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正午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布满锈迹的巨大的管道入口,沉默地匍匐在乱石与变异藤蔓之间。入口的直径超过十米,原本应该存在的合金闸门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个扭曲的固定栓,像蛀空的牙根。
黑洞洞的管道深处,不断有阴冷潮湿、带着浓重腥臭气息的空气涌出,与外界交汇,在入口表层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扭曲的薄雾。
入口附近的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小型畸变生物的骸骨。这些骨头大多不完整,上面布满了啃噬的痕迹,有的骨骼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异,多出了额外的关节或肢体,看上去分外狰狞。
而响尾蛇手中的简易灵能探测仪,此刻正发出着前所未有的、尖锐而不稳定的“滴滴”声。指针在刻度盘上疯狂地乱抖,时而冲向爆表的红色区域,时而又无力地跌回原点。
“应该就是这里了。”响尾蛇看着那疯狂抖动的指针,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凌夜从背包里拿出能量手枪,检查了一下能量余量,确保它处于满格状态。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它。
“我打头,你跟紧,保持五米距离。”他的声音简短而清晰,不带任何波动,“打开双人通讯频道,有任何不对劲,用暗号‘请客吃饭’示警,立刻撤退,不要犹豫。”
响尾蛇点了点头,也从背后抽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经过精心改造的钩索枪,枪头不仅有坚固的合金抓钩,侧面还加装了高频振动切割模块,既能用于攀爬,也能在近战时成为致命的武器。
“明白。”她干脆地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谨慎与决然。他们没有再进行任何多余的交流,只是默默地检查了最后一遍装备,然后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要宽阔,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滑的淤泥,踩上去会发出“噗嗤”的恶心声响。墙壁上布满了铁锈的痕迹和干涸的水渍,一些不知名的菌类和苔藓在光柱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五彩斑斓的荧光。
空气中,那股恶臭的怪味更加浓郁。除此之外,另有一丝越来越清晰的、仿佛烧焦砂糖般的甜腥气,那正是高浓度灵能辐射与有机物发生反应后独有的气味。他俩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前方传来,如同潜入深海,水压在无声地挤压着每一寸皮肤。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两道光柱徒劳地向前延伸,所照之处,皆是单调的、无限重复的景色,变成了以他们脚下踩过淤泥的声音、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台仍在固执地发出“滴滴”乱响的探测仪声为刻度的纯粹流逝。
突然,凌夜停下了脚步,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战术手势。
他将光柱压到最低,照向脚下的一片淤泥。那里,有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爬行过。痕迹很新鲜,边缘的淤泥还未完全干涸。
响尾蛇无声地靠近,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
“阴沟蠕虫的粘液。”她用气音说道,声音压得极低,“成年的,至少有五米长。不过气味很淡,应该是一两天前经过的。”
凌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阴沟蠕虫是秽土上常见的畸变生物之一,性情不算凶猛,但被它那带有强腐蚀性粘液的身体缠上,几秒内就能把人化成一滩骨水。
他们绕开了那片区域,继续前进。类似的小插曲时有发生,有时是一窝发出“嘶嘶”声的变异甲虫,有时是头顶管道壁上垂下的、如同钟乳石般的菌类集群。每一次,两人都以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冷静而高效地处理或避开。
又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管道终于出现了变化。一个巨大的、向下的缓坡出现在光柱尽头。坡道底部,似乎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同时,腰间的探测仪彻底疯了。它不再发出“滴滴”声,指针死死地钉在红色爆表区,微微颤抖,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仿佛濒死哀嚎般的尖锐蜂鸣。
响尾蛇一把关掉了它。到了这里,这玩意儿已经失去了意义,只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准备。”凌夜低声说了一句。之前一直握在身旁的手枪此刻正让他稳稳举着,这是一个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然而什么意外都没有,这段路上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两人顺着缓坡滑下,当他们的脚踩重新在平缓的地面上时,一个广阔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穹顶高得离谱,手电光柱的尽头只能勉强触及到一些纵横交错的金属桁架,更多的部分则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他们,就是误入其中的两只萤火虫。
灰尘在这里积了至少几百年,厚得像一层肮脏的雪。蛛网更是随处可见,在他们行动时带起的微弱气流中轻轻晃动。
大厅的某些区域有明显的结构坍塌,巨大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废弃的仪器和控制台杂乱地堆积在各处,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诉说着一个早已逝去的、辉煌的时代。
空气中那股异常的灵能感更加清晰了,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轻轻刺着他们的皮肤。
“这地方……废弃很久了。”凌夜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带起一丝微弱的回响。
“那边!”响尾蛇眼尖,指着大厅的最深处,“有个主控制台好像还有点微光。”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那是一个环形的、巨大的控制台,大部分屏幕都已漆黑一片,但其中一个较小的副屏上,正闪烁着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蓝色符文——那是灾变前科技文化的独特标志。
凌夜尝试着操作,但控制台毫无反应。“权限锁死了……需要特定的灵能频率或者密钥才能访问核心数据。”他有些失望地说。
响尾蛇则在周围翻找,希望能找到什么值钱的小零件。“看来这趟要白跑?就这些破铜烂铁,卖不了几个钱。”
凌夜不死心,他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同寻常。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侧面摸索着。
“等等,这是什么?”
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微小的、不规则的凹槽。
那凹槽被隐藏在一块装饰性的金属板后面,形状非常奇特,像是一枚残缺的徽章印记。凌夜尝试用随身的多功能工程钳去撬动那块金属板,想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
金属板被锈蚀得非常厉害,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在金属板被撬开一道缝隙的瞬间,“咔”的一声,工程钳的尖端打滑,他握着钳子的右手食指,重重地磕在了锋利扭曲的金属边缘上。
“靠!”
凌夜吃痛,猛地缩回手。一道血口出现在他的指节上,鲜红的血珠正涌了出来,顺着指尖,滴落了下去。
下一秒,仿佛来自地心深处,能量流动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低沉而有力,像一颗沉睡了几个世纪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大厅内那些沉寂已久的灵能线路,也如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滔天洪水,瞬间充盈起奔流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强烈,两人遭受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都经历了短暂的致盲。
“卧槽!凌夜你干了什么?!”响尾蛇惊惶地后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触发什么机关了?!”
凌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他再次举起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但眼前的强光让他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我就划破了手!”
待两人恢复视觉后,大厅中一切都已经变了。控制台的中央,那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圆柱形容器缓缓升起。容器表面由透明的水晶和未知的合金构成,现在上面流转着瀑布般的蓝色符文。透过那层模糊的观察窗,隐约显露出一个静静悬浮在其中的、模糊的大型轮廓。
还没等他俩凑上前一探究竟,顷刻间,整个遗迹又开始剧烈地摇晃,灰尘和碎石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仿佛这座古老的空间随时都会崩塌。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凌夜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了震惊,“情况不对!太不对劲了!撤!”他当机立断,拉着还在发愣的响尾蛇就准备往回跑。
“等等!再看看!万一能……”响尾蛇还在执着地回头张望,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发光的容器,不愿离去。
就在这时,那圆柱形容器上蓝色符文的光芒骤然熄灭。
设备启动时的嗡鸣也停下了,晃动也停止了。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一片安宁的黑暗,只有他们射灯的两道光柱在此处,像两条光带,一条往前,一条往后。
“咔嚓……”
紧接着,一声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响动声,在死寂中清晰地传来。
声音,来自那个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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