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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怀的问题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他果然起疑了。
一个普通婢女,怎会有如此胆识和机变,甘冒奇险庇护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灵枢心念电转,瞬间掠过无数种说辞。
直接承认知晓他的身份?太过冒险,等于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更会让他怀疑自己别有所图。坚决否认?又显得过于虚伪,无法解释她方才超越常理的庇护行为。
电光火石间,她已有了决断。她抬起眼,目光清正,不闪不避地对上他探究的视线,语气带着一种基于“职责”的坦然,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戒备。
“公子言重了,‘舍命相救’谈不上。”
她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窗外方才侍卫离开的方向,动作间带着婢女应有的恭谨,却又行云流水,不见卑微,
“奴婢只是这府里的下人,遵从主子的吩咐行事罢了。”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才继续缓缓道:“那日将您带回,是因为老王妃心善,见您重伤昏迷,动了恻隐之心,下令救治。
老王妃信佛,最是慈悲为怀,平日里便是见到受伤的雀儿也要救上一救,何况是人?”
她将“老王妃”抬了出来,这是一个无比正当且难以反驳的理由。
既解释了她救人的动机源于上位者的命令,而非她个人的意愿,也巧妙地避开了“是否知晓他身份”这个核心问题。
“至于方才……”
她目光扫过屋内,仿佛在回顾那惊险一刻,语气依旧平稳。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外男擅入内院已是禁忌,若被侍卫在奴婢房中搜出……
奴婢人微言轻,受罚事小,但若因此玷污了王府清誉,连累了老王妃的仁善之名,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将所有行为都归结于“遵从老王妃之命”和“维护王府规矩与老王妃声誉”之上。她塑造了一个忠诚、懂事、且深知利害关系的婢女形象。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我救你,是奉命行事;我藏你,是为免祸及自身和主子。
萧允怀深邃的眸子依旧锁在她脸上,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直抵内心。他自然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周旋与保留。
一个普通婢女,在面临方才那般阵仗时,能有如此急智和镇定?他不信。
但她的理由无懈可击。老王妃的信佛慈悲,王府的森严规矩,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无法指责,更无法逼问。
半晌,他眼底的锐利稍稍收敛,化作一抹更深的探究,唇边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原来如此。”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倒是……多谢姑娘,以及,老王妃的‘慈悲’。”
他刻意在“慈悲”二字上微微停顿,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玩味。
灵枢垂下眼帘,福身一礼:“公子客气了。您伤势未愈,还需静养。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她不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姿态恭顺地退出了这间仍残留着紧张气息的内室。
门被轻轻合上。
萧允怀独立于室内的阴影中,空气中还萦绕着那清雅的熏香,以及……那个名叫灵枢的婢女留下的、满是谜团的气息。
她越是表现得无懈可击,他便越是肯定——
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而她的出现,是意外,还是……这盘棋中,一颗悄然落下的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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