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佟芋默不作声的感冒药和暖粥之后,尤点已经无法再用纯粹的“冰山美人”滤镜来看待这位室友了。
“声音像的人很多……但,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尤点趴在客厅的餐桌上,下巴抵着桌面,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对面——佟芋的房间。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开始了自认为“不着痕迹”的观察计划。简称:“捕芋行动”。
【行动一:环境侦察】
机会来得很快。
周六上午,佟芋出门去超市采购,房门罕见地没有完全关死,或许是想着很快能回来,就只虚掩着。她瞄了一眼。
房间整洁得如同样板间,但书桌一角,那个连接着专业麦克风的黑色厚重声卡格外醒目。尤点对电子设备不算精通,但也认得出来那绝非普通电脑内置声卡或廉价USB麦克风可比。那是……主播或专业配音才会用的装备。
「只是兴趣?业余爱好需要这么专业的设备吗?」尤点缩回脑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敲锣打鼓。
【行动二:视觉捕捉】
有一次,尤点端着水杯去厨房,经过佟芋房门口时,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她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就是这片刻的停留,让佟芋察觉到了。佟芋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来,尤点瞬间像被点了穴,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我接水!”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了现场,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完了完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在偷看?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怀疑?还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尤点躲在厨房里,捧着滚烫的脸,内心一片哀嚎。害羞和做贼心虚的情绪交织,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动三:听觉对比】
这才是最让尤点煎熬,也最让她心跳加速的部分。
自从起了疑心,佟芋日常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在她耳中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自动与耳机里的“食腐女子”进行比对。
比如现在。
佟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工作邮件。她微微蹙着眉,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下意识地、极轻地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太像了!
那种独特的、介于清冷和沙哑之间的质感,那种无意中流露出的、一丝微妙的磁性与颗粒感……简直和“食腐女子”在音频开头调整状态时的声音,有七八分神似!
尤点正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假装用手机刷着视频,实际上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佟芋身上。听到这声清嗓,她手指一僵,视频的声音都忘了关,只觉得一股热意“轰”地一下从脖颈蔓延到了耳朵尖。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在发烫。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被视频内容吸引,手指胡乱在屏幕上划着,根本不敢看佟芋。
「像!真的太像了!可是……万一是巧合呢?我要是直接问,会不会太唐突了?万一不是,岂不是超级尴尬?而且佟芋看起来那么正经,怎么可能会是……」
内心的挣扎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拿着小喇叭呐喊:“就是她!证据确凿!”另一个则抱着头蹲在角落:“别冲动!再看看!稳住!”
就在尤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佟芋已经处理完了邮件,合上了电脑。她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对面那个从刚才开始就浑身不自在,连耳根都红透了的家伙身上。
“你很热?”佟芋开口,声音依旧是平日里那种淡淡的、没什么起伏的调子。
“啊?不、不热!”尤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对上佟芋平静无波的眼神,又飞快地移开,“可能……可能是手机散热不好!对,烫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还把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展示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
佟芋的视线在她绯红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瞬,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向厨房去倒水。
看着她挺拔而冷淡的背影,尤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
「观察室友好难……尤其是观察一个可能是你梦中情‘音’的室友。」她在心里默默流泪,「再这样下去,我的纯爱小说没写完,自己先因为心跳过速和害羞过度而英年早逝了。」
行动四:场外求助(网络版)
回到自己房间,尤点心绪难平。
她感觉自己像个充满气的气球,再不给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观察找个出口,就要爆炸了。现实中她不敢对任何人说,但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或许可以……
她熟练地打开了一个常去的、匿名叫“树洞”的文学论坛,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然后噼里啪啦地敲下一段经过模糊处理的求助:
【树洞】怀疑合租的清冷系美女室友,是我每晚睡前必听的色气安抚主播…我是不是疯了?
【内容:“如题。楼主是个苦逼码字工,合租室友是个气质冰山美人,平时话少,表情也少,感觉我俩的交流仅限于‘嗯’、‘好’、‘谢谢’这种。但是!她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让人不敢亵渎的好看。】
然后,重点来了。楼主因为工作原因,常听一位声音特别慵懒特别…嗯,你们懂的,就是很那个的主播的音频找灵感。最近越来越觉得,室友偶尔清嗓、或者不经意间发出的气音,和那位主播的声音相似度高达80%!而且我还瞥见过她房间有专业声卡和音频软件!
现在问题来了,楼主每次面对她都超级不自在,总会忍不住脑补,然后莫名其妙脸红。但她本人又特别正经,给我一种‘凡心勿扰’的强大气场。我该怎么办?直接问‘嗨,你是不是那个谁’吗?感觉会被当成变态赶出去吧…还是我单身太久出现幻听了?求姐妹们敲醒我或者给我点勇气…”
帖子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几条回复。
【1L (沙发是我的):卧槽!现实版‘声音恋综’?楼主你这什么神仙剧情!蹲后续!】
【2L (福尔摩斯附体):专业声卡和音频软件是石锤了吧!普通人谁用那个?楼主,你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3L (按头小分队队长):想象一下,冰山美人用色气声线在你耳边低语…啊啊啊我没了!】
【4L (理智分析派):楼主冷静。声音像的人确实有,声卡也可能是别的用途(比如录网课?)。】
【5L (实践出真知):楼上太保守了!楼主,我教你一招,下次她在家的时候,你外放一段那个主播的不那么明显的音频,看她什么反应!如果她表情有异样或者找借口回房,那八成就是!】
网友们的回复五花八门,有怂恿的,有分析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尤点看着屏幕,时而觉得网友们说得对,勇气倍增;时而又被“万一不是”的后果吓退。特别是那个“外放音频”的建议,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尤点就觉得自己的脚趾已经开始抠地了。
行动五:场外求助(闺蜜版)—— 赛博知己“三骑二十一”
树洞的反馈虽然热闹,但终究是陌生人的起哄。尤点需要更知根知底、也更靠谱的建议。她关掉论坛,手指下意识地点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那个备注为“三骑二十一”的、顶着一个简笔画松鼠头像的联系人。
“三骑二十一”,本名占其其,是尤点在某个小众写作论坛结识多年的笔友兼闺蜜。
两人因一场关于“小说中柏拉图式爱情是否真实存在”的激烈辩论不打不相识,发现彼此在写作理念和脑洞吐槽上异常合拍,从此从论坛互怼发展到私下无话不谈。
占其其思维跳脱,言语犀利,常常一针见血,笔名“三骑二十一”更是透着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劲儿,尤点一直觉得她现实里肯定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鱿点多鱼:三骑!三骑!紧急求助!我可能要疯了!(猫猫崩溃.jpg)】
【三骑二十一:说。又是卡文,还是被你那个‘声音杀人’的室友搞得心神不宁?】
占其其的回复总是这么精准预判。
【鱿点多鱼:是后者!我怀疑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超爱的那个安抚系主播‘食腐女子’!(附上一长串观察所得:专业声卡、音频软件、相似声线、固定关门时间……)】
【鱿点多鱼:我现在看到她就不自在,脸红心跳,像个怀春的傻子!但我又不敢问!万一不是,这室友都没法做了!万一真是……我、我该怎么办啊?!】
尤点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纠结和盘托出,比起树洞的匿名宣泄,对占其其,她透露了更多真实的情感动荡。
过了一会儿,占其其的回复才跳出来,带着她特有的冷静和一点点调侃。
【三骑二十一:所以,你不仅痴迷人家的声音,现在连本尊都开始觊觎了?鱿鱼同学,你这算不算……爱到深处自然‘弯’?】
尤点看着屏幕,脸更红了。
【鱿点多鱼:!!!谁、谁觊觎了!我这是……这是出于创作者的好奇心!对,好奇心!】
【三骑二十一:哦。(一个字,充满了不信)】
【三骑二十一:不过,按你这么说,可能性确实不低。但你这鸵鸟性格,估计憋到毕业也不敢问。】
【鱿点多鱼:那你说怎么办嘛!(委屈巴巴.jpg)】
【三骑二十一:简单。两个选择。一,继续当鸵鸟,享受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暗恋兼偶像崇拜,直到某天真相大白或者你把自己憋死。二,找个机会,莽上去。不过以你目前的状态,莽上去大概率是社死。】
【三骑二十一:所以,我建议你……顺其自然。】
【鱿点多鱼:顺其自然?】
【三骑二十一:对啊。别整天跟个侦探似的盯着人家,是犯罪啊!!!也别刻意回避。该怎样就怎样。如果她真是,或者……你们关系近了,你自己就有勇气问了。如果不是,你也早点死心,别浪费感情。写作需要观察生活,但不需要把自己活成悬疑片主角。】
占其其的话像一盆温水,既点醒了尤点的过度焦虑,又给了她一个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方向。
「顺其自然……」尤点喃喃自语。
好像……有点道理?比起她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患得患失,或许放松下来,才能真正看清彼此的关系,也看清自己的心。
行动六:日常中的涟漪
带着树洞网友的热闹怂恿和占其其“顺其自然”的冷静建议,尤点再看佟芋时,眼神虽然依旧复杂,但少了几分刻意的审视,多了几分……嗯,试图自然的观察。
吃晚饭时,两人依旧沉默。
尤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偷偷抬眼瞄佟芋。她吃饭的样子也很优雅,细嚼慢咽,目不斜视。
“那个……”尤点鼓起勇气,试图开启一个话题,“佟芋,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比如,听听音乐,或者……播客什么的?”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佟芋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偶尔听音乐。播客,很少。”
言简意赅,直接把天聊死。
尤点:“……哦。”好吧,此路不通。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又过了两天,尤点发现佟芋似乎有个习惯,每周大概有两三个晚上,会在饭后径直回房,并且关上房门,直到深夜才出来洗漱。这个时间点……莫名契合音频平台显示的“食腐女子”不定期上线更新的时间段。
「难道……那就是她的‘工作时间’?」尤点的心跳又开始失序。但她想起占其其的话,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偷听。
某次,就在佟芋又一次进入房间并关上房门后不久,尤点只是朝那扇门看了一眼,心里那份探寻的**依然存在,却奇异地没有之前那么焦灼了。
蛛丝马迹越来越多,拼图似乎正在逐渐完整。
专业设备、音频软件、相似的声音、固定的“独处”时间……每一条线索都指向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
她关掉与占其其的聊天窗口,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顺其自然……」她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又看了一眼手机里“三骑二十一”那个松鼠头像,「好吧,那就……再看看。佟芋啊佟芋,你到底是正经室友,还是我的‘食腐女子’?我等着那‘遥远’的答案。」
房间内,佟芋正对着专业的麦克风,用那把经过软件微调、比日常更添几分慵懒和磁性的嗓音,录制着最新的安抚音频。
而一门之隔,她的室友,那位脑补能力MAX的纯爱作家,中止这场捕“芋”行动,因场外智慧(毒舌)的注入,从单纯的“抓马”侦探剧,悄悄转向了更耐人寻味的“顺其自然”的等待与靠近。
[合十]对不起,先道个歉,现实一定不要去骚扰任何人,文章仅供玩闹。[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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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与“赛博知己”进行捕“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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