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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雨欲来

“所以,素枕娘子是想请我作教书先生?”

温明薏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她将手中茶杯放至几案,坐直了身子,“奴家也自知此事莽撞......但家弟需得参加明年的解试,若能及第,也算给自己搏了个好前程。”

“省试时才能及第。”间瑟尘双眸色浅,面上神情淡漠,“即使不甚熟悉,娘子也该为了弟弟接触一下科举之事。”

“啊......看来是解试,奴家记错了。”温明薏尴尬地笑了两声,渐渐放软了声音,“......的确是奴家这个作姐姐的失职。只是家弟如今才学浅薄,若无名师指点,怕是难以考取功名。”

她抬眼看向桌对面的人,眼睛很亮,“奴家听柳妈妈说,上月十二那夜,大人也曾光临堂前燕......您既在翰林院任职,想来品貌才学皆为上品,奴家今日斗胆约见,还请大人见谅。”

间瑟尘问:“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

温明薏答:“奴家不知道。但奴家必须一试。”

顶楼风大,绣帘的坠脚在风中微微摆动着,一阵寒凉拂面而来。温明薏识时务地起身合窗,探出身时,肩上氅衣却不慎滑落了,露出里面的丁香色短衫。

她今日盘了双蟠髻,间瑟尘眼尖,一下便看见短衫上方她后颈处的鲜红色印记。不大不小,头部尖似三角,身形修长,仿佛一条盘踞着的、伺机而动的毒蛇。那印记似乎还被人上过一层粉遮掩,但因颜色太过浓重,故而收效甚微。

察觉到他的眼神,温明薏顿觉不妥,慌忙弯腰拾起地上的氅衣,“是奴家失态了......还请大人见谅。”

间瑟尘的神情却很奇怪。

见他不说话,温明薏转而垂下目光,低低道:“......大人是否也觉得,奴家身上这东西是不详的征兆?”

间瑟尘别开眼神,双睫几不可闻地轻轻颤动了几下,“娘子多虑了。”

温明薏裹紧那件白羽氅衣,自嘲般笑了一声,“大人也不必安慰奴家。若不是因为这胎记,奴家也不会遭家人厌弃,委身在这堂前燕中。”

“......不过是个印记,何至于此?”他呢喃道。

“是啊,不过是个印记。”

温明薏重新坐回桌边,杯中冷茶与唇面相贴,茶香与冷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却不喝进去。她放下了茶杯,叹息道:“可在有心之人眼中,这印记便是穿透皮肉,嵌在白骨里的长钉,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奴家降生时,因脖颈后的颜色太过鲜亮,与普通的胎记颜色不同,又似剧毒之物,被家中长辈视为会带来血光之灾的征兆......若不是当年柳妈妈恰巧路过,心生不忍,将奴家捡回湖山信教养,奴家怕是早已曝尸街头。”

“湖山信?”间瑟尘捕捉到新的信息,将目光重新放回她身上,“你原本就是杭州人?”

温明薏点点头,“湖山信是江南最负盛名的茶楼。奴家虽也学了东京这边流行的舞旋和讶鼓,但跳得最好的还是《柁枝》和《采莲》。下次若有机会,大人可愿赏光来堂前燕看看?”

“不必了。”

间瑟尘与她对视,仿佛一捧雪落在她眼中,“娘子不如先告诉我——你既身在贱籍,又从小被家族抛弃,如何会有一个即将参加科考的弟弟?”

温明薏笑容僵硬了一瞬。

须臾,她指尖摩挲着青玉茶杯,叹了一声。“是奴家倏忽了,不曾交代清楚。”

“这孩子并非奴家的亲生弟弟,只是一位故人的孩子。这位故人曾于奴家有恩,临终时将孩子托付与我,叮嘱奴家好生照拂......可奴家看似风光无限,终归也会有人老珠黄、门前冷落的一日,护不了他一生。幸而这孩子有才华,奴家觉得,他该去科举这条路试一试。”

听完这一席话,间瑟尘没有急着回答。温明薏看他神情,心知有戏,便接着道:“大人不必急着给奴家回应。若大人愿意,随时给奴家来一封书信便是。若要说酬劳,凡是奴家能做到的,大人尽管开口。”

天色渐晚,寒意更浓了。房中渐渐暗下来,温明薏将一边的琉璃灯点上,灯火摇曳,盈满她的双眸。间瑟尘看着她的背影,长裙逶迤,仿佛一片流动的霞光。

“我答应你。”

她背后传来间瑟尘的声音,“至于报酬,一篮红果*便够了。”

话毕,他起身离开了。

棠雨见缝插针,从敞开的门缝里跑进来,在她脚边安静趴下了。

温明薏用帕子卸去颈后胭脂,俯身抱起小猫,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目光沉沉。

——间瑟尘腰侧生有一块胎记,状如毒蝎,这是她听童年缩在窗沿下偷听父母说话时知晓的。

间家世代敬信天命,尽管他母亲在他出生后拼命遮掩,仍然在几年后被下人走漏了风声。间瑟尘的叔父们以灾厄之兆为名,将母亲王夫人软禁了十八年之久。此事中究竟有多少暗流涌动,如今已不得而知。毕竟世家女永远是家族内斗和外斗中的牺牲品,是被夹在中间推来又拉去的垫脚石。所幸间家子嗣凋敝,两年前间瑟尘顺利继位家主,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族中所有与此事关联之人,方才平息。

这一步走得太险了。她自己知晓。

但若真要为裴孟至请一位才学见识不凡、真正能保他考取功名的先生,非间瑟尘不可。这一点,她自己更知晓。

天边落日垂垂,晕开一片云蒸霞蔚。温明薏走上高台,凭栏而立。棠雨乖巧窝在她怀中,水袖翻涌,眺望远方长街绵延。

......红果。

如果她没记错,间瑟尘幼时曾因为吃红果发过一次鼻鼽*,许久都好不了。先生在台上讲学,他在后面偷偷用绢帕擤鼻涕,被先生问责,羞得好几天没来上课。后面还是他们三个帮忙望风,楚暮时偷偷翻墙进的间府,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

“柳疏。”

温明薏转过身,走回楼阁中。“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间府书房中烛火如豆,有人在门外轻叩了两下门框,清晰可辨。

“进。”

楚暮时推门入内,打趣道:“门外那一篮葡萄是给你的吧?成色真不错,谁送的?居然知道你爱吃葡萄,还特意送的白葡萄。”

间瑟尘正在伏案写圣上今日新下的诏令,趁蘸墨的间隙,抬头觑了一眼。篮中葡萄圆如明珠,晶莹剔透,是河东上好的品类。似乎还被人冰镇过,叶上留存着细小的水珠,在灯下隐隐发亮。

他唇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应了一声:“嗯。”

“听说你今天去堂前燕了,是去见温苡素了吧?”楚暮时双手撑在他书桌上,俯下身仰视他,企图与间瑟尘对视,“她近来怎么样?今日有没有和你叙叙旧什么的?”

间瑟尘在纸上落笔,接上了之前未写完的句子,“你觉得呢?”

“数年不见,却在此时硬着头皮找到你头上,定是只有你这个翰林院承旨能帮这个忙了。”

楚暮时直起身,忽然大惊失色道:“该不会......是要找你假传圣旨吧?!”

“......”

间瑟尘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棒槌。

“她没有选择与我们相认,定然有她的难处。”他道,“......但我很庆幸,她还和从前一样。”

聪慧。坚韧。天不怕地不怕。

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样子。

一月后,深秋的最后一点终于收尾。

堂前燕处处生了炭火,只开了几扇方窗透气。金兽吐香如长缕,冷意随长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带来一丝即将落雪的征兆。

今日难得歇业,台上常演的皮影也停了。楼中歌伎舞女们围坐一圈,用些许金钗罗缎作押打牌,个个玩得不亦乐乎。规矩是轮流坐庄,几个相熟的女孩子便来拉温明薏一起,后者只好放下手中刚捣碎一半的茶饼,坐过去陪她们打叶子牌。

柳疏采买完回来,看这帮人玩得热火朝天,自然也撸起袖子要加入其中。彼时温明薏已经连输五把,玩得欲哭无泪,立马决定转移火力,把柳疏拉来作替补。谁知女孩子们看见柳疏要来,纷纷树倒猢狲散,一眨眼便全都溜得没影了。

“我这么不受欢迎?怎么全都跑了?!”柳疏嚷嚷道,“回来啊你们!什么意思!”

“和柳妈妈打,一会儿我们怕是要输个底朝天。”女孩子们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还是娘子和她打吧。”

已经将一副头面全都输进去了的温明薏:“?”

“诶,好了好了,随她们去外面玩好了。”柳疏把已经呆滞的温明薏拉回厢房,“今日外面演杂剧呢,她们不是一直想看?再打下去,就要错过时辰了。”

“素枕呢?他怎么不下来玩?”温明薏沿着长梯步步往上,“又在上面一个人干什么呢?”

“和棠雨玩呗。你知道的,他最喜欢狸奴了。”柳疏和她并行上楼,“今日传信的鸢鸟来了,怕是宫中有什么动向。素枕方才看过了,说要和你汇报一下。”

温明薏面上弥漫开一丝死意,静静道:“......每次他要和我汇报,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果然又猜对了。

“过几日是皇帝的寿辰,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宫宴。有消息说,工部尚书准备花笔大价钱,带你进宫献武贺寿。”

素枕用一支长步摇逗着棠雨,“我本想帮你回绝,毕竟他又不能强抢了你去,就算不去又如何?不过后来我思来想去,若你想借此入宫见见那位故友,这应当是个不错的时机。”

故友......

她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紧接着,素枕的声音很轻,却如砸下一道重雷:“若你真的要进宫,我觉得你唯一要考虑的事情是——皇帝从前是否见过你。”

“没见过。”温明薏皱眉道,“但他见过我父母。”

——是了。

朝中重臣,日日相对,何以会认不出她。

“那可有些麻烦了......等等。”

素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将鸢鸟传回的那张纸重新看了一遍。

柳疏担心道:“发生什么了?”

素枕抬头看着温明薏,几次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温明薏道。

“......你不会被认出来的。”

素枕喃喃道,“我保证。”

*红果:即山楂

*鼻鼽:过敏反应,类似鼻炎

要进宫惹!我们的好诡秘要登场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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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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