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们的视线,众人只见,莳栖桐低身躲开安俟戎横扫的球杆,而后再弯曲腰肢以一个柔韧的角度贴合马身,并迅速将头躲于马腹之下,同时足尖勾动缰绳,令马儿向旁跑去。至此,她才堪堪躲避安俟戎又重重落下的球杆。
躲开安俟戎的球杆后,她又以掌轻拍马腹,借力跃至空中,旋身半转,回正身体。
再看安俟戎这边,他手中球杆最后落空,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大量草沫,扬起一地灰尘,只听清脆地一声“咔”,那根球杆瞬间裂成两段,断掉的那一节瞬间飞出极高,在划出一道明显的抛物线后,直接落出马场之外。
幸得那处靠近宫墙,并无人在那,否则,定会有人重伤!
而安俟戎自身也被他使出的力带得险些跌下马来,他拉住缰绳,才堪堪稳住,没有跌下马来。
等坐直身体,他急忙朝莳栖桐看去。
正好莳栖桐也正看向他,她正从空中下落,她的眼神紧紧锁定安俟戎,那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敌,若眼神可凝结为冰刺,那他此刻已然被浑身洞穿。
纵使他杀人无数,此刻,莳栖桐冰冷的眼神却让他感到彻骨寒凉。
莳栖桐未与安俟戎废话,只颇为鄙夷地对他说了句,“是我高估王子了,你,只是个莽夫!”。
说罢,莳栖桐便稳稳落坐在马背上,她勒紧马绳,驭马便朝拿着球杆朝两人跑来的内侍们奔去,她侧身接过内侍递上的球杆,低声道谢后,就径直朝众人聚集处而去。
安俟戎是有可能冲动,但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冲动,如此异常,只能说明,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战局胜利。
他是想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从而在暗处再行使坏。而场上,最值得他大费周章的,唯有一人——洛肃宁!
莳栖桐维持表面冷静,手却不禁握紧缰绳。
她没看见,递球杆予她的那位内侍盯着滴落地上的点点殷红,欲言又止,但看着她潇洒离去,终是闭上了嘴。
半刻前,洛肃宁与曲予默契配合,轻松将马球带离大越。
听着声势浩大的欢呼声,两人同时抬头向高台上看去——微风将缕缕青烟吹入风中,加速了橙黄的焰火吞噬那柱挺直于香插的香,香灰脱落间,香仅剩一半。
两人相视一笑,驾驭马继续向北戎方球门追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北戎男子,他并未上前阻止洛肃宁与曲予运球,只静伫原地,眼中精光闪烁,嘴角露出十分阴险的笑意。
洛肃宁与曲予对视一眼,两人均皱起眉头,默契地御马推球离开,意图离开他的视线。
直到两人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他仍伫立原地,只半侧身体,眼睛紧紧锁定两人。
曲予狠狠瞪了回去,便回头朝洛肃宁发问,“公主,你说他这是抱何心思?”
“曲女公子,暂且先别管他,眼下,先将球击进球洞,方为上策。”洛肃宁对那人毫不在意,视线都未曾偏移少许,只握紧球杆,将球击飞出去,随后御马跟上马球。
“好。”曲予跟上洛肃宁,追上马球,正准备挥杆将球击入球洞,便有一道如芒在刺的目光落在背上,她似有感应,回头望去,变故就在此刻突生。
一道身影突然从旁出现,竟是要撞向洛肃宁,洛肃宁驭马躲避,那人又穷追不舍。至此,洛肃宁看出了他的来意。
她冷了面色,拧眉瞪了他一眼,便更快地御马至球门附近,准备将球击出。
却不料,马好像踩中了什么,它发出一声嘶鸣后,便失了控,失控地朝场外跑去。
席上瞬间爆发几声惊呼,谁也没料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竟会有马失控的情况发生,还是在马上有身份贵重的人物的情况下。
球场附近的内侍们立即朝马失控的方向跑去,准备从旁上前,拦下疯马。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尚乘局奉御脚步颤抖,却仍勉力跟上内侍们的步伐,在同僚与他各自宽慰后,他抬袖擦拭额头,发现一袖冷汗。
曲予正欲去援护洛肃宁,一直伫立原地的男子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他面色挑衅,挥杆便要夺走曲予杆下马球,曲予立即抵杆以对。
与此同时,北戎队员也赶了上来,他们将曲予团团围住,意图争夺她杆下马球。她一时脱不开身,只得一边与男子对抗,一边焦急地朝洛肃宁望去。
虽然洛肃宁心中早已慌乱无比,但她压下心慌,紧紧握住缰绳,搂住马脖子,任凭骏马不断甩动,她指尖被缰绳勒出血痕,她都紧紧贴在马上,丝毫不敢妄动。
她知道,这种时候,若她不维持淡定,等摔下马去,只会尽失生机。但她终究不是习武之人,纵使心志坚定,却难抵体力不支。
察觉洛肃宁有些失力,这匹马更加疯狂地甩动,意图将她甩下身去,她只得更加用力地抓住缰绳,可她没有深厚的内力与马的蛮力相抗衡,她只能牢牢抓住缰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纵使手心传来剧烈疼痛,纵使温热鲜血滑过手臂……
但马儿的剧烈挣扎还是耗尽了她的体力,她感觉自己快要抓不住缰绳了,耳边除了猎猎风声,只有自己剧烈的呼吸声,与砰砰的心跳声……
还有,嘈杂的人声,突然,一声坚定的鼓励从人潮中脱颖而出,落入她的耳中,那是……
片刻前,高台上,皇后在看到洛肃宁身下的马失控那刻瞬间失态,险些跌倒在地,是身旁的太后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她借着太后的手,勉力支撑后,立即看向洛肃宁,在看见一袭红衣朝那匹狂奔的马奔去时,她屏住了呼吸。
莳栖桐虽然早有预感,安俟戎会使坏,但她没料到,他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般出格之事。
她驾驭着身下的马,极速朝洛肃宁的方向赶去,幸得这匹马颇有灵性,在察觉她的焦急后,它更快速地朝那匹失控的马奔去。
在察觉莳栖桐驾驶马的追赶它后,那匹疯马不再朝场外跑去,调转方向,便朝北戎方球场赶去。
莳栖桐及时调转马头,趁机拉近了两匹马的距离,并大声宽慰快要被马甩下身去,快要坚持不住的洛肃宁,“肃宁,再坚持一下!”
说罢,她松开缰绳,轻点马背,便朝那匹疯马跃去。
幸得,莳栖桐落在了马身上,她单手搂住洛肃宁,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缰绳。
并非是她不愿直接带洛肃宁离开,而是这马已然疯狂,她没有十足把握能带洛肃宁踏上身旁的马,若她贸然从它身上离开,到时,它红眼了,直接撞上,更是难办。
洛肃宁急忙回头,比清风先送入鼻中的,是莳栖桐身上的香薰,随即,翻飞的衣袂盖上她的眼睛,然后,她落入了莳栖桐温暖的怀抱之中。
“肃宁,搂紧我的腰。”
感受到洛肃宁的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莳栖桐握紧缰绳,将球杆递给洛肃宁,随后用腾出空的手抚上马头,试图让马儿冷静下来,但它仍不听使唤,自顾自地向前冲去。
她再次轻抚,并轻语安慰,意图安定它的情绪,然而马儿却开始极力挣扎,试图将两人甩下身去。
这导致洛肃宁在莳栖桐怀中被颠来颠去,莳栖桐担心摔疼了她,连忙轻声安慰。
但洛肃宁没有听到莳栖桐的安慰,她只听到了莳栖桐因剧烈运动而万分急促的呼吸,纵使两人在马儿的剧烈挣扎被颠簸得摇摇晃晃,纵使情况十分危急,但听着莳栖桐强有力的心跳,此刻,她只觉心安。
见洛肃宁没有惊慌,莳栖桐专注于驯服手中这匹疯马。
按说,马是很有灵性的一种动物,若察觉到主人比自己强大,他应该温顺下来,不再与之作对,但观它样子,像是受了刺激,完全丧失了理智。
莳栖桐尽力稳住了它的情绪,趁此仔细看遍它全身,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它脚下沁出些许血珠,眼中也泛起血丝,应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刺入,而它方才的暴动,应该是使这东西嵌入骨中,所以,它才这般痛苦。
既已循到根源,莳栖桐对症下药,很快便让马冷静了下来。不消片刻,马儿温顺下来,莳栖桐驾驭着它,朝场外走去。
等候已久的内侍们连忙上前,准备接应洛肃宁。
却不料她迟迟未有反应,直到莳栖桐几度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她苍白一笑,拒绝了内侍们请她休息的请求,转头看向球场之内。
顺着她的视线,莳栖桐也一同看向场内。在与马博弈的这段时间,安俟戎带领着北戎队,已打进了一颗球,现下,双方仅差一球,便会持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见安俟戎再次夺得先手,领着北戎队便朝大越球门跑去,莳栖桐伸手接过洛肃宁递来的球杆,与她轻声致歉后,便翻身上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马。
这匹马还是那么有灵性,莳栖桐刚握上缰绳,它便抬腿朝安俟戎的方向奔去。
见莳栖桐已朝安俟戎方向奔去,洛肃宁低声吩咐内侍几句,便翻身下马。
司宫令立马上前,准备扶着洛肃宁朝高台走去,不料她摇了摇头,转身上了另一匹马,纵马朝球赛最激烈处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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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马球风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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