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里,沉哑的嗓音咬字很轻,像是四处碰壁快要触底。
闻怀的腰间轻轻搭来了一只手,力道温柔,最初是试探般捏住一点衣角,没遭到拒绝,于是又小心地按上了那节细瘦的腰身。
靠在肩上的额头是温热的,落在腰间的手掌却很烫。
闻怀感知到冼从熠的温度,听着对方模糊地对他说爱,用着低微的姿态对他撒娇。
他一时思绪混乱,裹挟在对方的气息里,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冼从熠没跟上他的思路:“小怀?”
反应过来闻怀指的是几人在酒馆浅酌的那几口。
他抬起头,认真地解释起来:“我没有喝多,这次我的意识很清醒。”
那口烈酒不足以醉倒一个人,冼从熠的酒量不差也不会刻意醉倒,除了闻怀来接他那次。
闻怀对他的答应不以为意,视线落到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那你抓着我不放?”
冼从熠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快把闻怀抱进怀里,竟然手脚无措。
他一脸窘迫地收回手,后退半步开始道歉:“……对不起小怀。”
背后的热度离开了,闻怀微不可查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太高兴。
他转身直视着冼从熠,有些费解道:“你一喝酒就爱动手动脚乱说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冼从熠被他严厉的眼神看得心虚:“我不是的,不会乱说话,刚刚说的也都是真心的。”
其实这人喝了酒根本不爱说话,只是不会收敛脾气,这一点闻怀还有印象,但对方这两次的表现颠覆了过往的认知,软话和撒娇都手到擒来,像是分开后无师自通加强了幼稚属性。
闻怀有点烦,干脆和他唱反调:“那我说你爱胡来总没错吧?喝醉了就拉着人不放手,难道不是和被我打的那个酒鬼一样?”
冼从熠否认道:“我没有。”
他语气冷静:“我就算意识不清也不会对别人那样,不会越线,最基本的接触都不会有。”
闻怀嗤笑:“是吗?”
“嗯,”冼从熠一脸笃定,“只有你,只会是你。因为……”
看着闻怀弧度柔润微微上翘的眼睛,他眼神飘忽了一下,平静的面颊忽然笼罩起烟霞般的红晕。
“因为、我只对你有反应……”
闻怀这瞬间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他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只是往门口走的脚步稍显急促。
“我先走了!”
冼从熠茫然地追了几步,“小怀,那刚刚说的……”
闻怀头都没回,“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我要回家了。”
他换好鞋子就拉开门,听见冼从熠难掩惊喜地问他:“真的吗?小怀?”
闻怀差点把门摔他脸上,及时收手后才说:“不能更真了。”
冼从熠神采焕发:“那我送你……”
“普通朋友不用送到家!”
说完这句,闻怀就毫不犹豫把门摔上了,大步走进电梯后耳朵里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只对你有反应……
只对你有反应……
只对你……
闻怀头脑一片混乱,呆呆地望着下降的楼层,半晌才骂出一句:“不要脸的混蛋。”
另一边,房门被砰然合上,冼从熠在门边站了半天,然后慢慢捂住脸,闷声笑了一下。
怎么这么直接就说出来?
也许真的醉了。
明亮通透的光线落在男人的身上,将耳根连到脖子的红霞照得分明。
……
前一晚匆忙混乱,第二天还要照常上班。
闻怀工作之余,看到屏幕闪烁了两次没有理会,完工过后打开手机,入目的消息就来自被他骂了无数次的混蛋。
[混蛋猪·冼:小怀,你和普通朋友的通讯和见面频率是怎么样的呢?]
[闻:……一个月一次。]
对面像是知道他在骗人,好商好量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混蛋猪·冼:一周一次可以吗?]
[混蛋猪·冼:小猫疑惑.jpg]
[闻:你怎么不说一天一次?]
[混蛋猪·冼:真的可以吗?]
[闻:你说呢?]
这人敢蹬鼻子上脸,闻怀会毫不留情把人臭骂一顿。
对面似乎对危险有所感知,很快表态——
[混蛋猪·冼:我都听小怀的。]
[混蛋猪·冼:……那小怀一周见我一次,可以吗?平常我不会打扰小怀,我保证!]
这人的保证一文不值,说会乖乖听话,结果只隔了一个多月见面就哭天喊地,一周见一次都快赶上正常约会频率了,闻怀不会答应。
他态度冷硬地拍了案。
[闻:一个月只能见一次,至于聊天回复与否就视我心情而定。]
并不理会这人有何反应,闻怀动手把那个幼稚的备注改了,然后关了手机起身去调整灯光了。
片刻后,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很快熄灭。
[冼从熠:我听你的,小怀。]
于是一月一次的见面频率被定下来,冼从熠偶尔会给闻怀发消息,但一周不会超过三次,像是知道再多的话闻怀会觉得烦。
闻怀对这人的识趣还算满意,偶尔会回复对方的消息,通讯来往仅限于知道彼此最近在做什么事,对彼此的心情不会有深入探究。
但冼从熠有时候还是很烦。
知道闻怀以前会顺手帮他照料花种之后,冼从熠对养花的兴趣再次高涨,又新养了一盆花,从花种催芽到施肥松土都会征询闻怀意见,闻怀让他自己看着办。
冼从熠看着办了,每个阶段都会给闻怀拍照片,配文从“今日花种入盆,土壤温度适宜,过程一切顺利”到“我们的花芽长出来了,像绿雪,很可爱”,语气从故作冷静的期待到毫无掩饰的欢喜只用了十五天。
闻怀对种花没兴趣,对着那张绿芽照片看了半片也没看出什么可爱之处,只对冼从熠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到迷惑。
有那么喜欢吗?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这人眼眸如星语气真挚地对他说的那句“特别喜欢”,又默默删掉了聊天框里疑似泼冷水的话。
算了,爱怎么养怎么养吧。
没过几天,夏晴归从国外飞回来,立即和老友们组了一场饭局。
见到闻怀,她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还好还好,我们阿怀没变丑,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闻怀避开她掐过来的手,问了句齐馨。
夏晴归:“她说临时有事,要晚点才来,看来只有参加等会的续摊了。你们工作室这么忙吗?大老板还亲自加班?”
她是崇尚自由主义的摄影师,不喜欢拘束在一个地方,没参与到齐馨的工作团队所以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闻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最近我在忙商拍,没抽出时间过去帮忙。”
“知道你们忙了,”夏晴归挽着他的手臂往餐厅走,“提到工作我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我好饿,先进去点单,阿怀快点快点……”
闻怀被她半拖半拉地带进餐厅。
私房菜内部雅致幽静,长廊过道点缀了很多复古元素。
“牛排吃多了都快忘记中餐的味道了,等会阿怀随便点,我全都能吃。”
这家环境清幽,口味独到,他们之前来过几次,往里走都不需要指引。
夏晴归很自然就拉着闻怀往二楼走,一路上叽叽喳喳把这几个月的苦水全倒了。
搭上旋转扶手走到一半,只听楼上传来错落的下行脚步声,夹杂着一两句男人的交谈。
夏晴归原本还在大肆吐槽,在看清迎面下来的人时突然收了声,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阿怀……”
闻怀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人,年岁差别有点大,但都是西服领带的商务打扮。
他视线停在后面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上,一时没说话。
像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闻怀,冼从熠眼中浮现出轻微的惊讶,脚步立即就停住了。
看到夏晴归挽着闻怀小臂的手后,他目光短暂地凝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脸对二人微笑了一下。
他嗓音低沉:“小怀,好巧。”
闻怀没说话,对他弯了一下唇角,是礼貌又敷衍的弧度。
夏晴归很夸张地感叹了一句:“这不是冼先生吗?”
出乎意料的,向来居高临下的冼从熠这次居然回应了,对她礼貌地点头示意。
与他同行的中年人见几人似乎认识,于是回头调侃:“冼总这是遇到熟人了?”
冼从熠笑着颔首,那稍显冷淡的眼睛在外显得沉稳,即使是应酬时姿态都是从容可靠的。
看出了他有意留下,中年人笑道:“既然达成一致了,那就不必再送了,冼总你忙你的!我们合作愉快!”
冼从熠对他笑了一下,“合作愉快,赵总我们下次再约。”
中年人哈哈一笑,应下之后就挺着肚子绕开几人下楼了。
夏晴归对冼从熠的招呼点到即止,没想到这人会留下来,不由询问地看向闻怀。
闻怀没表态,淡淡反问:“你不是说忙工作?”
“来谈程序合作,没有别的应酬。”冼从熠答得毫无阻碍。
注视着闻怀的眼睛,他又温吞地问了一句:“小怀不是说今天在家休息?”
在家是休息,和朋友吃饭也是休息,闻怀不想冼从熠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干脆就没说,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
他自知理亏,但想到这人对他朋友的态度又觉得不必心虚。
容忍了对方的顶嘴,闻怀面不改色地回复:“临时有约。”
早就和他约好的夏晴归:“……”
这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怎么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的?
这是什么新型恋爱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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