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个呼吸,冼从熠才明白闻怀话里的意思。
他抬步跟上转身的闻怀,“小怀,你刚刚说留在这里……?”
“耳朵有问题就去治。”
闻怀抬手拍了一张晨曦里的海鸥,正要折身调整角度,后退撞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没想到冼从熠跟得这么紧,闻怀扭过头,在对方结巴道歉之前,骂出一句:“冼从熠,你蠢死了。”
冼从熠无措地扶住他的腰,“抱歉。”
闻怀勉强原谅了他,挣开他的手,往海湾的另一端走。
天空之上,紫绿相映的极光无限蔓延,组成色泽奇幻的风波烟霞。
蓝色成为外缘尾调,如同这层不败焰火永远的保护层。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闻怀拍了很多极光的画面,有的是聚焦直拍,有的则借助了镜面反光。
那些或聚或散深浅不一的光线反射在水泊和玻璃里会呈现出不同质感的美,就算是单纯的静物定格也流光溢彩。
所有光影和建筑都拍了一遍,三色天文极光也快要消散了。
素材采集工作大致完成,闻怀稍微放松了一点。
收好相机后,他终于有空环顾四周,安静跟在后面的冼从熠走上前来,递给了闻怀甜品和牛奶。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溜去买的。
见闻怀不接,冼从熠想了个正当理由:“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会饿的。”
闻怀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在对方有些局促的时候才接过了牛奶。
这次好好在喝。
冼从熠松了口气。
两人在公园长椅上吃完了早餐,冼从熠把闻怀挑剩下的东西吃完了,让只喝几口牛奶就饱了的闻怀叹为观止。
外表面无表情,内心骂冼从熠像牛。
丢掉牛奶外包之前,他按瘪了上面的“无糖”字样,一直紧绷的唇角动了动。
这人长记性了。
退掉机票后打车重回酒店,闻怀忽视了冼从熠欲言又止的眼神,沟通续住刷卡回房一气呵成,一进大门就往侧卧走。
见冼从熠还巴巴跟上来,闻怀回头丢出一句:“我困了,要睡觉。”
也许是被他的眼神震慑到,冼从熠停下脚步,迟疑道:“那,小怀晚安。”
在日光明亮的环境里说这句话,闻怀替这人脸红。
但熬了一天一夜后,他没有过分挑刺,言简意赅地解释现状:“晴归姐他们负责极圈内单色极光的拍摄素材,而我在黑港的三色极光可以作为特景素材。后面几天,应该还要出去拍些城市人文当做补充资料,你没事就在酒店休息。”
冼从熠对他前半部分的安排没有意见,听到最后才轻轻眨了下眼睛。
“不可以跟着你吗?”
闻怀不解:“你难道不累吗?”
冼从熠没说话,用晶亮的眼神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累。
闻怀对他的旺盛精力感到绝望,抬腿进了房间,把门拍上之前丢下了一句“随便你”。
清醒的时间随着工作重担的减轻而减少,今日事今日毕,手头剩下的工作还要做好。
换好衣服坐在床上导了素材,进度从0到100缓慢导出,闻怀等得打了个呵欠,疲惫感后知后觉充斥身心。
再次开门出去的时候,冼从熠已经回房了。
主卧里面透不出一点光,隐约能看见大床一边的鼓起。
闻怀没有刻意去看,可冼从熠睡觉总是不关门,于是哪怕是不经意的视线,也能看见对方房间里的光景。
还说不累,这不是睡得挺快的吗?
如是唏嘘着,他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浴。
不约而同洗掉沉疴后,两人各自做了个绵长的好梦。
这场盛大的磁暴在睡梦中画上句号,再次醒来后,这座城市已经运转自如。
后面几天,闻怀照自己所说的那样,用大量时间拍摄了外景。
当然总是有冼从熠陪在身后。
闻怀记录下这座城市的各种建筑风格,复古和现代兼有,有某个免费导游在,采风和拍摄都得心应手。
在外活动当然需要共进餐点,每次被装扮优雅的冼从熠问到晚餐的项目挑选时,闻怀总有种两人是在异国约会的错觉。
高级餐厅里提琴悠扬,咖啡厅里苦味飘香,相对而坐总会先看到对方的脸,视线偶有碰撞,分不清彼此眼底是何含义。
可他们明明是在忙正事啊!
闻怀强行阻止自己乱想,在被冼从熠跟出门之前,都会要求对方不准打扮那么久。
这个要求有干涉对方自由的嫌疑,但冼从熠为他找到一个理由。
“是我耽误到小怀的时间了吗?”
闻怀胡乱应了:“嗯!”
其实一点都没有,这人每天比他动作还要快。
但冼从熠还是信了,第二天就轻装出行,后来每天早上都等在沙发上,注视着闻怀一面带耳钉一面套外套,晚起时更是忙得团团转。
闻怀以为冼从熠会觉得自己拖延,事实却恰恰相反,视线望过去时,对方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
“你在嘲笑我?”
“不,是看见小怀觉得开心。”
觉得开心,觉得怀念,怀念这样简单的生活气息,怀念这样真实的闻怀。
不是恍惚的幻觉,是生动的小怀。
即使前路未知,即使永远身处陌生之所,只要有闻怀在旁边,冼从熠就能生出无数的幸福与感激。
将这座港口城市逛完用不了很多时间,大大小小的特色建筑都看过,无名街巷和各色商店都走过,明明才不到一周,再闻见潮湿的空气都不会生出一点不适。
结束一天的外出后,闻怀回到酒店,摘下储卡把最后一套素材传给夏晴归后,房门被冼从熠轻轻敲响。
“明天我们去哪?”男人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淡。
每晚休息前,冼从熠习惯来问闻怀次日的安排,这样方便选择线路和餐厅。
除此之外,他也用了一点点小聪明。
九点刚好是结束洗漱还没休息的时间,按照的闻怀习惯,一般会在床上处理工作。
这个时候敲门,就可以看到穿着睡衣的闻怀。
浅色的丝绸睡衣会有点单调,但闻怀穿着就很合适。
柔软的头发,清亮的眼眸,白净的脸颊,趾高气昂的话音也悦耳,他把衬得浅色的衣料干净又高贵。
扑面就是沐浴露的清香,其次是小怀漂亮的脸。
冼从熠看过几眼就会收敛,平复着自己过分活跃的心跳,说出自己的固定台词。
“小怀想要去哪?”
要去哪里都可以。
这两天主要在城市里拍照,港口和海边只去过一次,或许小怀会想去海边教堂里逛逛吗?
教堂在固定时间里可以被允许凭票观光,结束之后再挑一家临海餐厅,一边观赏海景一边聊天,用餐时还可以光明正大和小怀对视。
当然,不想逛教堂的话也可以去坐游轮,向海上冰山靠近,小怀还能拍到更多的素材。
或者……
闻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细想——
“明天不用出去了。”
冼从熠一愣:“为什么?”
闻怀平静道:“工作做完了,冼从熠。”
工作做完就意味着相处时间结束了,下个落点也不得而知了。
安定的现状突然被打破,冼从熠有些茫然。
“那我们之后应该……”
闻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他很快说:“我再想想。”
“不用为难,”冼从熠努力牵起唇角,感情真挚地宽慰他,“不管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闻怀没有应话,抬头看了冼从熠一会,还是固执地说:“做好决定后,我会告诉你。”
注视着他凝重的眉眼,冼从熠停顿了一下,这才应了声“好”。
房门关上,萦绕鼻尖的淡香消失了。
冼从熠在侧卧门口站了几分钟,这才慢半拍转过身,挪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躺下过后毫无睡意,冼从熠抬起手臂,低头闻了一下残留的沐浴露味。
这是他们在走遍城市街区时买的香水沐浴露,据说是当地盛产的花果香。
这几天两人都用的这一瓶。
可是感觉总是不一样。
他和小怀的香味一点也不一样。
明明应该是舒服的气味,但为什么单独闻会这么刺鼻?
不管试几次都是一样,小怀的才是不同的。
冼从熠视线低落,侧过头看了一会另一边空荡的床铺,按住自己莫名高悬的心脏。
在冼从熠跟随闻怀这件事上,闻怀始终没有给出确切肯定的答复。
只不过是结束了手上工作、要开始思考下一步任务,为什么小怀要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说要好好想想?
需要思考的到底是什么?
是之后的工作安排,还是关于冼从熠的事?
在冼从熠的世界,闻怀是权力中心,掌握了他的一切,对方将他拿起还是放下都令他觉得战栗。
对于求取闻怀的爱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做的永远不够。
闻怀如果拒绝他的陪伴……
冼从熠没有再想下去,对这个可能产生惊惧。
这个晚上冼从熠又失眠了。
在得到许可重新靠近闻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三四个小时断续睡眠后,冼从熠撑头起身,刚好碰上闻怀倚在门边正准备敲门。
他醒得及时,闻怀看了他几秒,慢慢收回了准备象征性敲门的手。
“小怀?”初醒时男人嗓音沙哑得有些粗粝。
闻怀抬手打断他的话,“起床洗漱,我有话和你说。”
闻怀神情肃然,让冼从熠心底那点侥幸熄灭了。
起身洗漱整个流程,他都神思不属。
清洁完毕后,他走出浴室,在饭厅餐桌上找到了闻怀。
对方坐在琳琅满目的烘焙品面前,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过来。
冼从熠脚步沉重地过去了。
闻怀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先吃早餐。”
达摩克里斯之剑悬而未落,冼从熠欺骗不了自己继续拖延。
所以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我想先听你说,闻怀。”
闻怀正要喝咖啡,闻言动作一顿,又把杯子放下了。
瓷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闻怀静静看了冼从熠一会,透亮的眼睛令人联系到安谧的湖泊,抬眼看过来像在审视。
他嗓音平淡,很轻易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好。”
“冼从熠,我们回国吧。”
是的,阿怀他超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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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关于两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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