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赤红,老侯爷单臂箍/住儿子,断岳枪扎进敌人尸体,借力上浮。
老侯爷细细观察儿子一番,见躺在自己怀中的儿子,浑身青紫,肋间箭创泡得发白。
“爹爹......”沈律在剧痛中痉/挛,“我无大碍......”
“不要说话。”老侯爷阻止他,撕下衣衫堵住他肋间箭创的血洞。
叛军箭雨追了过来,老侯爷反手挥枪格挡,肩胛上昔日旧伤崩裂,血染红了半幅袖袍。
车船放下舢板。
当亲兵拉他们上船时,沈律已昏迷不醒。
老侯爷剪开儿子战袍,只见寒毒形成青黑珠网,从心口漫延至颈脉。
这是毒入心脉的死症!
饶是身经百战的老侯爷,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老侯爷出手如电,封住周边几处,阻止毒性入侵大/穴,命令道:“全速前进!”
这毒发作太快,需尽快赶到宫中请太医院救治才行。
“等等!”
一个声音自江面响起,紧接着,一条乌蓬船飞速驶来,转眼间就到了楼船面前。
林副将一看,顿时大喜:“老侯爷,是江女医,都统有救了。”
江疏月上得船来,马上一个箭步去察看沈律的伤势。
幸好,没有耽搁太久,一切都还来得及。
船头,药炉里熬着腥苦的“血见愁”,蒸腾而起的药雾随风飘散在江面上。
江疏月稳稳持刀,割开沈律肋下腐肉,银刀在火中转出流星一般的弧光。
刀尖斜挑筋络,刃口避开血脉三寸,剜出的箭簇完整无遗漏,堪堪溢出少许血水,却已是伤害最小的手法。
“好刀法。”
老侯爷忍不住赞道。
他立于阴影中已半个时辰,玄甲肩头的血渍凝成紫痂也顾不上清理包扎,他在担心独子的伤情。
“这柳叶离脉刀,世上唯江怀仁使得。”
江疏月的手微微一顿。
不错,这正是祖父传给她的刀法。
她抬眸,看向老侯爷。
“老侯爷果然见多识广,这样的刀法,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侯爷望着她沉吟。
“江家刀法需配合缠丝手运力。”老侯爷的目光变得深远,“江怀仁是你祖父?”
他知道,江氏秘技从不外传。
江疏月点头:“正是先祖父名讳。”
炭盆爆出火星。
江疏月双手不停,很快替沈律包扎好,并缠紧绷带。
此时,沈律已悠悠转醒。
老侯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是半枚崭新的柳叶刀。
“当年,我镇守雁门关。”
老侯爷的手指轻拂那半枚刀刃,思绪飘远:“胡骑夜袭,毒箭贯吾左胸,是你祖父在尸山血海中把我挖出来,用此刀刃剔出箭簇。”
江疏月站起来,细细看去,见那刀刃上刻着两个小篆“济世”。
正是祖父的柳叶刀。
老侯爷欣慰地看着面前俏/丽的女郎。
怪不得乍一看到她,就觉得特别熟悉。
果然,既是故人之后,必有故人之姿。
“大萧四十二年,我与你祖父泛舟金明池。”
老侯爷声音微微低沉:“他说若你得儿我得孙女,结为姻亲。若皆是男儿,拜为兄弟。”
江疏月怔住,转头看去,见沈律也怔怔地看着她。
看那副与她一样懵懂的神情,想必也从未听说过此事。
“当年你祖父以玉环为定,我回以短剑为聘。”老侯爷又道。
江疏月清晰地记得,当年祖父殒前,曾留给她一个锦盒,里面确实放着半枚玉环,和一把短剑。
多年来她一直猜不透那为何物。
现在想来,只怕祖父是认为,侯府深门大户,难以高攀,就此作罢了吧。
江疏月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尊重一下祖父的意见。
“老将军,当年祖父订下此婚约,临终前却只字未提,想必是觉得侯府乃高门大户,不敢高攀。所以......”
话音未落,老侯爷已看向自家儿子:“律儿,你过来。”
沈律不知父亲何以召唤,挣扎下榻,动作幅度过大,牵扯了伤品,顿时鲜血染红了绷带。
他行至眼前,却听得老侯他喝斥道:“跪下!”
沈律不明所以然,一脸茫然,但还是依言跪了下去。
江疏月蹙眉,不知道老侯爷又要干什么。
“江姑娘,这孽障,强抢民女,辱了姑娘清白名声,今日我决不放过这孽障,现将这孽障交由姑娘,任凭姑娘处置。”
沈律何等聪慧,又岂能听不出父亲话里的意思?
这辱人名声和清白,处置的方法不会太多。
如果做到两全齐美的话.....
他顿时明白了,父亲这是在成全他呀。
他当即抱拳道:“江姑娘,上次沈某强抢一事,愧悔难当。但是大错已经铸成,万死不能脱其责。望江姑娘不弃,沈某在此求娶姑娘为妻,用一生赎其罪。”
江疏月看着面前这二人,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父子连心了。
说到抢亲,这做儿子的明着抢,这做老子的,是帮着儿子暗着抢啊。
不过,她喜欢。
沈家军行动迅速,清理现场,很快就将在场所有叛党余孽都拿下了。
连同江疏月主仆,还有受伤的沈都统,一同送往京城。
这日,江疏月的医馆刚一开门,就看到了“信使”林副将悠闲的走了过来。
自打沈律受伤,被太后安置在宫/内养伤之后,林副将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信使。
林副将非常忠于职守,每天都把沈律的消息传递过来,风雨无阻。
得知他的伤势已大好,江疏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夜色下,河岸两边灯火如昼。
平阳郡主的画舫停在最繁华的河段。三段楼船张灯结彩,甲板上乐工正弹着《霓裳羽衣曲》。
江疏月在前后各两名长公主府府兵的夹击下,来到了这条画舫前。
就在方才,她忙完了药庐里的事情,正打算关门打烊,这个时候,来了几个府兵,亮了身份,说是平阳郡主有请,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押”到这里来了。
“江姑娘来得正好。”平阳郡主在舷梯边迎她,她面覆深色纱巾,亲热地挽住她手臂,近距离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龙涎香,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画肪二层珠帘后,七八个锦衣公子正在行酒令。
江疏月认出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最年长的忠勤伯嫡子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腰间玉佩随着晃动不断敲击案几。
“听闻江女医医术精湛。”一个穿绛紫袍的男子突然拉住去路,“不如看看本公子这头之症?”说着就要来捉她手腕。
江疏月侧身避开。
有人堵住她后面的路,回头见是平阳郡主的心腹嬷嬷,正阴笑着将一壶酒往她手里塞:“江姑娘莫扫兴,这是郡主特别赐你的,先饮了这杯。”
江疏月一眼看出,酒液泛着诡异的琥珀色。她微眯了眯眼,伸手接过,却在把酒盏凑到唇边时失了手。
一盏美酒全洒在地上,立刻“滋滋”地冒着泡沫。
众人哗然。
平阳郡主突然袭击然大笑起来:“江姑娘好眼力,这是西域来的千日醉,原本想请你尝尝的。”平阳郡主摇头,“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江疏月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平阳郡主伸手击了三下掌,珠帘后立刻涌/出四个带刀侍卫,竟是要抓她。
这个时候的江疏月岂是吃素的?
她拔/出青琊剑,划开最近一人的腰带,在对方手忙脚乱提裤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冲向窗边。
她没有料到的是,平阳郡主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聪明。
窗外河面上,不知何时起,已布满了小舟,炎把映着弓箭的寒光。如果她先一步跳下江的话,只怕要被射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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