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和兴楼内，一个男子正抱着另外一个男子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
其中一身墨色长袍，身姿挺拔的，正是十四王爷陆乘渊。
而跪在他脚边涕泗滂沱的男人，是对陆乘渊苦追不得的宋悠然。
和兴楼地处整个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方，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若是平常，这些达官贵人都是一副矜贵模样，言谈举止皆要讲究个得体大方。
只不过，此刻他们却一个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厢外走廊上正在拉扯的两人，看起来和村口看热闹的大妈大爷没什么两样。
说起来，这宋悠然的父亲宋霖只是一个普通商人，虽然也算是薄有家产，但在这偌大的金陵城中，自然是排不上什么名号的。
只不过从他的儿子宋悠然喜欢上十四王爷陆乘渊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宋悠然丢脸丢到了家，也丢出了宋霖的名声，他从籍籍无名的商贩变成了响彻京城的‘那个喜欢十四爷的断袖变态的父亲’。
好男风在大周也是常见之事，所以断袖变态四个字的重点不在断袖，而在变态。
宋悠然对陆乘渊爱而不得已经多年，但他并不气馁，依旧每日像是点卯一般地对陆乘渊表达自己的爱意，且言语多有夸张，经常惹的众人侧目。
比如曾有其他男子和宋悠然一起对陆乘渊表白。
男子说：“我愿意为了王爷去死。”
宋悠然说：“那有什么，我愿意为了王爷吃屎。”
男子：……
陆乘渊：……
男子：“……牛。”
能痴情至如此地步，实属罕见。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宋悠然对陆乘渊的那些爱意其实是装出来的，他是陆乘渊的舔狗是真，但爱陆乘渊是假的。
舔，不过是他穿书后的任务罢了。
宋悠然，穿书局的一百一十号员工，常年行走在不同的书中世界，致力于完成系统交予的任务。
此次穿书的任务，正好就是扮演陆乘渊的舔狗。
作为一个合格的舔狗，宋悠然矜矜业业，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懈怠。
陆乘渊生病他求药；
陆乘渊失眠他陪床；
陆乘渊想吃东街一包难求的红豆包，他凌晨四点便起来排队；
陆乘渊和徐归远在雨中吵架，他自己淋着雨给陆乘渊撑伞；
当然，也要给徐归远撑——
因为徐归远是陆乘渊的官配，所以要是淋到了许知远，陆乘渊大概会心疼。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宋悠然早就知晓自己的结局。
今日，便是他作为舔狗的最后一日，只要走完这段鬼哭狼嚎的剧情，陆乘渊就会彻底厌弃他，踹开他，转身和徐归远修成正果。
完成任务，光荣结业，长时间的辛苦终于到了头，想到这里，宋悠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微笑。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这是关键情节点，不可大意。
他迅速收敛了自己差点翘起来的嘴角，抱着陆乘渊大腿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抬起头，声泪俱下：“王爷，我喜欢你，王爷，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知道你喜欢徐公子，但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求在你身边看着你。”
哭腔真实，情感充沛。
但内心无比欢快：“快，快一脚踹开我，告诉我你看不起我，然后与你心爱的徐公子双宿双飞！”
预想的结局并没有出现，陆乘渊并未一脚踹开他，而是突然俯下身来，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宋悠然一愣：“这动作，不太对吧。”
“凑过来干嘛，踹我啊，用力踹开我，骂我没有尊严，骂我不知羞耻，狠狠地侮辱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他在心里念叨。
这念叨也并未如愿，陆乘渊非但没有侮辱他，踹开他，反而在他的下巴上摩挲了几下。
那力道不轻不重，似乎是在挠痒痒——
又似乎……是在调戏。
宋悠然一时间忘了哭。
陆乘渊抬起了宋悠然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那目光带着些审视的意味，仿佛要把他彻底看穿。
宋悠然下意识地别开脸，内心一阵不好的预感。
陆乘渊捏着宋悠然的下巴，微微用力，让宋悠然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身上，缓缓开口：“你说，你只要看着我，就满足了？是吗？”
是吗，当然不是！
但他是舔狗，舔狗的修养当然要到位，而且现在剧情还未结束，他这舔狗，自然要时刻待命。
宋悠然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是，王爷，你就像是山间的松，涧下的泉，林间的月，王爷，若是以后见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宋悠然说完，泪珠依然挂在脸上，倒真是显得楚楚可怜。
“现在总该踢开我了吧。”他想：“毕竟我刚才那番说辞应该也是够腻乎的。”
谁知预想的结局依然并未到来。
陆乘渊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玩味一笑：“那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时时刻刻可以看着我。”
宋悠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和兴楼内的看客脸上也皆是诧异。
宋悠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道：“王爷……您……说什么？”
“宋公子不是说没了我便不知道自己如何活下去吗，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公子去死，宋公子以后，便与我同吃同住吧。”
宋悠然：……
“系统，这剧情，是不是不太对啊。”宋悠然内心呼唤。
但系统听不到他内心所问，自然也没有回答。
陆乘渊嘴角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继续追问道：“怎么，宋公子不愿意？”
宋悠然：“我——愿意吧？”
这是个问句。
但以舔狗的人设来说，不应该是个问句，陆乘渊要与自己同吃同住，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陆乘渊果然也对他这样的语气感到不满。
他眉头微皱：“愿意——吧？”
②
“你知道吗？王爷把宋公子给带回来了。”
“宋公子，是那个时时刻刻缠着少爷，又哭又闹，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他喜欢王爷的宋悠然吗？”
“是啊。”
“这我可是没想到，那宋公子日日发疯，我以为王爷不会喜欢他呢？
王府庭院，两位婢女正端着东西路过走廊。她们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讨论的声音极大，像是刻意让宋悠然听到一般。
宋悠然躺在床榻上，虽把别人的讨论听了一清二楚，但内心毫无波动。
因为又哭又闹是真的，日日发疯也是真的。
而陆乘渊喜不喜欢他，宋悠然并不在意。
他将手中苹果高高抛起，起身后又接住了。
“是啊，你们王爷确实不应该喜欢我。”他踱步至窗前，大声说道，让两位婢女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并无吓唬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不解。
但毕竟他眼前是陆乘渊身边的人，两个婢女还是被吓到了。
听到宋悠然的话，她们两个人皆是一激灵，而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宋公子，奴婢失言。”
本以为宋悠然必然勃然大怒，但他只是轻飘飘地说：“无事，你们散了吧。”
这下两个婢女更加确定了，宋悠然的确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两名婢女走远，宋悠然重新在椅子上躺了下来。
“系统，系统！”他大声喊道。
空气中光斑闪动，而后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了房间。
那少年戴着大大的眼镜，看起来很萌，也看起来有点蠢。
“陆乘渊不是应该嘲讽我，拒绝我，踢开我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啊？”宋悠然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含糊不清地问道。
系统伸手，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本书，白纸黑字，上面几个大字是：系统说明指南。
他笨拙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宿主，我只是个新手，如今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该走的情节我们都已经走了，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本来做完这一单，我的KPI就超额完成了，现在好了，一朝回到穿书前。”说到此处，宋悠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
“宿主，要不，你这边还是先维持好舔狗人设，剩下的等我向上级报告，等待指示？”
宋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宋悠然这个人多少是有些心大的，眼下既然问题无法解决，他决定就在这王府好吃好喝地住下。
中午糕点吃得多，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晕碳，在躺椅上翻了下身，打算再睡一觉。
不过这觉没能睡成，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系统说：“陆乘渊来了，我先走，宿主等我哦。”
光芒闪动，系统从房间内消失。
一身黑衣的陆乘渊走进房间，他在书桌后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看向宋悠然。
宋悠然被他这么一盯，浑身都不太舒服。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爷。”
“宋公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怎么，和我同吃同住，宋公子不高兴？”陆乘渊放下茶杯，眼神直白地看过来。
“没有，没有，是太开心了，所以不知所措。”
太开心当然是谎话。
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他还是得保持好自己的舔狗人设。
陆乘渊目光锐利，像是看透了宋悠然的谎言一般。
宋悠然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挠了挠头。
陆乘渊又喝了口茶：“你过来。”
这话来的突然，宋悠然一时间没听清，疑问地嗯了一声。
陆乘渊再次解释道：“到我跟前来。”
说实话，不是很想过去。
但他是舔狗，他爱陆乘渊，所以，还是得过去。
宋悠然：“哦。”
宋悠然乖乖地走到陆乘渊面前，站定。
陆乘渊拉住了宋悠然的手。
陆乘渊的手很大，因为刚刚握了茶杯，所以掌心是热的。
宋悠然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烫，他觉得自己更不自在了。
“不如把手抽回来？”
“但舔狗被自己喜欢的人握住手，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啊？”
“那，应该笑？”
宋悠然脑袋里三连问，但最终愣是没一点动作。
“宋悠然，你当真喜欢我吗？”陆乘渊问道。
这问题来得突然，但对宋悠然来说并不困难，因为他已经无数次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诉说过自己对陆乘渊的爱意。
他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理所应当地说道：“那是自然，我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就喜欢王爷了，王爷人中龙凤，我一见倾心，只要王爷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王爷。”
要什么给什么。
但其实他也没什么能给陆乘渊的。
陆乘渊比他有权，比他有钱，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
可事态并未如宋悠然期待地那般进行，陆乘渊并未反驳，而是抬头与他对视，并问道：“当真。”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能给，很安全。
宋悠然装出一副痴心的模样，诚恳道：“当真！”
陆乘渊轻轻一笑，眼神多了几分玩味的神色，这神色让宋悠然后背一阵凉意。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陆乘渊对他说：“那，亲我——”
宋悠然一时诧异：“啊？”
糟糕，这个——
他这个舔狗还真能做到。
但要求一个舔狗亲自己，这也太不合理了。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吗？”陆乘渊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压迫感。
剧情线更偏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发展，我明明只是个舔狗配角，何德何能可以亲主角啊？不不不，我不能亲，我是卑微舔狗，要将剧情扳回正轨。”诸多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宋悠然推导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那就是继续装舔狗。
卑微舔狗，只求能舔，不求结局。
宋悠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我虽然喜欢王爷，却从来不敢肖想王爷，只要能看着王爷，我便满足了。”
可怜兮兮，确实像那么回事。
但陆乘渊并不吃这一套：“不敢肖想，不敢肖想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死活地对我表白，不敢肖想你在大街上搂着我的哭天喊地说没我不行？”
一句一句，质问有声。
“那都是舔狗的身份需要。”宋悠然心想，但并未说出口。
“那是因为我太想让王爷知道我的心意了，一时没忍住才——”他继续说道，不过因为陆乘渊的连环质问，多少有些心虚。
“喜欢我，想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却又不敢亲我，宋悠然，你可真是自相矛盾啊。”说到这，陆乘渊突然起了身。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陡然靠近，宋悠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陆乘渊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宋悠然再后退。
陆乘渊再上前。
直到宋悠然退至墙壁，退无可退。
陆乘渊把宋悠然逼在了墙角。
两人顷刻间呼吸可闻，宋悠然突然变得结巴了起来。
他以前也不是没闻过陆乘渊衣服上的熏香，但从未觉得这香味如此有侵略性过。
“王爷，我——”
我什么？宋悠然脑子里一时想不出来说什么。
陆乘渊再次拉住了他的手：“宋悠然，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我，你现在反悔，可是来不及了。”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带上了命令的意味：“现在，亲我！”
“我艹，他好凶。”宋悠然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但是身体贴上冰冷的墙面，才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再不亲，似乎说不过去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摸上了陆乘渊的脸。
陆乘渊配合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宋悠然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陆乘渊，也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陆乘渊。
陆乘渊是主角，长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看，眼睛狭长，鼻梁秀挺，长长的睫毛扫下来的时候，像是鸦羽。
那睫毛扫的宋悠然心痒痒。
宋悠然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他的嘴唇应该很好亲。”宋悠然心想，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过线了。
舔狗怎么可以亲主角呢？
真要亲了，剧情线崩塌，后果不可预测。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让自己更冷静了一些。
没等到宋悠然的吻，陆乘渊有些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嗯？怎么不继续？”
那声嗯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我不敢。”宋悠然如实回答。
确实是不敢，不过不是因为怕陆乘渊，而是怕自己努力当舔狗的日子都成为无用功。
毕竟他努力当舔狗，可不是为了有一天能终成眷属的。
“不敢？”陆乘渊又靠近了一些：“莫非，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确实没那么喜欢，但不能说，因为他是舔狗。
“怎么可能，我喜欢王爷喜欢得死去活来，这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宋悠然切换回自己应有的角色。
“哦，好，那亲。”陆乘渊微微俯身，大概是为了方便宋悠然亲，还侧了侧脸。
宋悠然这下明白是躲不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陆乘渊的脸。
靠近——
闭眼——
但最终还是没能亲下去
若是现在亲了他，那剧情岂不是更离谱！
宋悠然：“王爷，我不能亲你，我，我——。”
他想编造一个借口，但因着这种暧昧的氛围，一时间脑袋短路，竟然想不出来。
陆乘渊突然一把把宋悠然拉进了自己怀里，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一头危险的野兽：“宋悠然，莫非你说喜欢我，其实是在撒谎？”
③
“宋悠然，莫非你说喜欢我，其实是在撒谎？”陆乘渊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些挑逗的意味。
宋悠然微微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让陆乘渊放开自己，却没想到，陆乘渊抱得更紧了。
当然是撒谎。
不过不能承认。
挣扎不成，宋悠然不再反抗：“王爷何出此言，我对王爷的心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鉴你对我撒过的谎吗？”
“我何曾对王爷撒过谎？”
对啊，他何曾对陆乘渊撒过谎，他都是在乖乖走剧情，不是在舔陆乘渊就是在准备舔陆乘渊的路上。
撒谎，什么东西？
陆乘渊：“当真没有？”
宋悠然：“没有——吧。”
应该是没有的。
陆乘渊：“没有？”
宋悠然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陆乘渊松开宋悠然：“宋悠然，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便一件一件讲与你听。”
陆乘渊在书桌旁坐了下来，直视宋悠然的眼睛：“今年五月，你对我说，你为了我食不下咽。”
“我确实为了王爷食不下咽。”宋悠然语气坚定。
这文中有诸多这样的情节，而自己确实也认真扮演了这部分的情节。
“是吗，可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你在和兴楼吃饭，胃口极好，一个人吃了八个菜，临了还打包了一份当宵夜。”
遥远的记忆突然涌来。
那日剧情结束，系统拽着自己的手撒娇，一定要去和兴楼吃饭。
“宿主，宿主，今天的剧情已经走完了，你就答应我吧，和兴楼的饭菜很好吃的。
“随便行动，剧情线很有可能会崩塌的。”
宋悠然本来是要拒绝的，但系统那双大眼睛生得很萌，可怜兮兮地看过来，确实让人难以抗拒。
“宿主，我是第一次做系统，宿主，你就答应我吧。”
宋悠然内心悔恨不已。
“都怪我一时心软，答应这破系统！”
但——
其他的谎言，应该没有了。
陆乘渊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今年九月，你说，除我之外没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结果第二天你就去天水楼，夸赞花魁苏宁儿是当世绝色，为了听她唱曲你豪掷千金，第二天日上三竿还在花魁房里。”
不太遥远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系统在宋悠然身边左右飞动：“宿主，宿主，书中说花魁姿色百年难得一见，你就陪我去看看嘛。”
“再漂亮能有主角漂亮？不看。”
他刚拒绝，系统那双大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拉着自己的手撒娇道：“宿主～去嘛”
“谁家的系统你这样，我真是服气，走吧。”
系统一秒变脸：“嘻嘻，宿主真好。”
宋悠然再次悔恨不已。
他都跟着系统做了些什么啊？
“王爷，花魁的事情我可以解释，苏宁儿与我只是好友，并无其他——”
“你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口脂印，没做别的，我可不相信。”
“那些口脂印记我醒来就有了，苏宁儿是好看没错，可我的确对她无意啊。”
“当真无意？”
“当真无意，我喜欢的人是王爷，再说，要论美貌，王爷才是京城第一。”
舔的时间太久，奉承话的张口就来。
“这种时刻竟然还不忘夸奖主角，我可真是个称职的舔狗。”宋悠然不禁在内心夸奖自己
“宋悠然，别的谎言，要不你自己坦白一下？”
“别的，还有吗？”宋悠然认真思考。
应该没有吧。
对 ，没有。
宋悠然铿锵有力道：“没有”。
陆乘渊似是嘲讽地笑了一下，而后再次走近宋悠然。
压迫感再次袭来，陆乘渊开口：“宋公子当真好记性，前日说过的话，今日就忘了？”
宋悠然后退一步，一只手弱弱地挡在自己身前，别开脸：“莫非，王爷是说的是，我因为王爷夜不能寐的事情？”
陆乘渊听到满意的答案，玩味审视他：“宋悠然，宋府的大夫可是说你睡眠极好，不仅一觉天亮，更是日日午休两个时辰呢。”
近来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日系统说要完成夜不能寐的关键情节点，不能睡觉，但自己还是睡了——
“系统我去你大爷——”宋悠然在心里骂道，但转念一想，这事不怪系统，
“宋悠然，这些你到底要怎么解释呢？”陆乘渊抓住宋悠然的手，强迫他露出了自己的脸。
宋悠然往后躲了躲：“王爷，这些事情是意，意外，但我喜欢王爷这件事情，绝对是真的。”
陆乘渊：“哦，是吗？”
“天地对不起了，我没良心，我要扮演卑微舔狗，这真没办法。”宋悠然不太走心地给天地道了道歉，而后谎话张口就来：“是，天地良心。”
陆乘渊盯着宋悠然的眼睛。
宋悠然眼神真挚。
陆乘渊的目光下移到了宋悠然的嘴唇上。
宋悠然察觉到陆乘渊的眼神有些微微地变化，而后还没等他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陆乘渊说道：“宋悠然，我告诉你，喜欢不是喊出来的，这样，才是喜欢。”
话音刚落，陆乘渊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很神奇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宋悠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等他喘过气之后，听到了自己如鼓点一般的心跳。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乘渊：“王爷这是，喜欢我？”
陆乘渊坦白直言：“是又如何？”
陆乘渊如此理所应当，反而让宋悠然一下子从两人的感情拉扯中抽离了出来。
这意味他的任务失败了。
“喜欢我做什么，你应该喜欢徐归远啊，不不不，剧情不能崩，我得想办法。”宋悠然往后退了几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向着既定的剧情努力：“王爷，你看，我长相不如徐公子，学识不如徐公子，家世不如徐公子，还满口谎言，不值得王爷喜欢，不如王爷现在就喊两个人来，把我丢出去？”
“不。”陆乘渊干脆回答。
“啊？”
如此坚定，到时让宋悠然纳闷了。
所以陆乘渊喜欢他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你家世确实不如归远，更不及归远有才，不过我喜欢的既不是你的家世，也不是你的才华。”陆乘渊说着，再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王爷喜欢我什么呢？”
“若是非要找出一个理由，那应该，是喜欢你傻吧。”陆乘渊从头到尾扫视宋悠然一遍。
“啊？”
神奇的答案，不像是夸人，倒像是骂人。
“发现你对我说谎之后我便开始注意你，本来以为你对我有所图谋，但观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你似乎，就只是傻？”陆乘渊像是回忆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宋悠然：“呃——”
陆乘渊：“傻乎乎地对我好，没有下限，不求回报，我若是对你好一点点，你便无比满足，虽然会撒些小谎，但在危急时刻，也是真的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宋悠然看着陆乘渊，心想这误会可真是大了。
他是对陆乘渊好，但对他好只是为了舔，付出生命也是为了舔。
目的都很单纯——并没有一点，要勾引陆乘渊的意思。
“还有你胃口好，吃饭香，一顿八个菜，除了偶尔疯癫之外，天天傻乐，日日开心，我看着欢喜。”陆乘渊继续补充道。
神奇的发展，宋悠然心想，他如果再继续舔下去，这剧情可真是控制不住了。
“对不起了系统，看来我这舔狗人设要稍微崩塌一下了，不然失去的可不就只是正常的剧情，还有我宝贵的童真了！”宋悠然心想，而后突然在陆乘渊面前跪了下来。
他抬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王爷，事到如今，我只能对您说真话了。”
“哦？”陆乘渊的眼皮动了动。
“我接近王爷，确实图谋不轨。”
“图谋什么？”
“图谋王爷的财富。”说到这，宋悠然微微思考，又补上了后半句：“和权利。”
对，我拜金，我慕权，快点踢开我。
陆乘渊是不会喜欢一个拜金又慕权的男人的，所以陆乘渊一定会感到失望，而后亲手掐灭自己那不该生长的爱情火种。
但预料之中的愤怒并没有到来，陆乘渊再次抬起了宋悠然的下巴：“宋悠然，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说着，他凑到了宋悠然的耳边：“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心跳那么快，自己没听到吗？”
温热的呼吸触碰到耳廓，宋悠然的耳朵开始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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