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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新生

“新竹学院: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培养能适应任何环境、克服任何挑战的未来领袖,护送他们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我可以帮你拿到实验楼的钥匙,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小忙。”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低沉的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想必他为了躲开禁闭室的巡查,此刻离门缝极近,如果这个门有栅栏,我可以一把拽过他的头,逼他给我开门。

如果我是一个剑客,我可以一剑从门缝捅出去,插在他身上,强迫他给我拿钥匙。

可惜我都没有,我只能认命的与他周旋。

我凑上前,也贴着门缝跟他说话。

“如果你想让我帮一个小忙,我建议你可以先把我放出去。”

禁闭室的门是从外面通过一个沉重的铁栓放倒插在门阀上,任何人都可以打开。

他低沉的笑声传了进来,似乎又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性格。

“你今天在食堂怒推梁齐的样子可人尽皆知,放你出来你咬我一口怎么办?”

我忍着急躁的心情,脑子里不断的纷飞着应该有的措辞。

“看来你的小忙并不着急,或许你可以先说说看。”

他的语气依旧玩味:“看来你的精神也不错。但实验楼的钥匙你不着急吗?”

我今天急躁冲动的表现让我在谈话中立刻落了下乘。

我调整着语气:“你拿到钥匙了?”

他说:“还没有。”

我说:“那我着急不也没用?”

他说:“如果能有人配合我,一会儿就有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我稳住心态:“这个机会如果白白流走,那你不是没有和我谈的筹码了?”

几乎可以确认,他是空手和我谈筹码的。但我抓住了一个好机会,至少能让他把我放出去。

他闭嘴了,但我也没有继续说话。

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暴露的需求就更大。

我疯狂的思考,他想要什么?

他仿佛经历了一番思考:“你知道吗,林卂今天来找我了。”

林卂?林卂来找他什么?林卂会向他暴露些什么?林卂会告诉他宋蝉的事吗?

我说:“他还在把你当队友呢,是吗?”

他笑了几声:“林卂来找我,让我们继续行动,不要放弃。赵晴天,你也太会撒谎了。骗得我们团团转啊。”

他在假惺惺什么?他明明从没信过我的话。

我说:“那你答应他了?找到炸弹了?”

他停顿片刻,说:“赵晴天,你知道内鬼是谁吗?是李松,哈哈哈,想不到吧?我真是服了,他把炸弹偷了还藏在寝室。被学校查出来了,他是傻子吗?”

李松?

太糟糕了。

我冷静道:“是吗?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又说:“林卂找我说了很多,听说,你有个朋友曾经就组织过逃跑?”

他要问的是林静的事。看来他还不知道宋蝉的存在。

我冷静了一些。

我想了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实验楼吗?告诉你个秘密。”

他谨慎的问:“和你的朋友有关?”

我回答:“我朋友是个记者,拍了很多学校内幕的秘密。”

木诚嘲讽道:“林卂说你朋友已经消失了。”

我坦然承认:“他死了,但你不记得吗?有段时间,学校大清扫查出了很多人藏证据,镇静剂违禁药和血衣。那些人都消失了。”

他沉默了,我又补充:“那些人都是男生。”

木诚说:“但是他死了,学校已经清扫干净了。”

我循循善诱:“他可是记者,他死了,他偷拍的证据可还留着。”

木诚的声音骤然压低,紧张中透着一丝狂喜:“你是说,他留的证据藏在实验楼?”

此刻我们的局势瞬间对调。

我尽量让自己轻松起来,低声道:“对,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那证据装在一个包里,放在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地方。我们找到证据想办法送到外界,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木诚狐疑道:“只有你知道?”

我笃定道:“只有我知道,不然我之前制定计划时,为什么非要去实验楼?”

他没接话。

我又轻松的补充道:“总不可能是真的寻死。毕竟蝉蜕是假的。”

他迟疑道:“赵晴天,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我依旧用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问他:“你不想出去吗?”

看来他已经相信了,我回答道:“这次是真的,你要让我帮什么小忙?”

他沉默了会儿,轻松道:“那不重要了,有更重要的事了。”

接着他语气真挚:“赵晴天,我和你一起进实验楼,你找到东西交给我,我门路多,能想办法更快送出去。”

他上钩了。

我尽量控制语气,怀疑道:“木诚,你太善变了,你真的想出去吗?”

他似乎又恢复了那个爱开玩笑的木诚:“还不是你先骗的我?你们团队也都不相信我。”

我思考片刻,回答他:“好,我信你。”

他这才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铁门。

光照过来的那一刻,我捂住了双眼,不让木诚看到我的表情。

他扶我起来,逆光打在他身上,发丝闪着黄色的光,看起来像一个拯救公主的勇士。

出禁闭室时,已经天色渐暗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后6点了,夏末的天气变幻无常,今天的天比往常都要黑的早些。

往常行道闲人最多的时间是晚8点,这时做任务的学生也基本做完了一天的任务,上课的也都上完了,这个时间几乎是每个人都能放松的时间,大家在外面放松一会儿,就要被赶回寝室了。

木诚带着我去偷实验楼的门卡,实验楼今天大门紧闭,不是那些人来的日子,黑漆漆的大楼犹如黑洞,孤傲的伫立在最显眼的地方,里面藏着我现如今绷紧的那根弦。

但我依然要跟着木诚先偷门卡,一步一步来。

今天如果我能救下宋蝉,假使我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里耗尽我的青春我也愿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趁夜深人静偷跑拼命把证据送出去,或许会被再次抓回来。但也或许,能救下我的团队,能和他们,和宋蝉一起逃离地狱。

即便……即便最糟糕的情况,好歹我们都活着。

木诚的计划是趁巡逻队不在打碎玻璃潜入学生会,今天正好是学生会重要角色开大会的时间,他想办法找门路提前拿到了电脑房的钥匙,我们的路线是先从换衣间顺手牵羊,再在他们发现之前拷贝好放回去。

而我的任务是给木诚望风,顺便偷了一套学生会的制服。

跟着他走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他一下,我问他原本想让我帮忙的那个不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他哈哈一笑说听林卂说起我朋友的事,对上了之前有个人帮助过他,他一直在寻找对方的下落,结果现在知道了他死了也不用找了。

我听完默不作声,没有更深入的问下去,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时间将近8点时,计划顺利的实施了,糟糕的是,木诚为了掌握主动性,完全没有让我拿门卡的意思。但好在,他完全没有把我当作一个威胁,依然闲适的走在我前面。

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性,我几乎时刻保持着一个轻松的状态,我们就像两个最正常的人,而穿着学生会制服的我们在路上,几乎没有人敢正视和确认我到底是谁。

没有人发现我从禁闭室偷跑出来了。

木诚前半步走着,边走边扯一些闲话,我也尽量假装轻松的配合他。

木诚这个人,心思狡黠,利益至上,和他交际,他是一定要等价交换的。

如果说我曾经在与虎谋皮的时候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是真心想要参与我们这个反抗的小团体,那从他参与了第一次集会之后不断发生的意外事件,校医室的突然被查,他行动的不受控制,他不断的私聊团队的每个人,炸弹的丢失,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磨灭我的希望。

他说炸弹是李松偷的,但我几乎可以确定,李松的寝室被查是他举报的。

李松一直以来都胆小怯懦,从他偷开大门被抓之后,精神状态就恍惚不定,最后一次集会更是一反常态。炸弹是他偷的,很有可能。

但木诚,这个伪君子,从他发现炸弹消失那一刻起,他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带着计划之外的破防,包括他瞬间与我与团队做出的切割行为,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他另有所图。

无论他到底想要什么,我都不能让他成为我行动中的那个不稳定因素。

不管怎么样,既然老天让我走到了这儿,我都要搏一搏!

‘滴——’门卡刷上实验楼楼下精密先进的电子门锁,远处四周的学生并没有异样的反应。

我突然冲上前把木诚撞向一边,木诚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下意识将门卡往身后一藏。我爆发出全身的力量,一头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他吃痛后退,拿着门卡的手自然挥到身前。我趁机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低头一口咬了下去!

“啊!” 他惨叫一声,门卡脱手。我抢过卡,转身正想冲入门内。

他立刻伸手拽住我领子,我被他向后拖动。危机间,我利用矮小的灵巧借力转了个圈,他的手被迫跟我转了一圈。

我回身一脚踹向他最薄弱的地方,他吃痛松手。就在这个当口,我没跟他多做纠缠,迅速反身跑向打开的门,而他因为生理疼痛被迫停住了追我的动作。

在他终于缓过来追上前后,我已经将门加速合上,墨色的玻璃门在我们之间隔出了两个世界,他在门外破口大骂,而我已经没有时间与他周旋。

确认他无法破门而入之后,我迅速向楼上跑去。

直到我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上天台后,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我在角落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我的破旧背包,但却找不到宋蝉。

我四处寻找,实验楼很大,天台也大。

她到底在哪个角落,还是已经跳下去了?

终于,8点的钟声响起,我终于在天台的外侧的一个小平台上,找到了宋蝉。

宋蝉蜷缩在小平台上,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幼兽,误入了危险的地方,却也没有离开的念头。

她看起来丝毫不害怕,但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感受。

她也发现了我,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偏头看了看我,我递给她一只手。

我说宋蝉,快上来,别做傻事。

我说宋蝉,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别为了这个烂世界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我说宋蝉,我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来,你死了可能就真的白死了。

我说,宋蝉,别这样,我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的。

宋蝉说,值得的,一定会来的。小太阳。

可我该怎么告诉她,我根本不是那个小太阳。

那张纸条也不是我的。

突然,学校的灯一片一片消失,漆黑中,世界变得安静了下来。

在只有月光微弱的光亮中,我只听得到我的喘息声。

耳边的噪音突然无限扩大。远处的职工校舍轰的炸出灿烂的火光,大爆炸接着小爆炸,天边炸出一片火光,爆炸声连带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惊呼声在我的耳边凝结成了令人窒息的白噪音。

脑海中忽然像电流断了线,在噪音中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宋蝉的脸在爆炸渲染的光亮中变得不可思议的明媚与温柔,眉眼间带着解脱与快意,鲜活生动的像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她嘴里对着我说了什么,然后向后倒去,走向了属于她的结局和未来。

迎向了属于她的蝉蜕。

她嘴里说了两个字,但我的耳边一阵嗡鸣,我听不见她的话。

爆炸导致的人群恐慌的向外涌动,她聪明的选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应急灯一盏盏打开,正正好赶上了人群的涌来和宋蝉的落幕,我听着下面一片一片哗然的喊声。

痛苦的无法呼吸。

但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所有人都因为爆炸而恐慌,人群在向外涌动,而我有大门钥匙。

这场爆炸几乎与我的计划完美契合,虽然不知是因何而起,但这大概就是老天在帮我。

我不能让学校反应过来后开始镇压这场好不容易得来的群体反抗。

我迅速在脑中计划着,开始拿起背包向楼下跑去,但还没走几层楼就发现了向上而来的人群,打着手电筒,穿着白制服。

糟糕!是学生会的人来了。

我迅速躲入楼层中,在学生会数人都向上奔去之后,继续向下跑,躲过了一劫。跑出大门。

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左边是木诚带着学生会的人!右边是胖子带着巡逻队的人!

巡逻队的人在努力维持秩序,木诚正被学生会的某个头头骂着什么。

此时离开,已来不及。

木诚已经发现我了,指着我向一旁头头报告,大声怒斥:“老大,就是她!是她说实验楼有藏着的偷拍证据我才设计拿门卡的!”

他老大立刻看向我,几个人二话不说向我跑来。

我三步并两步一头扎进人堆里,但在人流中,白色制服太过显眼。

我躲向人多的地方,一边跑一边脱外衣,白色的制服之下穿着巡逻队的外衣,我在换衣间顺藤摸瓜了两件,而我的小身板导致两件穿上都不漏痕迹。

换上巡逻队的制服立刻就甩开了木诚一伙人。

我抱着旧背包,挤在人流中向前跑,跑着跑着前方有个一瘸一拐的,但还在大喊着快跑,我们冲出去的熟悉嗓音。

带着英勇就义的破嗓子,背上还背着个人。

我要努力冲到人群最前面,因为我拿着钥匙。

而两人也在人流的前面,我定睛一看,他也看到了我,带着哭腔向我喊到:“晴天!晴天!良姐没了!”

我看过去,他背上背着的赫然是浑身焦黑破破烂烂的简良。

他边哭边跑,还不忘时不时喊一嗓子呼唤群众。

简良突然在他背上费力睁开双眼,一颠一簸的用自己残破的嗓子冲我说:“快跑,开门!”

我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原来他们还愿意尝试,原来他们真的为我们制造了一场爆炸的奇迹。

这场奇迹搭进了许许多多人的青春,尊严,甚至生命,前仆后继的一直坚持着。

大门越来越近了,但胖子却早已守在那里,糟糕的是,大家似乎因为长久的驯化又快打倒了今晚好不容易点起的希望之火。

更糟糕的是,甚至有的人因为我身上的巡逻队衣服而害怕我。

但有了第一次,我也不怕有第二次!

我脱下外套,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大喊一声:跟他们拼了!向前跑去,见到巡逻队的就毫不犹豫的挥舞起手中的背包真的撂倒了几个人。而所有人因为我的行动气氛空前的高涨,一个带动着一个,一群带动着一群,所有人都开始为了能够成功的跨越这扇门而努力。

胖子身边没有人了,他孤立无援,突然木诚出现在了不远处,带着人追过来了。

他向胖子大喊一声,“她背包里装了偷拍证据!”

胖子似乎早已知情,双眼紧紧盯着我怀里的背包!

千钧一发之际,我做出了一个艰难但刻不容缓的决定。

我把背包扔向了远处,木诚陷入了人流里,胖子像一只狗一样追着我的背包跑去。

我终于得以用钥匙打开大门!

身后的人流涌上,帮我一起,推开了这扇千钧重的门!

我们成功的跨越了这扇门。

在荒郊野岭的漆黑中拼命向前奔跑。

跑了不知多远,直到远处道路的尽头,出现了闪烁的红蓝光芒。

一辆,两辆……越来越多的警车,如同一条光明的长龙,向着我们疾驰而来。

震天的警笛声,撕裂了夜的寂静,响破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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