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北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女子神色紧张,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隐约察觉到某种不安。
“主人。”黑衣男子从窗檐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对着眼前的女子行了行礼,“十三死了。”
他们游走在黑暗之中,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死了?”女子一怔,略有所疑,目光落在眼前男子身上,这些死士是族人培养的顶尖杀手,就这么死了。
她目带寒光,遏制住心中的怒火:“十三是怎么死的?”
“被太子的暗卫杀了。”
“太子?”女子眼眸中闪现出一抹诧异,嘴角上扬,嘲讽道:“这个废物,现在看起来似乎变聪明了不少。”
天色越来越暗,窗台上早已经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远远望去,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女子轻轻抬起手,伸出窗外,雪花落到掌心,瞬间被融化了不少。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黑衣男子感到局促不安,浑身紧张道:“主人,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女子甩掉掌心的雪花,拿出洁白的丝帕轻轻地擦拭掉剩余的水珠,轻微摇头:“黑夜将至,就让他们鹬蚌相争。”她浅浅的笑了笑,笑声在漆黑的房间里回荡,让人有些胆寒。
“十一,听闻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叫七杀殿的组织,你对这个组织了解多少?”
“凡是七杀出手,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只不过......”十一沉默了会,“只不过,他们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争。”他沉下头,想都不敢想,曾经他们派人夜探七杀殿,去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从七杀殿走出来,时至今日,连他们的尸身都无人所知。
北风吹的呼呼作响,周围漆黑一片,连带着窗台上的雪都被吹落到屋内,女子摆动着手指,眼神飘向窗外,“你去和他们接触接触,只要能够杀了太子,不计任何代价。”
“是。”十一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
七杀殿由七位顶级杀手组成,他们的殿主武功更是深不见底,经常来无影去无踪,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江湖传闻,她有数百张面孔,传的神乎其神的,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无人所知。
传的越是神秘,大家对这位殿主也就越感兴趣。
“何人闯阵?”
十一停下脚步,扫视前方,握拳道:“在下十一,求见七杀殿殿主冷蝉衣。”
“殿主不在,阁下请回。”
“是吗?”十一环顾四周,轻蔑的笑了笑,“在下有要紧事,需要求见七杀殿殿主。”完成不了主人交代的任务本就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搏一把,也许七杀殿殿主冷禅衣见了,会答应他的条件呢?他对自己的能力是十分自信。
“在下十一,求见七杀殿殿主冷禅衣。”
一阵阴森的寒风迎面袭来,冰雪肆虐,冷得刺骨,跟玄冰似的,拼命钻入十一的身体里,“在下十一,求见七杀殿殿主冷禅衣。”
四周静悄悄的,任凭他声音再大,都没有一个人前来搭理他。
“与其这样继续等待下去,被活活的冻死,到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能够博得一线生机呢?”十一凝视远望一番,抖动掉衣服上的积雪,朝着前方的石阵走去。
“不要动。”一名白胡子老者从石林后面跳了出来,他抖了抖白花花的胡须,警告道:“小子,你不怕死吗?”
“死。”十一轻蔑的笑了笑,心想“当初成为杀手的时候,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是一名死士,死士是不惧怕死亡的。”
“不怕。”十一果断答道。
白胡子老者紧盯着十一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快速闪到十一面前,一阵威压,压得十一大气都不敢喘,他从未感到如此恐惧,七杀殿果真能人辈出,连一个守门的老者的武功都深不可测。
“还好刚才没有拔剑,要不然,此刻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十一心口冒出一丝寒气。
“既然你不怕死,那就闯阵吧,只有闯过了石阵,才有资格进入七杀殿。”白胡子老者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算了算,叹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能够闯过石阵的人寥寥无几,闯过石阵且不疯的人,迄今为止也就只有一个。”
“那个人......是个怪物。”白胡子老者浑身打颤,寒毛直竖,想想都让他觉得惊悚。
月光洒落到那些石头上,那些石头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十一紧抿嘴唇,浑身紧绷的看着四周,飞雪迷失了他的双眼,他紧握着刀柄,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行走。
黑暗中,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影,十一小心翼翼的朝着白影靠近,“你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他仔细盯着白影看了好久,白影一动不动的,不像个活人。
四周静悄悄,一阵一阵的寒风朝着他袭来,冻得他瑟瑟发抖,做杀手的这几年,他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斗,见过各种各样不同的死法,但从来没有任何一种战斗像如今这般,让恐惧由心底而生,如果今夜走不出石阵,他将必死无疑。
十一谨慎的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树影在北风的呼啸中,宛如鬼影般四处摇晃。前方的道路被大雪覆盖,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处水坑,或者被树枝绊倒。
白影在他眼前忽远忽近,十一凝神静气,晃动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绝对不能晕倒,如果此刻晕倒,你将会永久的陷入沉睡。”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犹如一粒微尘。
人是会被冻死的,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极寒。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一路走过来,原来,石头不是石头,他们脸上挂满了笑容,显得十分安详。
“零三,零九,十五。”三幅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十一的视线。
十一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紧张,隐约察觉有些不安。
他裹紧衣服,咧嘴骂道:“这该死的天气。”一种恐惧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浑身颤抖,牙齿打颤,继续朝前方走着。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哭泣声,哭泣声中还伴随着一些哀怨声,十一微闭双眼,凝神静听,一阵喘气声从十一的耳旁呼过,他浑身紧绷,心脏不停的跳动,恐惧袭满全身,心想,“我是杀手,杀手是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要不然,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不管他是人还是鬼,能够在此地出现的,绝不是什么善类。”
“出来。”十一挥舞着大刀,对着北风一阵乱砍,大声喝道:“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我们单打独斗。”
树枝在北风的呼啸声中继续摇晃,“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十一朝着空荡荡的身后望去,除了那些被冰雪冰冻住的死人,连一丝活物的气息都没有,越是这样安静,十一心底越是感到慌乱。
“难道今晚,我要冻死在这里了吗?就像这些人一样,永远的留在这里。”恐惧不断袭击着十一的身心,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这难道就是死亡前的征兆?”
他昏昏沉沉,觉得好累,很想停下来休息一番,“难道你就这样打算放弃了吗?”耳边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若隐若现,“你准备放弃抵抗,永远的沉睡在这里,像这群人一样,被做成冰雕吗?”
“我......”十一浑身力气消耗殆尽,身体如千斤压顶般,动弹不得,他双眼迷糊的看着前方,“我,这是要死了吗?”
“对,你快死了。”
白色的身影在十一的眼前停留下来,十一看呆了:“你是仙女吗?”
“我不是仙女,我是死神。”
“死神?”十一滚动了一下喉结,勉强笑道:“所以你是来接我下地狱吗?”
“地狱?”白衣女子轻蔑的笑了笑,她指了指一旁人形的冰雕,瞬间,冰雕在白衣女子的掌心中化为齑粉,被狂风吹散。
“不”恐惧瞬间占满十一的整个心脏,他清醒了许多,咬牙道:“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要下地狱。”他提高警觉,旋转着刀柄,再次朝着前方看了看,前方空无一人,“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这里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能倒下去,我得活着离开这里。”他浑身哆嗦,双脚已经被凝结成了冰。
......
“这个人,我要了。”
雪微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红袖,等他闯过石阵,就把他带到我宫里。”
“是。”红袖憋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男人,不小心多问了一句,“如果他没闯过石阵呢?”
“那他就必须得死,七杀不需要一个死人。”
红袖真恨自己嘴贱,早就知道结果,为何自己偏偏要多嘴问上一句。少宫主收集不少男子,并把他们训练成为最厉害的杀手,在宫内,是人人敬畏的存在,任何人都不敢质疑。
更何况这座石阵的背后,是由少宫主一手布置,她是个布阵高手。
“人为什么会感到恐惧,那是因为他害怕,只要他心中有了在意的东西,那么他将不在无懈可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宫主才十二岁,红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在七杀殿中,少宫主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存在。
没有人能够从少宫主的手底下轻易的逃脱,一个连命都可以不在乎的人,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值得她在乎呢?
刚开始的那几年,红袖对少宫主充满了好奇,她是个谜一般的人物,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接触,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大家私底下一致认为少宫主是宫主养在宫外的私生子。
后来,少宫主苦练七年,七年后,从底层一路杀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她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威震他人,背后付出的努力,红袖一路上都看在眼底,少宫主就是她心中的偶像,自此,她发誓会一直跟随少宫主,绝不会生出二心。
月光洒落到雪地上,雪微看着眼前的男子拼命的挣扎着前行,这种韧劲以及拼命求生的**,像极了她年少的时候。
那一年,她八岁,全族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师父路过救下她,把她丢到雪域,要她从崖底不能依靠外力,靠自己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她从崖底抬头向上望去,高不见顶,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亲眼看着族人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她恨不得自己也在那场屠杀之中死去。
寒风凛冽,风如刀割,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她瘦弱的心脏。
她还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在自己的眼前惨死,却无法替他们报仇雪恨。寒冰瞬间袭满她全身,冻得她瑟瑟发抖。
“你要想为族人报仇,就得从这里靠自己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师父不满的看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雪微,“你这么没用,以后怎么能够为族人报仇?”
“你给我爬起来。”师父咬牙切齿,踢了踢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雪微。
“你太弱小了,以后怎么能替族人复仇?”
“爬上去......爬上去......”
“我要为族人报仇。”
雪微艰难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遍满全身,血迹染红了一片。“我不弱,我要变强,我一定要为族人复仇。”
她咬紧牙关,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发疯的击打着眼前的冰山,“我要爬上去,我一定能够为族人复仇。”
族人惨死的身影像放电影般的在她脑海里回荡,惨不忍睹。即使十几年过去了,却依旧是她心底那道不可触摸的刺。
崖底空无一人,异常寒冷,师父每隔半年就会前来探望她一次,并丢给她一些食物,摇摇头,长叹之后又扬长而去。她感到十分孤寂,经常会对着树木,以及一些小动物说话。每当她爬到半山腰,总会因为体力不支,从山腰又跌落下去。
一次,二次......五次......七次......时间久了,雪微都不记得自己跌落了多少次了,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从未完全好过。
不知攀爬了多少次,直到有一天,她提气,从崖底一跃而上。
“好久都没有想起这些往事了,我要把他们加注在我以及我族人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要他们加以偿还。”这十年来,每晚入睡,雪微都会想起那晚全族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父母,哥哥,嫂嫂,姐姐等,她家人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快走。”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把她推入密道,“快走,记住,永远不要回来,忘记这一切,不要复仇。”
树枝被北风吹的吱吱作响,雪微呼出一口气,仰望着月亮:“娘,微儿要回家了,微儿要让那些陷害我们的仇人,血债血偿。”
夜色越渐越浓,雪微站在月光下,如同死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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