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结束后，言之和许子周一同站起，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半。
沪音附中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在音乐厅，大门的空间有限，两人只能跟着人群缓慢移动。
言之和许子周都没有把礼服换下，在一众带着校徽的白衬衫中十分突出。附中的学生们都已经屡见不鲜，但因着这两张脸，时不时还是有不少人会扭头过来看。
刚入学的新生们倒是显得有些躁动，云思雨的预测应验了，有几个比较虎的新生直接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刚刚台上唱《一半》的言之……学姐？”带头的女生面色还有些羞赧，看外貌应该是高一的新生，似乎是不太习惯用“学姐”这么正经的称呼，所以磕绊了一下。
言之礼貌地微笑，对她点了下头，“嗯，是我。”
“学姐，你刚刚唱的真的好好啊！而且你长得真的巨美！”
“谢谢。”
“学姐你美瞳的颜色好好看，是在哪里买的啊？”
言之想起云思雨要她回答“天生丽质”忍不住勾勾嘴角，正打算如她所愿这么答复，却看见了门口那个背着紫色琴盒的身影，云思雨好整以暇地歪着脑袋看过来，言之忽然就有了新的回答。
她说：“不好意思，有人还在等我。”
言之再次礼貌地颔首，趁着人群变得松散的时候，就往云思雨的方向走去了，只留下几个疑惑眨眼的学妹。
许子周觉得自己真是太好心肠了，她看着那几个高一新生求知若渴的眼神，于是好心地跟她们解释了一下，言之的眼睛是天生的。几个人露出惊讶的神色，于是好心的许子周学姐又向她们解释道，言之是混血。
孩子们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并问许子周，“学姐，你也好好看，你也是混血吗？”
许子周：？
长得好看的都得是混血吗？我们纯种国产美女绝不认输！
最后，以徐来大吃飞醋地走过来将人拉走而告终。
……
言之走到云思雨身边，两人熟稔地挽上胳膊。此刻是中午，很多人赶着去食堂，言之被几个路过的男生撞得踉跄，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正好牵上云思雨的手心。
云思雨也是下意识想稳住言之，所以此刻两个人的手正紧紧握着。虽然不免都感到有些羞涩，但没有人愿意松手，所以就干脆这样牵着。
云思雨虚张声势地冲前面的人吼几声：“走路好好看路行不行！”
言之看着她，脑海里自动覆上一张表情包。
小猫怒吼。
言之眼中又染上淡淡的笑意，轻轻握了两下云思雨的手安抚，“好了，不要生气了，你不是老说生气给魔鬼留地步吗？”
云思雨看着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那我带你去吃葡萄布丁好不好？”
云思雨作为一个忠实的葡萄爱好者，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一点也不亚于刚刚在台上拉琴的光芒。
言之好笑地看着她。
这颗小雨点还真是很容易哄好。
言之看看两人紧扣的手，又看看路上成双、成三、成群结队的女生们。
她们也是手挽着手，有些也和她们一样手拉着手。
这就是大多数女生都会做的一项很普通的举动而已。它代表着美好的女性友谊，代表着关系不错的距离，却唯独不能准确代表两个女生之间的爱情。
小雨点是怎么想的呢？
她……喜不喜欢女生呢？
“小雨点。”
“怎么了？”
“你觉得女生可以喜欢女生吗？”言之忐忑地试探。
没想到居然是言之先开口问了。云思雨本来还想，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再问呢。
那既然她都问了……
“当然可以啊。”云思雨立刻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指腹正无意识地在言之的手背上按起最近拉的那首练习曲的指法。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就喜欢女生。”
云思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言之的反应，但好像又怕错漏什么细节，索性干脆直接把头转过来正大光明地瞧。
心头的小花像是被什么浇灌，连花瓣也变得水润，但言之却微皱着眉，“你有喜欢的女生？”
其实说是喜欢女生，云思雨觉得不太准确。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对于自己的性取向，云思雨并不太确定。但她没有过多在这件事上纠结，她觉得与其说是喜欢女生，倒不如说是喜欢言之。毕竟她没有喜欢过别的女生，当然，男生更没有。
言之也是。
她们对自己的性取向都不太深究，却都无比害怕对方会从性别上就把自己卡死，从此无论做什么，都只能用“很好的朋友”来解释。
云思雨突然起了调皮的心思，于是回答道：“对啊，我有喜欢的女生。”
言之神情一下就木楞了，总觉得连眼珠子都暗下去不少。
这么直白，应该不会是我了。她心想着。
“是谁啊，我认识吗？”言之总觉得自己的语气都有点咬牙切齿。
云思雨得意地哼哼两声。
言之之，平时不是可了解我吗？不是手拿把掐吗？掐不着了吧这回！不过，她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你当然认识啊，我超级超级爱她的。”
言之心一揪，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是……徐来？”
问出来的声音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发抖，言之只觉得自己有两眼一黑厥过去的趋势。
云思雨听到这个名字险些爆笑出声。
到底是怎么想到徐来这个答案的？
她强绷住嘴角的笑，一本正经地说：“It’s my mom.你亲爱的偶像，云澜女士。”
“云思雨？”言之无语地张张嘴。
听见言之被气到喊自己的大名，云思雨得逞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死定了云思雨。”
“哈哈哈哈，死不死的你得追到我再说～”
云思雨迈开步子准备撒腿就跑，却忘记手还和言之扣在一起。言之顺势一拉就把人抓了回来，衬衫裙和礼服不同的白色交织在一起，云思雨被拉得一个倒退直接撞进言之的怀中，手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云思雨迅速挪开。
太近了。
云思雨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你搞什么……”
“追你。”言之头一偏，与云思雨躲闪的视线触碰上。
云思雨总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别的含义，但她的脑子此刻就如同生锈的齿轮，无论如何使劲都没有办法转起来。言之蔚蓝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正如滔天巨浪一般将她席卷而进。
“云思雨，不要再骗我了。”
不同于平时温柔地包裹，这次更像是扑面而来的海浪，让人无处躲闪。
云思雨没有细想言之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时隔九年，她再次掉进了同一片海洋。在风起云涌的片刻之中，地球都暂停了运转，她好像能听清世界上的一切声音。
蚂蚁爬过地面，阳光炙烤大地，小草汲取养分，蝴蝶扇动翅膀。
以及她自己的心跳，与另一道脉搏缠绕在一起，此起彼伏地争相逃出。
在几十分钟前，她是海盗船上威风凛凛的船员，现在却风水轮流转一般快要溺死在大海之中。
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间，她又闻到了那股特别的花香。
会比葡萄的味道更好吗？
云思雨的思绪又开始向天边飘散。
“那么，你选择怎么‘死’呢？”言之玩笑地眨眨眼。
清冽的声线自耳边传来，云思雨恍然回神。
“能不死吗？”她诚恳发问，大大的圆杏眼扑闪着看言之。
出现了，星星眼攻势。
于是言之不敌，败下阵来。
但总得讨回点什么，她借机揉了一把云思雨的头发，“可以。”
两个人从刚刚就没有放开的小爪子依然紧握着，哪怕掌心因为不太凉爽的天气已经开始渗出汗来。
“午饭想吃什么？”
“葡萄布丁～”
“不能只吃葡萄布丁啦。”
……
高一的文化课原本都排在上午，但由于开学典礼，所以今天统一都挪到了下午来上。
14:00。
睡眼惺忪的高中生们，有的从课桌上悠悠转醒，有的从琴房里踩点赶来，还有的像云思雨那样顺路去校门口买了杯咖啡的。
云思雨不太喜欢喝咖啡，但第一节就是数学课。
不得不这么做了。
数学课对云思雨总有一种莫名的“催眠力”，从初中开始，她每逢数学课必犯困，从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后来她一看到数学老师的脸，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虽然现在升上高一，数学老师也换了，云思雨暗自祈祷过自己的状态能因此有所改善，但显然没有灵验。
在第三次脑袋差点磕上书桌的时候，云思雨竭力睁开眼帘，甚至不惜上手辅助。她恨恨地嘬了一口桌上的生椰拿铁，然后拿起笔，继续写下歪歪扭扭的知识点。
“来来，咖啡根本没用，我越喝越困，你说大人们为什么总是喝咖啡来提神？”
徐来也困得厉害，她吸了一鼻子风油精才有力气回答云思雨。
“其实喝咖啡……哈”徐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是有用的。我暑假的时候，喝了杯我姐整的手冲咖啡，好家伙，一整宿精神抖擞地，直接就通宵了。你这种症状……”徐来从上到下认真扫了云思雨一遍。
“我听网上说喝咖啡就犯困是因为咖啡过敏。”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确定你通宵是因为喝了咖啡？”
“你这抓的什么重点。”徐来无语地瘪瘪嘴，“那当然是因为喝了咖啡，我这种作息良好的美丽青少年怎么可能因为刷豆音通宵呢？”
“噢。”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是数学课真的，好、难、熬。
她以前请教过言之，如何一整天都保持像她这样神清气爽的状态。
言之说，只要保持规律的作息时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言之的作息时间她实在是学不来。
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早上六点起床。这显然不是人。然后还要拨出半个小时，一边晨练一边开嗓。后面这点倒是师承云澜女士，只不过云女士起得没有那么早。
这个习惯的起因，云思雨记得是有一阵子，言之唱歌总是力量不够，云澜说是因为她太瘦了，让她去增增重。可言之尝试了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了她的另一项特异功能。
光吃不胖。
于是云澜就让她去健身，练练核心。
假期的时候还可以，但是一上学显然时间有限，所以言之就干脆从早上拨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锻炼，有时候还会在琴房做平板支撑，不过因为地板上不干净，所以她经常是撑在琴凳上。
夏令营回来后，言之也带着她一起去健身房锻炼过。
虽然一开始兴致满满，不过后来经常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观看言之锻炼。
运动健身什么的，实在太累了。
对于她这种常年久居琴房的人来说，简直是人生巨大挑战。
云思雨无意地在试卷上写下一个“言之”。
话说，言之这么爱运动，会不会有马甲线呢？
马甲线是什么触感……
“想啥呢云云，口水快掉下来了。”
云思雨猫躯一震，从神游的状态回过魂来。
言之一定有毒，不然自己怎么越来越有病入膏肓的趋势？
她甩甩自己的脑袋，企图把这些没用的思想甩走。
但是……
马甲线到底是什么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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