意思是自己可以。
苏衡坐在她边上,把她乱挥舞的双手握住,像哄孩子一样带些宠溺的语气说:“你先让军医看看伤势如何好不好?万一骨折了需要正骨上夹板,你也行?”
尹昭澜心道,那自己确实不会,于是只能乖乖配合。
伤在膝盖处,军医将裤腿剪开,只见一条修长白皙的小腿。苏衡突然有种不让别人看的冲动,他稳稳情绪,见尹昭澜有些紧张,便顺势握住她的手。
苏衡觉得她的手怎么也这么纤细,握在手里,小小的暖暖的。
军医检查后说是关节错位,他和苏衡对了个眼神,苏衡同尹昭澜道:“这次胜仗我们灭了敌军多少,你能猜到吗?”
尹昭澜的注意力被苏衡吸引,正琢磨着猜个多少,军医这边一推一转,骨头便复位了。但这疼还是疼一下的,尹昭澜忍住没有大叫,不过力道全用在了苏衡的手上。苏衡没觉得被握疼了,只觉得王英这手怎这般好看,虽带着两处伤疤,但粉色的指甲、纤细的手指,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脚腕扭伤只需擦药和敷药膏,其他小伤的处理,尹昭澜已经驾轻就熟,军医也知道她惯常都是自己处理,便把药给她,再交代完用法,便离开了。
苏衡让随从打水给尹昭澜擦洗,尹昭澜一个激灵下了床。她现在一条腿已经好了,可以勉强走路,终于是有了回自己帐篷的理由。
苏衡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道:“你虽一条腿好了,但是打水擦洗这些你行吗?还不是要人帮忙,在我这儿弄好再回去。”
尹昭澜怎肯留下,手势打的一团乱。苏衡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别急,说不了话,还写不了字嘛!”
转身拿来笔和纸,尹昭澜急忙抓过去写道:“胸口有一大片黑痣,羞于见人”。苏衡自找到尹昭澜后,心情大好,对她哪有不答应的,于是轻笑一声道:“那我备好水和巾帕,我背过身去,你在这里擦洗整理好,这样可以吧?”
尹昭澜眨眨眼,只能无奈点点头,心想被将军重视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水、巾帕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随从退了出去。苏衡背过身去,就听身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接着是哗哗水声。
其实尹昭澜只是简单擦了下胳膊和腿,自己身上还裹着束胸,哪里敢细细擦洗,赶紧换好衣裳,收一收紧张的表情,换成一副笑脸打着手势要回去。
苏衡真想说,其实你最好在这儿修养,在我眼皮底下我更心安。
但他知道这不行,一个将军再关照士卒,也不能时时放在眼前。于是他点点头,又嘱咐尹昭澜一些话,命一个随从陪着尹昭澜回去了。
尹昭澜人缘好,她腿脚不方便,很多同僚主动给她送饭、端水。本苏衡还特地安排了一个人照顾她,结果被尹昭澜劝回来了。
这日苏衡忙完走到她帐篷外,就听里面热热闹闹。他一掀帐帘,就见几个士卒在里面同尹昭澜说笑,从人的缝隙中,他见到斜靠的尹昭澜,那张笑脸,灿烂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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