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内部医疗室。
古都异人再次睁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依旧陌生，但比起初醒时的全然茫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丝对环境的确认感——虽然仍无法理解，但至少记住了这里是“醒来”的地方。
“生命体征平稳，咒力流动也稳定下来了。你可以起来了。”硝子头也不回地检查着仪器上的数据，让异人知道“可以执行下一个动作”。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被推开，夜蛾正道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他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衣物。
几天前那场堪称灾难性的基础问询，让负责记录和部分看护的硝子，以及主导问询的夜蛾正道，都深刻认识到眼前这个存在是何等的...“异常”。
“从今天起，由我来负责你的生活和教育。”夜蛾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在这里学习如何生活，以及如何正确控制和使用你的力量。”
夜蛾将一套崭新的东京咒术高**服递给祂。
“把这个换上。然后跟我们走吧”
那赫然是一套左袖的女生高**服，是基于硝子提交的初步报告后准备的。
异人接过衣服，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夜蛾，空洞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清晰的困惑。某种深层的、模糊的本能似乎在低语着“不对”，但祂无法表达这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只是沉默地看着手里的衣物。
“怎么了？”夜蛾见祂迟疑，问道。
“先换上吧，总比病号服强。”一旁的硝子忽然开口，“不合身或者不喜欢的话，晚点再带你去改款式。”她的话打破了僵局，给了异人一个暂时接受的简单理由。
“还需要我教你怎么换吗？”硝子在一旁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已经见识过了这位“神子”在生活常识上是何等的白纸。
异人摇了摇头，笨拙但安静地解开病号服的扣子。
硝子见状，额头顶着三条黑线。立刻把夜蛾推出了病房。
“不要在别人面前换贴身衣物！”她对着异人低吼了一句，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病房门外，夜蛾压低声音对硝子说：“待会儿带祂去教室。祂的情况特殊，需要近距离观察和引导。到时候你多留意，杰和悟两个问题儿童靠不住。”
硝子“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一种混合着麻烦、好奇和极淡怜悯的情绪在她心底萦绕。
换好制服后，夜蛾第一次领着异人走出医疗楼。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暖意包裹着祂的皮肤。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吹动了祂的长发。异人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
这是祂第一次，看到如此广阔、不被神社屋檐所切割的天空。
远处的训练场传来隐约的呼喝声，学生们走过时好奇的窃窃私语，空气中混杂着泥土、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这一切，都与神社那永恒的寂静与冷冽的熏香截然不同。
“怎么了？”夜蛾注意到祂的停顿。
异人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天空的蔚蓝，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细微地波动。祂迈开脚步，默默地跟上。
片刻后，二年级的教室门被推开。
五条悟毫无坐相地把腿翘在桌上，墨镜滑到鼻尖，似乎在小憩；夏油杰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硝子则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只是出去了趟回来。
看到夜蛾进来，五条悟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哟，老师~听说你把那个‘神子’捡回来了？还...穿这样？”
三人的目光随即落到夜蛾身后，合身的黑色制服衬得祂皮肤愈发苍白，长发如墨，那种超越性别的精致美感被校服导向更微妙的地方，但依然醒目得过分。
“都坐好。”夜蛾走到讲台前，瞬间让散漫的气氛收敛了些许：“这位是古都异人。从今天起，她将暂时插入我们班级，进行初步的学习和适应。”
他环视了一圈三人，在五条悟身上停留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明情况：“异人的情况非常特殊。你们知道，她拥有极强的咒力，但于此同时，她严重缺乏作为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所需的基本常识，对咒术界的了解更是为零。甚至对自身的认知也存在巨大空白。”
“哈？常识为零？”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兴趣完全被勾了起来。
“悟！”夜蛾打断了他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想法，“这不是玩笑。她的力量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正确的引导至关重要。让你们三个知道，是要求你们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协助我进行观察教学，并在必要时提供帮助。尤其是你，悟，收起你那些恶作剧的心思。”
五条悟撇撇嘴，眼里的兴味却更浓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表情凝重了许多：“我明白了，夜蛾老师。我们会注意的。”他看向异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同情？
硝子则单手支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且“麻烦死了”的表情。
“好了，异人，”夜蛾转向一直安静地、仿佛事不关己般站在原地的异人，“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异人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三人，最后停留在夜蛾身上，没有任何动作。
五条悟看准机会，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他挤眉弄眼地对着异人做口型，最后忍不住直接出声“指导”：“就是这样——‘你好，我（おれさま）是五条悟，请多指教’说就行了！很简单吧？”
异人的目光转向五条悟，似乎在思考五条悟的话。祂眨了眨眼，然后面向全班，用那副空灵而平直的嗓音，非常认真地、一字不差地复述道：
“你好，我是五条悟，请多指教”
教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噗——噗哈哈哈！！！”下一秒，五条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他捶着桌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对对对！没错！你就是五条悟！哈哈哈！老子多了个分身！”
夏油杰用力按住额头，肩膀剧烈抖动，最终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无奈地摇头：“这真是......”
就连一向习惯了同伴搞怪的硝子，也忍不住别过脸，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低声道：“两个白痴。”
她的目光掠过笑得毫无形象的五条悟，最后落在那个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完美复述了何等蠢话的异人身上，“没眼看”和“这家伙没救了”的想法油然而生。
异人看着反应各异的三人，更加困惑了。
祂完美执行了指令，为什么结果和预期不一样？
空洞的眼神中，那丝“不解”的涟漪似乎更明显了些。
祂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没有大笑的、表情相对最平静的硝子，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为什么”。
“都安静！”夜蛾一声怒喝镇压了混乱，“五条悟，再捣乱就出去跑圈！”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拉回正轨：“异人，他们发笑，是因为你错误地使用了‘名字’。名字是代表个体的独特符号。我是夜蛾正道，他是五条悟，她是家入硝子，他是夏油杰。而你，是古都异人。明白吗？”
异人似懂非懂地看着夜蛾，又缓缓地、逐个地看向被点到名字的三人，最后轻声重复：“你好，我是...古都异人，请多指教”
“很好。”夜蛾松了口气，决定趁热打铁，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咒力”两个大字。
“咒力，是一种源于人类负面情感的能量。”夜蛾开始讲解，“恐惧、愤怒、后悔、憎恨，这些情绪会在无形中汇聚，形成咒力。普通人无法感知和控制它，但咒术师可以。而无法控制、逸散积累的咒力，则会形成咒灵，也就是你所说的‘黑色的、不好的东西’。”
“咒术师的工作，就是运用自身的咒力，去祓除由人类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保护普通人。这就是咒术师存在的意义之一。”
五条悟在一旁用自己的方式补充：“说白了，就是我们把那些让人不爽的负面情绪变成力量，再去干掉由负面情绪变成的怪物！很简单吧！”
夏油杰则思考得更深，他温和地开口：“但如何运用这份力量，为何而运用，是每个咒术师都需要思考的问题。力量本身并无善恶。”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异人，话语微微一顿。对于一张白纸而言，谈论善恶似乎还为时过早。
异人听着这些复杂的解释，大脑已经在神游太虚。夜蛾看着祂显然无法消化太多的状态，结束了第一堂课的尝试：“今天就先到这里。异人，你之后的座位，暂时安排在硝子旁边。”
硝子闻言，认命般地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看那个连自我介绍都不会的“特级插班生”。
看来，未来的日子是别想清静了。
注：おれさま，即“老子”在日语是很没有礼貌的自称，也是五条高专时期常用的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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